如果有必要,他还可以窥视少女的灵魂,但唐奇没有这么做。
他和戴安娜一样,脸上浮现出好奇之色。
他能看出来,少女不是联邦人士,是旧大陆,也是旧时代的“老人”,她身上的衣物和人种痕迹,加上她之前所栖身的奇物“格里高利自画像”,这些都彰显着她很可能出自那个领土比联邦还要巨大的斯拉夫邦国。
而她头上戴着的精美华丽冠冕,证明她可能是一位公主。
一位栖身于“奇妙发结”内,来自黑暗纪斯拉夫邦国的公主?
这种境遇,让人同情,也让人好奇。
唐奇笑了笑,让少女起身,旋即用温和声音道:“我是一位新神,还没想好合适的尊名……不过我有一个爱好,喜欢听一些特别的故事,或许你会愿意将你的故事告诉我。”
他的话音落下,乖巧站在唐奇身侧的小天使戴安娜,欢快的点了点头。
显然,她也想听。
唐奇见奥尔加似乎还有些不适应,忽然又笑了笑,打了个响指,却见梦幻巨塔内的景象立刻发生变化。
顷刻间,温暖的壁炉、华丽的大厅,精美的布置以及窗外不断飘落的雪花纷纷出现,她们同时身处于一座充满斯拉夫邦国气息的贵族城堡之中,坐在温暖的房间内,围着深红木桌,烛光跳跃中,无比熟悉的茶点香气钻进奥尔加的鼻端。
恍惚之间,奥尔加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自己的国度,她还是那位被国王宠爱的公主。
眼泪自她眼角淌下,她的声音依旧动听轻盈,她开始讲述发生在联邦之外,另一个国度在黑暗纪时的一段故事:
“仁慈的神,您的聆听是奥尔加的荣耀,我的名字是奥尔加·尼古拉耶芙娜,我的父亲是伟大的尼古拉三世。”
“我没有很特别的故事,仁慈的,梦幻的真神,我只能向您分享我与亚伯之间的故事。”
“在遇上亚伯之前,奥尔加只是一位公主,她正常的出生,正常的长大,她会在成年之后,嫁给某个国家的王子,如果叛逆一些,她可以选择与一位英俊的骑士私奔。”
“但我最终遇见了亚伯,他是那么的自由,那么的狂野,他就像是花丛中飞舞的蝴蝶,像是雨夜的闪电,像吹拂雪原的寒风。”
“我与亚伯相爱了,那是不可阻挡的命运,就算我不惜撕裂我的灵魂,也不能消弭那奔涌的爱意……”
听着渐渐沉浸回忆中的奥尔加的讲述,唐奇没有打断。
他也阻止了法克试图插嘴的想法,如同一位仁慈、善良的神,静静的聆听着。
奥尔加没有停滞,她继续讲述,悲伤的语气代表着故事渐渐走向悲剧,她与那位唤作“亚伯”的少年,显然并没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不管是我的父亲母亲,或是姐妹,或是其他的人,甚至是那些大臣,对我无比爱戴的平民们……整个世界,都在反对我与亚伯在一起,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软禁我,或是去追杀亚伯。”
“那时整个国度,都在追杀他,悬赏的金额一次次的提升,来自别国的游侠、冒险者也都加入进来,甚至惊动了别国的军队。”
“我一次次的哀求、逃脱,没有任何作用。”
“最终我压抑所有的爱意,我请求父亲结束这一切,我愿意嫁给邻国的王子,只要能让亚伯离开这片国度,去往东方,或是大海,都可以,只要亚伯可以活下来。”
“原本一切都结束了,亚伯走了,我与王子的婚礼即将举办。”
“我穿上美丽而纯白的婚纱,在大臣们、平民们的注视下,欢呼下,我即将嫁给一位英俊的王子。”
“直到最后一刻……亚伯回来了。”
奥尔加似乎又一次看到了爱人的面孔,隔着久远的岁月,她的眼眸变得朦胧迷离,她的声音愈加悲伤。
“亚伯抢走了我,他带着我越过草原、沼泽、冰原……我们的身后,是我那无比愤怒的父亲派遣出的军队,无数箭矢如同暴雨般,要将我们刺穿……最后我们来到了那冰冻了无尽岁月的雪原深处。”
“在那个古老的洞窟中,亚伯和军队,和父亲征召的术士们,超凡者们厮杀在了一起……亚伯受了重伤,他被击落深渊……忠诚于父亲的军队都覆灭了,邪恶的术士首领露出了本来面目,他想将我献祭给未知的邪神。”
“在那一刻我念诵亚伯留下的咒语,封印了自我……直到现在。”
奥尔加·尼古拉耶芙娜讲完了故事,表面看起来,本该只会发生在小说戏剧中的凄美爱情故事。
她似乎仍沉浸在里面,她的眼眸内是无尽悲伤。
唐奇听完,点了点头,向奥尔加投去一道仿佛可以抚慰心灵的柔和目光,而后问道:“亚伯,不是人类对么?”
对于眼前的仁慈真神能洞悉这一点,奥尔加毫不意外,她的声音仍旧充满悲伤,但她还是给出了回答。
“是的,仁慈的神。”
“亚伯不是人类,他是……龙。”
“他是雪原之上冰冻龙巢最后的孤儿,他是真正的龙族,从远古蒙昧时代遗留至今的真龙血脉……但是他死了,浑身插满了箭矢,术士的毒液腐蚀了他的翅膀,刺瞎了他的双眼,在跌落深渊前的最后一刻,他仍在喊着我的名字。”
“您也认为人类与异族不能在一起么?仁慈的真神,奥尔加真的错了么?”
从漫长岁月沉睡中苏醒的奥尔加·尼古拉耶芙娜,用来自雪原上的斯拉夫语,向唐奇发问。
虽然她在发问,但她那双经历过生死,仍旧保持着澄澈的眼眸里面,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她的内心显然从未放下过与亚伯的爱恋,尽管在黑暗纪时,整个世界都在反对她。
唐奇闻言,摇了摇头道:“在我的国度,万物皆享同等的光。”
他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但他眼眸之中,除了对奥尔加的同情之外,还有许多怀疑和疑惑。
奥尔加的故事,她的认知,都没有错误。
但她心灵深处的故事,有时候却并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
如果是其他的超凡者或者神灵,就算有所怀疑,也需要去寻找证据,去求证。
唐奇,却不需要。
他的神灵领域里面,除了幻想、生命、灵魂等等之外,还有另一种:真爱。
某种程度上,他也算代替了芙洛拉,成为了真爱之神。
而此时,一个无比凄美,涉及人类与龙族之间的爱情故事的女主角,在唐奇注视之下,却有出乎意料的结果。
“奥尔加,并未获得真爱。”
这道念头,唐奇并未说出。
他沉吟了一秒,又用柔和声音问道:“奥尔加,你能重新念诵一次亚伯留给你的咒语么?或许我能帮助你,至少可以告诉你亚伯是否真的已经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