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慌张,着急,但是更多的却是坚决意志的声音,强行的闯入在亚瑟的身前,并不是骑士们不去阻挡,而是这人的身分,除了王,没有人胆敢冒犯,而这自然也只有一人才有如此的身分——王妃,格妮维尔。
「……你在做什麽,格妮维尔。」虽然剑落下的速度极快,但是亚瑟还是将手上的剑牢牢的停下来,用着相当不悦的眼神,望着眼前阻止自己的少女,口气中吐出些许冷淡的语调:「退下,不要让朕说第二遍。」
原本紧闭上双眼,等待死亡降临的红甲骑士们,此时也用着异常错愕的眼神望向突然出现的王妃殿下,那个背影,他们理所当然深深记的,也没办法忘却。
只是这些讶异的眼神,格妮维尔却丝毫没有去注意到,现在的她,只是固执的张开双臂,挡在他们的身前,用着几乎可以称上是顽固的眼神,望着亚瑟,跟千年前没有任何的变化,那执着的声音:「……我不让!」
伸出自己的双手,格妮维尔就这样用自己的手掌,轻轻的覆盖着那闪烁着锐利光彩的黄金剑身,轻握着,同时也是紧握着,宛如让自己的双手成为Excalibur的剑鞘一般。
「我不能让!也不可以让!」
「他们所犯的是死罪,即是你在怎麽说,也不可能改变这个事实,即便有什麽理由,也不可能改变这个决定,放开!」
听不出任何感情的声音,从亚瑟的口中轻吐出,没有任何高低起伏,也没有任何情绪参在其中,也同样找不出任何的犹豫跟感叹,宛如只是在诉说着理所当然的真理,然後在执行,如此而已。
现在的亚瑟,已然逐渐恢复在过去的模样,王的姿态。
不过,格妮维尔却毫不在意这些,听到亚瑟的话语,只是静静摇了摇头,用着蓝色的眼眸直视着皇帝:「不对,他们犯的法,并不归陛下,不归现在的陛下所管理。」
冷笑浮现在亚瑟的脸孔之上,深蓝色的眼眸找不出任何情绪,所看见的只有一片冰凉,很明显的,格妮维尔的话,让亚瑟多少有些不悦,身为律法的制定者,守护者,听到这话,实在难以高兴,难以喜悦,也不可能接受。
但是格妮维尔的下一句话,也不由让亚瑟的双眼更加寒冷,脸色更加严酷。
「帝国早已不复存在,早已归入历史的尘埃当中,世界早已不需要您了,陛下。」咬着牙,格妮维尔虽然知道说出这句话,可能面对的是亚瑟的愤怒,但是早已对於死亡有所觉悟的格妮维尔来说,这些又算些什麽,看着亚瑟……同样也是看着藏在下头另外一个孩子,自己千年前所答应她,跟她约束,要给她幸福的孩子,想到这里,格妮维尔更没办法停下自己的话语,继续的将自己内心的话语,化作语言:「您的时代,帝国的时代……贝鲁格的时代,早已……结束了!」
「贝鲁格的荣光永不退色!」亚瑟直视着自己的王后,吐出如同冰块彼此撞击的声音,寒冷的令人颤抖,强烈的威压让人难以直立。
「……或许吧,但是绝对不是陛下您所执掌的贝鲁格,那个贝鲁格早已结束了,混乱、战争、血腥的贝鲁格,早已退去了!」
「……世上没有绝对的和平,就像现在。」
「但是,却不应该是由陛下来背负,也不该由您来承受,更不能让您替众人选择道路,上一次的错误,您难道忘了吗!?骑士之王——亚瑟!!」
格妮维尔看着亚瑟。
亚瑟望着格妮维尔。
双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从两人现在的模样也能察觉到她们之间那种紧绷的情绪,但是在众多禁卫骑士面前,即便是兰斯洛特也没办法轻易靠近两人,更别提同样跟在身旁的薇薇鸥等人。
「……世界现在和平吗?贝鲁格现在和平吗?」
出乎意料的,打破这个沉默的并不是亚瑟也不是格妮维尔跟薇薇鸥等人,而是一直身在格妮维尔身後那数名大骑士。
并非看向亚瑟跟格妮维尔,因为没有这个意义,他们的眼神是望向着薇薇鸥,看着卡黎姆。
这个时代的骑士们。
亚瑟放下手上的剑,格妮维尔也因为亚瑟的动作,整个人往前倒了一步,整个人靠在亚瑟的身躯之上,但是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
并没有人说出答案,因为已然来不及说出自己的答案,因为在薇薇鸥跟卡黎姆之前,他们已然先做出了动作,选择自己的道路。
抽出,剑身反射的光彩随之一闪。
但是禁卫骑士,谁也没做出任何动作,并不是来不及,而是知道没有这个必要,因为……剑尖染上嫣红,那是跟他们盔甲一般的艳红。
看着眼前的王,看着这个时代的骑士,他们笑了,不约而同的笑了。
看着头顶的天空,看着脚下的这片土地,他们笑了,一同欣慰的笑。
帽下依然没有取下,只是那欢快的笑容却隐隐的传达出来,没有任何的例外,双眼最後看着他们的王,没有任何例外,哪怕身躯随着鲜血的丧失,逐渐的丧失力量继续支撑,但是他们依然强称着自己,看着自己的陛下,曾经效忠的皇帝,抬着头,挺起胸膛,然後稍稍躬身,语气却有说不出的骄傲跟欢欣。
「陛下,是我们赢了!」
…………………………………………………………………………………………………………
———陛下,是我们赢了!———
亚瑟脑海中一直徘徊着这句话,怎麽也没办法忘怀,即便是在早已将整个战场清理完毕,准备转移目标的现在,亚瑟依然竖立在原地,静静的看前方,丝毫没有任何动作。
他当然知道,他们几个话里头的含意是些什麽,不过也是清楚,亚瑟的内心才会些许的震动,不断想着他们的话语。
是的,他们赢了。
正确来说,只要这个世界和平,只要贝鲁格和平,他们也就心满,也就满足,而当初他们再次苏醒,提起剑,也是为了同样的原因……无比矛盾,但却又如此的去深信,真是……
「……一群笨蛋。」并没有说出话来,亚瑟只是默默的看着,然後跨出自己的步伐,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但是脑中的画面却不断的徘徊在徘徊。
他们的话语。
格妮维尔的话语。
不停,也不断的在亚瑟的内心翻转,然後——被那深不见底的汪洋,完完全全吞没在其中,直至什麽也看不见为止,就像什麽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但是,真的是如此吗?
投下去那小小的石子,在那宽广的几乎无边无际的海洋当中,到底会产生什麽变化?
这一点,谁也不知道。
但是只有一点可以肯定,人是会追求幸福的,不管是谁,不管是何等的心愿,只要是人,都会对幸福有所渴望……王,是否也是如此?
抉择的时间,即将抵达。
千年的光阴,将要落幕。
没有转身,没有回头,哪怕薇薇鸥在身边等着她也是一样,哪怕不断在内心响起的念语也是一同,脚步依然前进。
亚瑟静静看着前方的景色,深深看着,让它映在瞳孔当中,然後,右手直落而下,在大气间震荡出激昂的声音。
「全军前进,目标——帝都,白石城!」
第591章 不再是过去的贝鲁格下
———杀人是重罪,夺取他人的人生,所背负的罪孽是超乎任何人想像的,那沉重将会毁灭一个人的理智、意志,乃至於生命。———.
嘎吱嘎吱,骨头跟血肉之间的碰撞,产生了令人做恶的声响。
咕嘎咕嘎,钢铁跟骨头彼此的摩擦,制造出让人掩耳的噪音。
随着心脏不停的跳动,没有停止的一上一下,让血液不断的加速再加速,整个人的身躯随之颤抖,随之抖动,随之摇曳,难以控制自己。
舌尖上充满着浓浓的血腥味,口腔中尽是浓郁到几乎反胃的苦涩,眼前的世界充满通红,身躯几乎软了下来,无法使上任何力量。
为什麽!?
为什麽会是这样!?
为什麽,这样的反应又出现在我的身上!?
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
莫德雷得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屍体,手上的大剑早已无法紧握着,乓啷一声,金属的重量在地面上发出响亮的声音,但是莫德雷得却丝毫没有办法去控制这些,只能整个人靠在玉座之上,无法爬起。
但是当身躯靠在椅背的瞬间,一股如同电流的感觉窜在肌肤之上,整个鸡皮疙瘩起来,过度的反应,让莫德雷得整个人挺直身躯,连忙跳离玉座,不断的喘息着。
虽然说不上是方寸大乱,但却也多少算是些许失态。
虽然说并没有丧失理智,但却也让整个心纷乱不已。
回头看去,刹那间,莫德雷得眼中的玉座不再闪亮原本高贵的光彩,反而更像染上一层浓浓的暗红色,整体更不是如玉般的色泽,而是一层又一层的人骨所堆砌出来的座椅,如同地狱深处的王座一般。
不!不是这样的!!
想要踏前一步,但是怎麽也没有办法,想要後退一步,也完全没有办法,低着头,看着躺在地毯上那无头的屍身,以及不远处的头颅,莫德雷得死死的瞪着,深吸口气,带着浓浓鲜血气息的空气,然後呼吸稍稍平稳:「不对,不是这样的,不可能会是这样的,我已经作出觉悟,只不过是亲手……不!!」
瞳孔放大,漆黑的瞳孔染上一抹暗金色,同样也代表着此时他失控的情绪,莫德雷得就这样死死望向地面上已然染上鲜血的另一份报告。
虽然透过光子萤幕早已得知,但是根据传统,还是有份书面报告必须成交,但是司法骑士长并没有机会将这份文书交给自己的主君,因此原本在怀中的文书,再这时从怀中滚了出来,在一片血泊当中,边角处染上些许的血色。
但是这些却不是莫德雷得在意的重点,文书里头的内容,莫德雷得也大概得知,但是他此时也终於察觉到,刚刚让自己内心产生变化的源头到底是什麽了——这卷文书!
或者该说是——写满死亡的报告书。
「……该死的,我才不承认这种事情!不可能去承认的!」虽然这样说着,但是莫德雷得还是不着痕迹退了一步,但是同样也是这样的一步,让他的脚碰触到落在地上的大剑,冰冷的触感,透过衣服,传达致莫德雷得全身,些许噪动的情绪,稍稍平复。
同时,也想起司法骑士长刚刚对自己所说的话.
———殿下,这也是战争,也是属于王应该承受的部分。骑士王,您的父亲一直不愿意让你看到东西。———.
想到了这句话,想到这句话中所诉说的另外一人,莫德雷得的神情却越发沉静,原本缠绕在他身上的暗金色的光辉缓缓退去,再一次的回到原本的模样。
拾起自己的配剑,三指宽的剑身,闪烁的动人的光彩,手指轻轻碰在刃口之上,让少许的鲜血,从自己的指尖流出,也在银白的剑身,染上自己鲜血的颜色,看着这些,莫德雷得嘴角稍稍勾起,眼神闪过决意的神采:「……我不信!」
脚步,跨了出去,远远的朝向自己的目的而去。
但是脚步声却也只到一半就停了下来,莫德雷得看着挡在自己前方的骑士,自己所册封的第一骑士——海萨。
「……殿下。」竖立在走道旁的海萨,举起剑,稍稍躬身,对着自己的主君行着庄重的骑士礼节,双眼并没有看向地板,而是紧闭着。
不过莫德雷得并没有多说些什麽,也找不到该说些什麽,只是默默看着自己的骑士,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同伴,略带冷意的声音,从口中吐出:「是来劝链的吗,我的骑士。」
听到自己主君的话语,略带质问的声音,海萨依然保持着一脸平静看着自己所效忠的主君,抬起头:「我不是师父,殿下也不是陛下,谁也不可能成为谁的……」
依然看着,莫德雷得看着自己的骑士,然後接过海萨的话语:「……现在的贝鲁格也不是过去的贝鲁格,你——是要说这个吗?」
脚步跨出,莫德雷得越过自己的骑士,声音无比的坚决跟无法回头。
「我,会重建的,为了超越那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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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历80年12月25日16点12分
第12管理内世界【贝鲁格】,前线战场.
铁鎚在半空中掠过一道虚影,但是却并没有击中对方,反而因为单调的轨迹,让残存的红甲骑士清楚的看见,做出闪避的动作,同时举起枪斧,准备按下枪弹的开关,一口气在极短距离内,将眼前的敌人给彻底打成蜂窝。
但是,他的动作却没办法继续下去,整个人就如同木雕一般,定格在当场,动也无法动,因为早已丧失能动的权力。
原本过头的银色轨迹,在红甲骑士扑过来的瞬间,整个灵动的反勾回来,在半空中画出一道锐利的转角,瞬息就将红甲骑士的身躯,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致命伤,让他保持目前的动作。
鲜血在下一瞬间,尽情的喷洒在地面之上。
但是这样的状况,手持铁鎚的火红骑士,也就是薇塔早就预见这样的状况,因此先退了几步,避开这如同喷水池般的鲜血,只是这些并不是薇塔所要在意的事物,反而是看着左右,看着从远方不断蔓延而且改变的世界。
平原依然不断延伸。
以及那轰鸣鼓舞,震荡大地的声音,以及那扑鼻而来,让人难以自制的强烈杀气,笔值得朝向前方奔驰在地面之上。
紧握着手上的夥伴,薇塔用着专注的目光,瞪视着眼前的场景。
而这时候,将手上的敌人给解决的阿健,也拖着手上的野太刀,缓缓的走到薇塔的身边,看向那不断蔓延过来平原的尽头。
同样阿健也注意到些什麽不对,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没有发现另外一名一直跟着他们的骑士的踪影,怎麽也没看到那看起来卖像十足,有时怪怪的圆桌骑士。
「……继续前进。」
「呀啊,可是这个……不好吧。」
听到薇塔冷不防的话语,阿健虽然立刻听从命令进行转移跟调度,但也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毕竟後头的变化,实在令人担忧,如果说是敌人的话……恐怕,不堪设想。
但是阿健的话却丝毫没有让薇塔有任何停下前进的打算,而这点阿健也早已猜到,不过也只是作为提醒的义务,不过阿健却没有想到,薇塔突然停下自己脚步,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双眼直视着,虽然脸色跟平常一样充满些许不耐烦的神情,但是双眼却充满着激昂……不,应该说那是,战士的眼神:「他说过,没有问题的……所以,我相信他,相信他是值得托付身後的战友。」
没有想到薇塔会出现这样的反应,阿健抓了抓自己的脸颊,苦笑的点了点头,同样的,阿健终於那名跟踪狂骑士,这时候跑到哪里去了。
薇塔的话语似乎没有结束,看着对面的阿健,眼神依然还是如此,抛下一句话後,整个人就转头直接离开,留下一脸愣然的阿健在当场发傻。
风轻轻吹在战场之上,那是在下一瞬间,却被更加剧烈的脚步声,完完全全覆盖下来,什麽声音也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