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禇云栖离开,江寒也是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赢来大儒的看重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在书山学海中取得第一名的成绩!
自己将来的路才能行得稳健。
自己庶子的身份,再加上公主驸马的身份,将来的处境一定非常尴尬。
倘若不想方设法往上爬,一旦卫国公府出事,自己也会被连累。
做人,必须靠自己。
怀揣着各种想法,江寒返回了房间,借着精力旺盛,翻阅起书架上的四书五经。
而禇云栖也来到了客厅,向卫国公告别:“卫国公,江寒小友已愿重回太学府读书。”
卫国公微微颔首,说道:“有劳禇大儒为犬子费心了。”
他虽然人在客厅当中,但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
而在禇云栖离开不久,客厅中,江震声和江锋爷俩也相对而坐,面色严肃。
江锋道:“爹,这次甄道一出手对付江寒,若非禇大儒上门,这次必定得让京都那些人撕下一大块肉,这个人要不弄死算了?”
江锋脸色严肃,认真,他虽是一介武夫,却也并非没脑子的。
知道这件事表面上是甄道一暗害江寒,实则却是文官与武将的博弈。
京都里的文官没一个善茬,平时和武将们你好我也好,一派和气致祥的模样。但若只要逮到机会,就会往死里弄。
今日朝堂上以左督御史张华为首,攻讦卫国公教子无方便是如此。
倘若此事没有反转,卫国公的兵权还真的得被他们弄掉。
即便兵权还在,也一定会被限制。
卫国公微微点头,说道:“此人暂且不必出手。当日之事你都查出来了?”
当日之事自然指的江寒夜宿教坊司之事。
虽然那件事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小,但却不代表卫国公会放过做局之人。
江锋道:“我都查出来了。当日陷害二弟的人,除了宋国公府的贺秀外,与礼部只怕也有关系!当日给宁月公主通风报信者不是别人,正是礼部侍郎的儿子。这兔崽子和贺秀联手,有意害我们全家。我们找机会,把这个仇给报回来!”
江震声浓眉微皱,教坊司本来就是礼部的,原本他以为礼部只是被牵涉进去的,没想到竟是礼部做局。
江锋道:“父亲,我听说礼部王侍郎今早攻讦父亲,他一个小小的侍郎,竟然也敢做局害我们,若不将他打掉,别人只怕还以为卫国公府是好欺的!”
卫国公神色平静的望着窗外面,眼光却忽地变得锐利起来。
“你去做吧,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要成功。”
“是!”江锋眼神变得兴奋起来。
……
一晃两日时间过去了。
这两日江寒未曾去太学府,都在家阅读四书五经。
而外面,江寒的名字也再次传遍京都。
作诗讥讽夫子,学正拦道收徒……这些消息一时成为京都百姓的饭后余谈。
若非大儒夜访的消息没有传出去,江寒的名气还要变得更加恐怖。
而这一日,早食刚到,江寒就准备前往太学府读书。
他的马匹一出门,江寒返回太学府读书的消息就传遍了京都。
一时间议论纷纷。
太学府中,由青石铺设的宽道上,竖着数面涂满红漆的矮墙。
这是太学府的公告栏,平时用来张贴告示通知,或者一些学子的杰出作品。
目的是激励其他学子更加努力。
公告栏除重要通知外,往往一月一换。
此刻两位学官捧着卷纸来到墙前,先往墙上涂沫了米糊,继续将卷纸粘贴上去。
两位学官张贴纸张的举动很快就引来了周围学堂中学子的注视。
“今天好像不是更换公告栏的时间,难道是什么重要的通知?”
“我们去看看贴了什么。”
“嘶!是一首诗词!是哪位兄台的诗词能上得了这上面?”
第二十章大儒收徒,再入学府
学子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很快就看到了公告栏上贴出的诗句。
字迹苍劲有力,如风云卷动,却是名家的手笔。
“好字!这好像是禇大儒的字!”
“不错,这就是禇大儒的字,我认得出来!”
紧接着,学子们便看到了那首诗。
前两句诗只能算平平,学子们仅是微微点头,毕竟这样的诗句他们也写得出来。
正当他们疑惑这么平平无奇的诗句为什么能张贴在公告栏上时,就看到了末尾的两句。
瞬间围观的学子都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这首诗好尖锐的讽刺啊,看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莫非那诗文气冲霄,便是这首诗引起的?”
“此诗竟然出自我们太学府……嘶!是哪位兄台所写,我一定要去拜会拜会!”
就在学子们议论纷纷的时候,有知情的学子道:“那不就是江寒写的吗?当日甄学正将他逐出太学府,他便以此诗讥讽。”
听闻此话,这些年轻的学子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第一反应是震惊,第二反应是敬佩。
敢写诗讥讽一位学正的,那可真是好胆色啊!
现在这首诗贴在这里,那岂不是说,太学府维护了江寒?
学子们心底不禁油然生出佩服的情绪。
不远处的一座高楼中。
禇云栖背负双手,看着远下的这一幕,面露微笑:“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你看,他们却并无不服这首诗。”
在禇云栖身旁,站着另一位儒生,身穿青色儒袍,须发微霜,此刻也是面露淡淡微笑,说道:“此诗的确不错。不过,云栖兄对于此人也未免太过看重,虽说闻州之诗少见,但诗并非儒家大道,仅是诗才好了些,也不至于半夜拜访吧?”
此人却是太学府的另一位大儒,顾清秋。
对于禇云栖半夜拜访卫国公府的事,顾清秋不理解。
就算诗写得好,可也终究是小道。
一位大儒至于半夜上门相请吗?
禇云栖微笑道:“清秋兄可相信,此人来日必为我儒道大才?”
顾清秋摇了摇头道:“我不信。”
禇云栖沉默了一会,凝视顾清秋,道:“清秋兄,此人才不可限,给你个机会,你说信,此人我让给你为徒。”
太学府大儒中,禇云栖是大国手,顾清秋则擅兵法。
顾清秋年轻时也曾领兵作战,到了中年境界遇上桎梏,方才回到太学府,沉浸心神,研究兵法,终于在四十六岁时突破大儒境界,成为兵法大家。
顾清秋道:“此人既是卫国公庶子,又是公主驸马,生在漩涡之中,虽有诗才,却未必便能成就儒家大道。我这一生见过的天才也不在少数,最终大多泯然于众人矣。这样的人,虽说有诗才,却未必能成就大道,我若要收徒,起码也是当日在红墙上留下那四句的人。”
“云栖兄,还是你来收徒吧!”
他想起了当日在红墙上所见的四句,至今想起也会忍不住大受震撼。
事后经过调查,知道留下那四句的人不是太学府的夫子,而是某一位学子。
他顾清秋,要收徒也得收这样的人。
禇云栖沉默了一下道:“你可不要后悔。”
顾清秋淡淡一笑,傲然道:“我顾清秋,一生中何曾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
太学府门口。
江寒缓缓而行。
第三次来太学府,分明感受到旁人看自己的眼神已和上次大不相同。
不时便有学子上前打招呼。
江寒一一拱手回应,一刻钟后,终于来到了修身班的门口。
上次在修身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这次江寒一看,蓦地发现修身班的门口,折了许多的修竹。
他挑了挑眉,便走进了学堂。
许是来得还早,学堂中只有寥寥五六人,正在谈论着话题。
随着江寒踏进学堂,那六人也停止了交谈,目光朝他望来。
六人穿着青白色的儒袍,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当中一个脸容阴沉,是柳如玉。
看见江寒进门,柳如玉重重的哼了一声,似乎想起上次受到的惩罚,终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阴沉着脸坐在一边。
江寒也懒得吊他,这种水平的人,是没资格让自己多看一眼的。
他直接就走到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这时候,一个年轻学子却走上前来,拱手行了一礼,道:“江兄,上次私心作祟,有意为难江兄,被江兄训斥,方知不对,今日我向江兄道歉。”
江寒点了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事。”
随着时间的流逝,学子们也都到了差不多,过程中有三四个学子来跟江寒道歉,都是当日冷眼旁观的人。
江寒也都表示自己并不生气。
便在此时,却听得一声冷哼响起,紧接着,一个身穿华服,腰佩宝玉的年轻学子走到了江寒面前,说道:“你就是江寒?”
江寒看着这人穿着白色儒袍,风度翩翩,相貌端正,自己应该不认识,因为脑海中并没有这个人的记忆。
当下点了点头道:“不错,你是?”
那学子脸色顿时变了,冷冷道:“我叫甄志炳,甄道一甄学正是我的叔父。江寒,我叔父批评你的作风,纵有过失之处,也不该你以下犯上,作诗嘲讽。你逼得他被大儒惩罚,至今仍在书楼禁足,你是否该为此事道歉?”
此话一出,学堂中的众人脸色瞬间一变。
江寒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还有完没完了?
打了老的,来了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