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他们如此嚣张,难道你忍得了?”
贺连松看向江震声,面带微笑:“犬子此话虽然无理,但也不失真言,武将向来不擅诗词文章,也就震声兄出了个麒麟儿,若震兄的麒麟儿不作诗,怕也无人会作诗了。”
江震声哼了一声,不予理睬。
夏启帝平静的看着这一幕,并未出言阻拦。大夏文武对立严重,当初开国之时,文臣武将可没少在他面前吵架,吵到兴头时甚至撸起袖子动手,相比而言,这只是小场面。
许仲秋拍着桌子道:“江寒,只要你作的诗能胜过贺秀的,我许仲秋从此以你马首是瞻!”
许仲秋是剑道高手,论实力就是炼气境巅峰。其剑法由宁国公亲手调教,厉害无比,少有敌手。
许仲秋这句话意思是江寒只要作诗比得过贺秀那首诗,从今以后就认他为大哥,以后在勋贵的圈子里,江寒就几乎可以横着走了。
江寒心中涌起波澜,好个贺家父子,这一招果然高超,我如果不做战阵诗,他势必大肆抹黑,坏我名声,我如果做了战阵诗就会露出疑点,一个纨绔了那么多年的庶子会写称赞美人的诗词情有可原,因为被排挤一时激愤写讽刺之诗也情有可原,怜悯卖炭老翁作诗也情有可原……但我怎会有战场的经验?真作了战阵诗,皇帝必定起疑心……
江寒轻轻摇头,他如果想显摆,把《凉州词》拿出来就行,别说胜得过贺秀这首诗了,轻轻松松就能亮瞎那些儒臣的眼。
要是送给太学府的大儒顾清秋,都能让他把自己当成儿子。
但如果这么做必定引起皇帝生疑。
江寒轻叹一声,说道:“今日江寒实在疲惫,神思不属,实在想不出什么战阵诗,抱歉。”
随后向众人拱了拱手致歉,坐回椅子上。
看到江寒被逼到如此竟然也没有作诗,武将们都是满脸不解,许仲秋也是皱着眉头,失望无比的坐回去。
“兴许他真的累了,没思绪作诗吧。”许月眠叹道:“何况战阵诗本就不易作。”
“哼,什么累了,我看他根本不像累了的样子!根本就是不想作诗!”一个武将忍不住哼道。
如果江寒作诗输了就算了,结果他连诗也没有作,实在令人失望!
贺秀更加得意,脸上笑容愈发深刻,没想到他这么逼江寒还是没有作诗,看来他真的自知不如,竟然连作诗也不敢。
王元道:“哼,还大夏诗魁!我看就是一个草包,连当众作诗的胆量也没有,算什么大夏诗魁?此人根本就是徒有虚名!”
他脸上满是笑意,又高傲的看着一群武将之后,笑道:“莽夫就是莽夫,你们不会作诗就干干脆脆的承认了吧!何必死要脸皮?”
武将们怒目而视,这个王元实在太气人了,让人真想上去给他两巴掌。
就连一些国公也来气了。
许仲秋大怒拍桌,道:“你再说一句,我就叫你知道莽夫的莽是怎么来的!”
王元不甘示弱:“我说的有错吗?你们武将向来不会作诗,江寒也不过如此,为了保住文名连作诗也不敢,我王元羞与汝为伍!”
贺连松轻笑道:“江震声,许延年,既然没有诗比得过犬子这首,那这头筹,可就落在犬子身上了。”
江震声淡淡道:“那便恭喜了。”
宁国公冷哼一声:“贺连松你也休得意了,江寒今日是累了,否则哪能让你们夺得头筹!”
贺秀盯着夏启帝手中蛟龙珠,目光炽热,心中狂喜,这宝珠终究还是他的囊中之物!
这次不仅得到了蛟龙珠,还在陛下面前出了风头,更是打击了江寒,父亲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让他收获了诸多的好处。
不少武将看着江寒都是大感失望,这一次让文人们得意坏了。
江寒摇了摇头,起身道:“陛下,臣子想先行离开,可否允许臣子先回营休息。”
夏启帝轻轻挥手,准了。
江寒迈步往外离开,王元忍不住叫道:“喂。”
江寒脚步一停,眉头一皱。
王元叫道:“记住以后别自称大夏诗魁了,连作诗的胆量也没有,简直丢人现眼!江寒,我耻与你为伍!”
江寒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既然你非要逼我作诗,那我就作一首战阵诗,让诸位知道,武夫作诗也不过信手拈来!”
“此诗题为《塞下曲》!”
第八十四章《塞下曲》出,箭神李广!
江寒本想低调点,不想抛出那些千古诗词引人注目,但王元实在是跳得太欢。
所有人都看向江寒,有的露出惊异之色,有的则是满脸兴奋。
自以为胜券在握的贺秀听到江寒的声音,瞬间警惕了起来,他和江寒彼此都是勋贵子弟,以前也凑在一起玩过,本以为对江寒不说知根知底,最少对他的长短也是心中有数。
但最近江寒所作出来的诗词文章都实在太惊艳了,甚至能让太学府三位大儒动容。
但贺秀很快就打消了心中的警惕,同为勋贵之后,他是知道江寒的深浅的,或许江寒能写出各种惊艳的赋美人诗、志向诗、讽刺诗,但此人绝不可能写出战阵诗。
战阵诗作为战诗词的一种,拥有强大的神异。举人朗诵战阵诗可化诗句为兵马,为己而战,秀才于纸上书写战阵诗也能以此杀人。
因此战阵诗极为难写,甚至可以说只有那些拥有军旅生活、上过战场的文人才能写出战阵诗。
他这一首《冬狩》亦是经过父亲指点才写出来的。
江寒从无军旅生活,也未曾上过战场,凭什么能写出战阵诗?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江寒身上,江寒坦然接受着众人的注视,神色平静,他望着营地里不远处的山林,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却透着力道:
“林暗草惊风。”
几个文臣微微点头,这句诗很好理解,是说昏暗的树林中,野草突然被风吹动,虽然简单,但用字却十分精妙。
吟诵了第一句,江寒望着山林间一块青石,左手向前指,右手却做了个拉弓的动作。
“将军夜引弓。”
贺秀、王元听到这里都是松了一口气,这两句实在泛泛,说好听是通俗易懂,说难听是如同白文。
论词藻之华丽,还是贺秀那首《冬狩》更胜一筹。
“平明寻白羽。”
江寒缓缓道。
贺秀脸上笑容愈发浓郁,这一句更是普通至极,无非说天明的时候去寻找箭矢。
看来江寒虽有诗才,但确实不会作战阵诗。
那蛟龙之珠,仍是他囊中之物!
文臣们听到这里,也是微微皱眉,这三句诗也实在太过平淡了些,看来这战阵诗也实在不是一个久在京都的人能作得出来的。
这一下他的文名恐怕要大受打击了。
连武将中的许仲秋也是皱眉,很不看好江寒。
他不懂得诗的好坏,但知道他听不懂的诗才是好的。
而江寒这首诗,每句他都能听得懂,理解得了,证明这诗真的很一般。
呸,这江寒果然是泛泛之辈!许仲秋暗道。
便在这时,江寒放下双手,作出射完箭、收弓的动作,他面朝众人,掷地有声的吐出这首诗的最后一句:
“没在石棱中!”
下一刻,异象忽现!
一尊数丈高的巨人竟然凭空出现,站在江寒身后,巨人有如虚影,身穿金甲,如同一位征战沙场的将军。
他身上散发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怖威压,瞬间让几个侍卫大吃一惊,护在夏启帝身前。
“护驾!”
“快护驾!”
一群武将更是惊骇不已,有的拔出腰间长剑,有的抽出大刀,目光死死注视着那巨大虚影。
轰……天地间狂风大作,地上野草被刮动,树木哗哗摇动,枝干群魔乱舞般挥舞起来。
“儒道异象!”集贤殿书院大学士于钟景忍不住激动道:“那是箭神李广!”
众人心中一惊,取出兵刃的武将仍是警惕的盯着那座巨人将军。
箭神李广……
据大夏史书《汉朝记》记载:广出猎,见草中石,以为虎而射之,中石没矢,视之,石也。
在大夏同样有李广这个人,据记载李广为箭神,箭法如神。李广曾经在狩猎的时候见到林暗风生,以为有虎,于是张弓拉矢,一箭没入石头,其箭术之强,可封箭神!
原来江寒所写的这首诗竟是在描述箭神李广。
最令人震撼的是江寒并未在纸上写诗,只是念出来,竟然也产生了儒道异象!
足以证明他这首诗被冥冥之中的众圣所认同!
只见那虚影将军拉弓搭箭,“嗖”的一声,无形中仿佛在众人面前有一支箭矢射出,下一刻,那不远处埋于杂草当中的巨石竟发出一声炸响!
轰…
营帐之中瞬间寂静,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杂草,脸色或惊讶、或激动、或复杂。
贺秀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僵硬的扭动脖子,看向站在将军虚像下的江寒,心中纵有再多不甘,却也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于钟景振奋击掌,大声赞道:“好诗!好诗!”
此诗用短短的二十个字,描述出箭神李广张弓射石的过程,表现出李广的箭术之强。
如此一来,平白通俗便变成了精练简洁。
江寒背后的李广虚像在射完一箭之后便化作泡影消失了,然而存留在众人心里的威压却仍然还在。
所有人都看向江寒,目光充满了复杂。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江寒刚才那句话:“既然你非要逼我作诗,那我就作一首战阵诗,让诸位知道,武夫作诗也不过信手拈来!”
刚开始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在吹嘘,作诗信手拈来?当你是诗神啊!
但如今才知道这根本不是吹嘘,而是说实话。
宁国公府大公子许仲秋名字虽然颇为文雅,实则却是个大老粗,他搔着头道:“怎么样?怎么样?江寒这首诗到底好不好?比之贺秀那首《冬狩》如何?”
按他的见解,《冬狩》那首他听不懂,江寒这首他听得懂,应该是《冬狩》更佳才对。
但刚才的异象以及众人的反应却证明《塞下曲》更胜一筹。
“废话,儒道异象都出现了,你说谁的好?”许月眠一点也不给大哥面子。
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夏启帝悠然回味,心旌神摇,脸上露出笑意,道:“好一首战阵诗!不愧是能作出千古文章的奇才!”
听到夏启帝如此赞叹,所有人都知道这首诗很合夏启帝的心意。
宋国公心中微叹,陛下是上马能打仗,下马能治国的全才,其箭术也相当不凡,他听到这首诗自然龙颜大悦。
更何况这首诗乃是一首战阵诗,如今得之,大夏儒生又多了一种对敌手段。
夏启帝道:“你为大夏新增一首战阵诗,这蛟龙之珠归你了。”
夏启帝龙颜大悦,将手中宝玉向江寒一扔。
江寒忙伸手接过,跪下行礼:“多谢陛下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