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歌声升到顶峰，朱莉娅将声音骤然拔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浑厚的女高音回荡在整个剧院之内，一声高过一声，一声亮过一声。
尤其是在无数种乐器的共同协奏之下，整首歌的情绪更加饱满。
别说是场下的观众了，就连波奇的眼神都亮了起来，心跳也开始加速，整条鱼都沉浸在了演出里。
哇哦！人类的歌声真得劲儿！
瞪着自己闪闪发亮的大眼睛，波奇就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全程表情兴奋地听完了整首歌。
等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所有声音都画上了句点。
整个剧场都寂静了数秒，随后才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啊啊啊～～！”
“朱莉娅！再来一首！”
“莫尼…！”捂住自己还在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波奇看向了一旁的好大儿。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滚烫滚烫的，就像是在太阳底下烤过一样。
心情激动之下，波奇忍不住夸赞道：“你奶奶唱歌真好听！虽然跟我们海洋生物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但是真的很棒！”
“尤其是那一段啊啊啊啊～好有趣哦！”
“而且还有这些乐器，比我想象的还要响亮！声音的层次也很分明，一点都不觉得乱，和歌声混合在一起之后，简直就是完美的作品！”
“哇哇哇！我太喜欢了！”
“我刚才差点跟着她一起唱起来！”
听到波奇絮絮叨叨，近乎语无伦次的夸奖，莫尼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复杂的表情，说道：“她唱歌确实不错…”
朱莉娅在整个费德南大陆都是颇具盛名的女高音歌唱家，尤其是她的花腔转音，听过之后几乎没有人不为此惊叹。
莫尼虽然不怎么喜欢朱莉娅，但在这点上也不得不承认。
听到莫尼的回答，波奇像是得到认同感一样，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兴奋地说道：“是吧！你也喜欢吧！”
波奇对音乐的热爱是纯粹的，不会因为制造音乐的是人还是鱼而产生不同看法。
只要是好听的，他都喜欢！
在波奇期待的眼神当中，朱莉娅又接着在台上演唱了好几首歌，每一首都令波奇感到满意。
等到她退场之后，其余人的表演也没有让波奇失望。
来自不同国家的无数音乐家们在同一个舞台上倾情演出，从女高音，到男高音，再到混声合唱，乐器独奏，以及歌剧表演，无论哪一种都有着独特的魅力，让波奇完全深陷其中。
然而，就在演出到达尾声的时候，波奇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甚至眉宇间还出现了一丝忧愁。
他呆呆地看着舞台上热闹的表演者，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热情。
直到整场演出结束，周围的人都陆续离场了，波奇也没有重新快乐起来。
这样的反常很快就引起了莫尼的注意，他忍不住询问道：“波奇你怎么了？是这个表演不好看吗？还是说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波奇摇摇头，忽然又点了点头，在莫尼疑惑的眼神当中，他指着自己的心口，说道：“忽然想到了让我难过的事情，心里有些难受。”
“什么事？”莫尼追问道。
“这个演出，是因为艺术展才举办的吧？”波奇反问了一句。
“是啊。”莫尼点头，对于波奇的问题有些不明所以。
“那这个艺术展，是那些人特地举办的吧？”波奇又说道。
顾及到现在是在公共场合，他没有将圣火教派的名字直接说出来，而是用“那些人”代替。
不过莫尼大概已经猜到了波奇说这句话的意思，眉头也逐渐皱了起来。
“哎…”波奇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一想到这么美好的音乐背后竟然隐藏着那些人肮脏的阴谋，我就觉得心里难受。”
“更让我难过的是，等我回到了海里，以后就听不到这样的音乐了。”
以为波奇难受的点是这个，莫尼赶忙说道：“我以后再带你来！想听多少次都可以！”
然而，波奇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不仅仅是为了这件事伤心。”
“在刚才观看表演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远方的艾莉西亚，她也很喜欢唱歌，如果她能看到这样精彩的演出，想必也会跟我一样兴奋。”
听到这话，莫尼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就被波奇接下来的话打断了，“但是她不会来，因为她讨厌人类！”
“即使是再好听的音乐，演出者是人类，她也不会想听。”
“除了她以外，海里还有很多鱼也是这样的想法。”
“它们不会听人类的歌，而人类…也不会想唱歌给它们听！”
“明明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当中，隔阂却那么大！大到我以为自己今天进入了另外的世界当中！这么多有趣的东西，我之前竟然从来没有接触过。”
“我一直以为音乐是自由的，是无拘无束的，但是今天看了这场演出之后，我才发现是我想错了。”
“如果音乐的制造者是有边界的，那么音乐也是有边界的！”
听到波奇讲出这些话，莫尼心中隐约升起一丝不妙，感觉波奇似乎是要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一样。
果然，在一股脑地说完这些让心情积郁的话之后，波奇猛地抬起头，对莫尼说道：“莫尼，我可能暂时不能陪你去冒险了！”
“什么？”莫尼心中大惊，直接抓住了波奇的肩膀，大声询问道：“为什么要走？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还好现在演出结束，周围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要不然他们两个现在闹出的动静肯定会成为全场的焦点。
“不是你的错！”波奇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地说道：“是我有了想要去完成的事情！”
看到波奇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莫尼的手逐渐松开了，心里也隐约有了猜测。
就和他预想的一样，波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要打破人类和海洋生物之间的隔阂，让所有生物都能互相包容与尊重！”
“我不能继续像之前一样什么也不做了！既然我已经看到了圣火教派的阴谋，那么我就应该去阻止他们！”
“这个世界是我所珍爱的世界，这里有我珍爱的鱼，以及我所爱的一切，我不想让那些自私的人类破坏践踏他们！”
“为了达成这一切，我需要力量…”
“我需要…去成为神！”
第366章 约定与邀请
“波奇…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莫尼直直地望着波奇，眼神里包含了复杂的神色。
波奇的理想听起来似乎很美好，但实现起来却十分困难，他害怕波奇出什么意外，更害怕波奇会死…
“不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留在我身边！”莫尼激动地说道。
一想到波奇可能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他就感觉全身发寒，看向波奇的眼神中甚至带上了一丝祈求。
对于现在的莫尼而言，波奇与其说是他的“父亲”，不如说是他的心灵寄托。
他不能失去波奇，就像一艘船不能失去船舵！
看到莫尼近乎哀求的眼神，波奇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有些事情，是必须要有鱼去完成的！”
“那些陌生鱼说的对，我有这个能力，就应该承担这个责任，而不是只想着自己快乐！”
波奇虽然性格很懒散，但不是那种会半途而废的鱼，要么就不做决定，做了决定就一定要完成。
将手按在莫尼肩膀上，波奇给了他一个深深的拥抱，说道：“儿子…我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莫尼很想拒绝，但一想到刚才波奇说那些话时眼神中闪烁着的光，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理由去阻止他。
他少有的犹豫了，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莫尼的动摇，波奇松开他，伸出了一根小手指，“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强迫莫尼将手指勾在了自己手上，波奇笑着说道：“我现在要对你承诺，也对沙曼莱尔和艾莉西亚承诺，在实现目标之前，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绝对不会死的！”
“我一定会创造一个光明的未来！让奥尔星上的所有生物都幸福的未来！”波奇笑的很灿烂，眼睛都在发亮。
这份灿烂也感染到了莫尼，他阴郁的脸上缓缓展现出一丝笑容，手指轻轻用力和波奇拉了个勾，“那就这么说定了！”
“嘿嘿～”波奇嘿嘿一笑，重重地点了下头。
……
他们从剧院离开时，时间已经很晚了。
莫尼本以为所有人都已经走光了，没想到刚刚走出剧院的大门，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注意到有人从剧院里出来，驾车的车夫微微抬头看了一眼。
在看到莫尼的脸后，他动作利落地下车，拦住了莫尼的去路。
礼貌地对莫尼和波奇鞠了个躬后，车夫不急不慢地说道：“莫尼少爷，朱莉娅夫人想请您上车一聚。”
听到车夫的话，莫尼眉头一皱，冷漠地拒绝道：“你认错人了！”
他刚想转身离开，却听到马车上传来一阵轻响。
“咔…”
马车的车厢缓缓打开一道缝隙，隐约能够看到其中坐着一个身着红色长裙的女人。
她坐在马车上，用温和的声音说道：“我亲爱的莫尼，我们已经数十年未见了，你确定要这么冷漠地对待你唯一的亲人吗？”
“我没有亲人！”莫尼冷漠地回绝，拉住波奇的胳膊就想走。
然而，这一下却没有拖动。
波奇反拉住了莫尼的手臂，表情严肃地说道：“莫尼，上车去见她！”
“波奇…”莫尼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他不想拒绝波奇的要求，但也不想上车。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车上的朱莉娅又说话了。
“莫尼，我这次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要是不想单独和我相处的话，可以把你身边的那位先生也一起带上来。”
不等莫尼回答，波奇就拖住他往车上拽，“我们走！”
拗不过波奇，莫尼最终还是上了车。
“啪！”厢门关闭，车夫驾着驶离了剧院。
马车内的空间很大，即使坐上三个人也一点都觉得拥挤。
暖黄色的壁灯照亮了整个车厢，却照不亮莫尼阴郁的脸色。
刚刚才从波奇那里收到了坏消息，现在又见到了不想见的人，他现在的心情简直糟透了！
静静地对着莫尼的脸端详了一阵子，朱莉娅夫人脸上露出一丝怀念，说道：“你长得很像你的母亲，每次看到你，都会让我想起她。”
听到这话，莫尼就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脸上露出了鄙夷的表情，讥讽道：“我看你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看着这样一张脸也能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