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碎裂钢魂 第112节

  “我想我需要强调,我口中的‘造物’不带贬义。出于职业原因,我甚至更喜欢人造之物胜过天然。”莫尔斯摊开左边手掌,“看来我们在这个话题上的分歧太多。”

  “我们是人类,我们也未曾学习以别的物种的方式养育子嗣。”康诺温声加入对话。

  “好吧,好吧。”莫尔斯放弃了同这两位父亲和母亲较劲。

  除非辩论对象能引起他额外的关注度,他往往不喜欢和人在某个话题上开启一场深度的争辩——那意味着精挑细选的语言,无形刀剑的交锋和毫无意义的胜利或失败,毕竟他根本不会因为口头的思维交换去改变自己。

  “我也不希望明天见到罗伯特·基里曼在门口请我们即刻离开马库拉格,这样我会立刻收到来自帝皇的谴责。他最好下次换个会做外交的人来收集他的孩子。”莫尔斯说,“对了,我猜还没有人和你们详谈过人类帝国和帝皇是什么情况?”

  康诺点头。“我们愿意听你说明。”

  莫尔斯摊开的手上落下两本印刷好的金封面手册:“对于久经沙场的政治家,你们能提出的问题一直到晚宴前我们都商讨不完。好在我先前编写一本异形圣典的闲暇之余,已开始着手另写人类帝国黑皮书。你们可以将它当做我的发言稿直接阅读。”

  ——

  “……这条路以萨利姆城命名,”罗伯特·基里曼的手在空中挥动,披身的钴蓝长袍随着他的动作而滚滚地扇动,在日光下变得透亮。“那座城曾经在马库拉格星球的中部,以优质的果酒闻名。据说那座城市由上千座小型的岛屿组成,阳光充足,气候常年维持在人体适宜的水准,人们小范围地群居,且从未卷入争端,直到小岛逐渐下沉,当地居民被迫撤离至邻近陆地。”

  “在奥林匹亚,以酿酒闻名的国度是阿克斯。”佩图拉博说,“我只去过那里一次。阿克斯人多饮烈酒,民风颇为强悍,如今在行星僭主卡丽丰的治理下,治安水平暂居星球首位。”

  安格隆转头看着中间的基里曼:“努凯里亚正在种植土豆。也许他们会以之酿酒。”

  罗格·多恩在后面闷声跟着行走,手搭在腰间的金颅骨上几次想要取下。然而,思及因威特的酒水口味着实不如佩图拉博曾与他分享的奥林匹亚葡萄酒,他认为还是等到稍后几人聊到特色高糖高油食品时再加入谈话,是一个较好的选择。

  “你们的舰船上带酒了吗?”基里曼兴致勃勃,“晚宴上我们可以相互分享。虽然萨利姆已经沉没,但马库拉格依然有其他的城市善酿佳饮。”

  “尚有两瓶未曾开封,但此时去取已经过晚。”佩图拉博说,“在等待你的军队到来的一月时间之内,我们大可另寻机会共享。”

  基里曼只能点头。在首次和兄弟相见的晚宴上,任何能进一步拉近关系的方法都值得采纳,这将对未来的双方和睦相处产生长久而潜移默化的影响——这些细节从他心里无声地滑过。

  当他每秒能进行无数次思考的大脑意识到他这刹那间的刻意后,基里曼短暂地恼火了一瞬间。他不希望这些马库拉格议员和贵族们内部的无形规则,污染他和他血脉相连的兄弟之间的真诚对话。

  “好吧。我们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做好迎接星际战士的准备,优先完善补给体系。”基里曼放下手,从他右边和他所穿长袍形制大差不差的佩图拉博身上移开视线,对安格隆的那身结合棕皮甲与红色布料的服装有些好奇。

  

  他的记忆告诉他,这身服装如今马库拉格只有两处会出现:一是戏剧演员的化妆间,二是角斗场的博物馆。

  “就在我们所处的这座城市中,我们拥有马库拉格这颗星球上最大的历史博物馆。”基里曼说,“数千年来,我们收集种种旧夜历史的残片,并记录我们自己创造的历史。比如数十年前,我们禁用了马库拉格的最后一座角斗场,这种文化中落后和野蛮的成分会干扰到如今马库拉格文化发展的健康和活性,如今它只在博物馆中,作为历史给予我们的警示和劝诫而留存。”

  安格隆沉默地听着。

  说到这里,他又提起精神:“我的父亲康诺正在推动一项针对元老院议事制度,乃至整个马库拉格行政体制的改革,例如抑制土地兼并,规定每家每户的土地占有量,并将多出的土地统一安排,分配给外邦同盟和马库拉格的贫民。另外,父亲还提议将农业星球送至马库拉格的多余粮食低价分配给公民,并扩建粮仓……我一直相信我们的博物馆会为他建立一个新的展厅。”

  “这将是一系列长期的宏大改革举措,”佩图拉博立即听出这其中的潜力。其实在他的少年时期,他也曾推动过众多类似的变革——当然,这是在他掌握了洛科斯的军队之后。

  “若是无意动用强制的军事力量,将其推行并落实将耗费数十年时间。不过假如你信任我的建筑设计能力,届时我——还有罗格·多恩可以共同参与本地的博物馆扩建工作。”他说。

  “不需要这么久,我的能力足够数倍地缩短这段时间跨度。我计算过了,五至十年之内,马库拉格将进入一个崭新的阶段。”

  罗伯特·基里曼说完这句话后,发现佩图拉博露出了一个有些奇异的眼神。

  “但你一个月后就要加入大远征了,我的兄弟。你还没有开始设想自己的离开吗?”

第4章 马库拉格游记(2)

  罗伯特·基里曼在佩图拉博的提醒下陷入了短暂的怔愣,对这名正预备着和康诺一起将饱满的精力投入到他所生长的马库拉格的基因原体而言,在一个月后离开马库拉格一事,几乎是由一串熟悉的词语组成的陌生短句,难以理解且不易接受。

  十余年渴盼同类相聚的生活过后,有幸与心智相合的兄弟们相聚本是如梦似幻的美好之事,何况康诺·基里曼和塔拉莎·尤顿仍不假思索地称他为“孩子”,种种因素叠加交融,几近天赐喜讯、好梦成真。可一旦加上了要就这样离开变革前夕的马库拉格之条件,所有快乐的背后都忽而被涂抹上阴云笼罩的底色。

  实际上,基里曼觉得自己若行此举,可等同于对康诺,对尤顿,对整个马库拉格的人民,和马库拉格本身的背叛——他从自己的心声里听出了言过其实的抱怨。

  “我必须要就此离开吗?”基里曼问,隐藏起他升起的警觉,“其一,再好的将领都不可能一日之内与他的军队磨合成剑刃齐心的一体之军。其二,一个轻易舍弃其公民幸福的投奔者不值得被信任。其三……”

  “我们无意逼迫你做任何事。”安格隆温声打断,从宽阔胸膛中发出的声音低沉而厚重,“如果依靠强迫才能令人加入一种事业,那么这事业本身必定是残缺而卑劣的。这不是大远征的意义,也并非帝皇的愿望。”

  佩图拉博把刚刚构思好的词句抛开,将对话的机会留给安格隆。

  他不知道帝皇在努凯里亚纪念厅中都和安格隆聊了什么,但这位反抗强大权威的角斗士兄弟竟能对人类之主如此推崇,他觉得应当感谢莫尔斯所设计的初遇环节。

  随着他近五年在泰拉从事网道的秘密建设工作,获得与帝皇多次正面直接交流的机会,他对帝皇的了解亦有不少加深。他的愿景故而在佩图拉博眼中变得愈发纯粹而动人,但帝皇本人宛如众多碎片拼凑而成的神秘性格,也往往令佩图拉博颇感困惑。

  简而言之,若将迎接安格隆加入远征队伍一事完全交给帝皇自行处理,他很难想象那将是一场怎样的灾难。

  “在帝皇播撒向整个银河的宏大宣传之中,你将听见众多关于统一和解放的概念,也将见到用无数形式反复强调的,有关为人类种族的复兴和人类本身的福祉去燃烧不洁与黑暗,驱逐异形和异端,以天鹰旗帜的光辉重新将人类拥入光明的标语。”

  安格隆用一种冷静而柔和的口吻去陈述这些可以用狂热形容的词汇,无形中强化着他的说服力。

  而得知他不会被强迫离开后,基里曼也不再计算头顶的二十几万军队究竟是何等全然不可能抵挡的惊人力量——他其实根本不觉得他新结识的兄弟们有这般残暴的可能性,但他的理性快他一步。他放松下来,专注在安格隆琥珀般的双眼中。

  “任何一名统治者、掌握权力之人,乃至从民众手中剥夺公有权力付诸私用的压迫者,都可以讲出这番漂亮话,做出比这更夸张百千倍的宣扬。但帝皇不一样,他的真实愿望比他口中说出的梦想更加宏大,而他能为此所做的付出也更甚于场面上的许诺。因为他曾经无疑正是他决心保护的人类中的一员,而他现在也保留着那珍贵的一面。”

  安格隆说,语带感慨。

  “一年之前,在我自己的星球努凯里亚,我举行过一次广泛的会议,邀请我的大量公民代表和子嗣与会,共同讨论一些大家曾做出的错误,以及我们以后要向哪里去。我当时不知道帝皇就在人群中,因为他那时既没有戴王冠,也没有穿金甲。他那样普通而轻松地融进了大众之中,倾听我们的会议,提出所有可以立刻执行起来的实际建议。”

  “他的第一项提议是城市之内交通工具的行驶速度应该设置上限,因为亚纳城里总是在发生意外的冲撞事件。他的后续提议则有些与努凯里亚管理的架构相关,有些与公民的生活相连……他关心着所有人能不能获得一种更好的生活,在自己的文明上建设出更加优秀的文化。我几乎将他视为日后努凯里亚治理的一颗明星,直到我发现他竟然是人类之主。”

  “若马库拉格加入帝国,马库拉格人将同样进入他的关照之下。”基里曼若有所思地从安格隆的感叹中提取出对他最为关键的信息,对他素未谋面的父亲同样增添一重模糊的理解。

  佩图拉博则对安格隆感情洋溢的赞许产生了一丝不妙的看法。

  人类之主当时在安格隆面前做的那次展示显然过于成功,而此后一年的分别则不断地进一步予红砂之主心目中的帝皇以美化。

  但倘若罗伯特·基里曼果真以那样的态度看待帝皇,等到那位繁忙的帝国主人寻得空闲,被马卡多或莫尔斯催促着亲访马库拉格,罗伯特恐怕要在心中大感错乱。

  “这是没有疑问的,”佩图拉博说,用委婉的方式提示罗伯特·基里曼不要对帝皇报以太高的期待,“但我需向你说明,帝皇并非常常有空闲去展现他贴近公民的一面。同样地,他不会直接地接管一颗星球上的全部政务。他是一个更高层级的领导者。扮演一个近似于符号化的象征形象是他核心的职责。”

  

  “加入人类帝国的世界除去需谨记帝国真理,上缴一定税额之外,除非触怒泰拉,管理者往往仍然是这颗星球的本地居民,管理方式也以当地人自治为主。就像奥林匹亚至今仍直属于我本人,而我将其托付给我在奥林匹亚的好友卡丽丰,请她带着奥林匹亚迈入一个更好的台阶——另外,由我们这些基因原体管辖的星球,无需向太阳系缴税。”

  “伱是说,在我离开后,执政官将继续管理马库拉格。也即执政官的改革不被干涉,同时亦需自行推动。”

  “你也可以自己管,罗伯特。从远征中抽出空闲料理政务,对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困难。我向你介绍罗格·多恩,虽然他现在一言不发,但他包含数个星系的口袋帝国完全位于他的掌控之下。”

  三个原体回过头,走在后面的多恩显然正专心听讲,点头承认时表情十分平静:“我可以向你们展示因威特本年度的军事费用支出报表,是否需要我这样做?”

  “不用,谢谢你。”佩图拉博继续说,“罗伯特,你甚至可以多留几年,只需保证你的军团在此期间远征进度未遭搁置。就像安格隆在努凯里亚停留了整整一年,他的军团跟在我与多恩的麾下作战。直到我们决定一起来找你。”

  基里曼有些意动。“那么我的军团……”高速的思考立刻阻止了他把自己能获得的几万个名为“儿子”的军事力量扔给兄弟们的行为。在康诺的委任下,他早就带领马库拉格军队进行了数场势如破竹的成功战役。

  他接着说道:“等我与他们见面后,我会做出我的决定。我注意到你们在方才提及了一个词汇,帝国真理,那是一套人类帝国内部成体系的通用宪章或准则吗?”

  “是,也不是。”佩图拉博说,“那确实是一套理论上具有强制性的规定,但在落实的过程里也颇为灵活。”

  “比如帝国真理的关键核心,就是这世上绝不存在非理性的迷信,更没有根植于无知和盲目的巫术、魔法与信仰。不能沉醉在追逐超越认知水平的力量中,埋没于唯心和伪信的阴影。人类暂时不可以理解的灵能和异种当然存在,但这不能证实任何具有意识、拨弄命运的原初神明的存在;将之归因于神明,只是理解能力有限所导致的症状——但假如某地确实存在原始的宗教信仰,帝皇也不会一次性将整颗星球无端灭绝。”

  他忽而想起奥林匹亚上被莫尔斯直接杀死所有主教,从此逐渐从根部开始替换人员,乃至渐渐从公民生活中日渐褪色的奥林匹亚神教,脸上闪过笑意。

  “博物馆里提过,在马库拉格文化的遥远源头之处,确实有关于诸多神明的传说,”基里曼说,纵然无有刻意,言语里依然藏有对神话存在的不满。“尽管遗留至今的不过些许残篇断言,但我幼时读书时,仍能轻易从中推导出无数相互矛盾之语,而其间的诸多现象也可视作对某种自然或人文活动的象征性解读和隐蔽反馈。然而旧时人们竟笃信于三言两语肆意编纂的神话传说,乃至将之作为指导现实的理论依据,失其探查溯源之心,即使明知理论与实际的偏差时,亦要蒙蔽视听,以至文化发展竟一度趋于缓慢和凝滞。”

  “对你我而言,要接受凡人并不总是永远怀揣进取的迫切希望,似乎不是一件容易之事。我在奥林匹亚时,不止一次地与当地被称为‘佩勒孔提亚九智者’的智者联盟做些辩论,我们虽然存在许多纷争,但在反对刻板宗教上倒是向来战线一致。毕竟我记忆中初次和奥林匹亚人接触时,就遇到了一个相当讨厌的宗教份子,满口胡言,咄咄逼人,想让我当众出丑。”

  他顿了一顿,发现自己和基里曼聊天的过程中,竟然找到了一种长辈讲述童年故事的乐趣,这让他有些惊讶——从他有意识起计算,他今年也才不过二十余岁,就算放到凡人中间也称得上一句年纪轻轻,何况原体之躯是否能够衰老犹未可知,怎么就开始追忆往昔风光岁月了?

  “我们的元老院讨论的是实在的现实问题。”基里曼说,眼中神采奕奕。“如果有神职人员闯进来,宣传迷信妄言之语,我们甚至可以将他判定为在光荣的议事厅中说谎。虽然我们通常不会那样做,但这确实可以依此判决撒谎者死刑。”

  佩图拉博笑了:“我要建议卡丽丰将这条规则也一并地放进奥林匹亚洛科斯王宫的议事裁定里。不过我上次询问她外邦礼节一事后,她还没有给我答复。或许是因为远程星语的不稳定性。”

  “同样,我也要将帝国真理提前加入到马库拉格的改革中。”罗伯特说,手在胸前富有活力地挥动。“预先为马库拉格加入帝国后的规定条例做好预备。”

  佩图拉博没有想到罗伯特·基里曼会对帝国真理抱有这样明显的喜好,他那先前升起的犹豫和疏远都被帝皇所创造的帝国真理驱散离去。透过这层展现帝皇核心思想的理论学说,这位和帝皇一样头戴桂冠的原体显然从中见到了一个更符合他心中所想的美好世界,一个由充足理性和积极的主观动力所搭建的透明理想国度。

  

  再一次地,佩图拉博重新发现自己很不幸地需要担当那个打破兄弟想象的人,因为帝国真理本身也是宗教性的谎言。他开始希望莫尔斯在这里,因为黑袍工匠才是那个孜孜不倦地执着于戳穿所有美好幻梦的、对万事心怀不满之人。

  “当然,身为囊括银河的人类帝国之领袖,帝皇所创造的帝国真理其实质亦是一套用以描摹现实的理论,而非真正的真理。而作为一种政治上的核心理念,若其与现实冲突,为避免动摇帝国立足的根基,改变帝国真理将是艰难而漫长之事。我的兄弟,如果真有那样一日降临,也望你对此有所理解。”

  “理论和实践互为强化自身的关键。”基里曼说,他的手掌向外摊开,就像身处元老院发表一番五百人瞩目的关键演说,“而假设是观察和分析的最大陷阱。构筑在否定迷信、尊重真理之上的学说,无疑能奠定人类实现伟大成就的基础。是的,神话需要被拆解,经验和理性才是人类发展新世界的根基……”

  “你是对的,但你也需要承认例外。”罗格·多恩忽然出声,似乎终于找到了他认为加入谈话的良机。

  基里曼回过头。

  只见罗格·多恩正毫无表情地单手托着一个无疑和人类现有科技不存在半分联系的、飘浮于空中,被流动的金色符文层层环绕的神秘颅骨——他还以为那就是某种具有文化特色的装饰品,而颅骨的上下颌正一开一合咔咔作响,根本不存在发声装置的无来由声源直接在空气中无比诡异地响起,用某种结合了白发原体本人声音腔调和无特征合成声线的声音,全无道理地开口讲起了话。

  “罗格·多恩的意思是:有些时候,一些的确存在的力量也可以因为它的实用性,被可控地利用起来。”

  wbg——我甚至只是指望你打个1:3——

第5章 马库拉格游记(3)

  在原本的计划中,康诺·基里曼想要为三名远道而来的基因原体准备的是一场盛大的宴席。

  宴会厅中央的喷泉将用流动的活水装点华丽厅堂中的氛围,一些专门扩大成数米长短的低矮长椅将被精心挑选的大型猛兽皮毛覆盖,满足客人或许存在的侧躺着用餐的需求;宴会厅的两角将分别设置两座精巧的小型剧场,提供音乐与戏剧,潜移默化地展现马库拉格的当地文化。而元老院中的多数贵族也都将到场,成为基因原体享用长桌上的种种当地美食之时宴会厅中的某种陪衬,借此在无形中凸显出马库拉格对人类帝国所传达的重视。

  不过,在得知这些降临的余波振荡了半个奥特拉玛的巨人们花费数年游遍银河,只为寻找他们的遗失兄弟时,塔拉莎·尤顿立即建议把大型宴会改成一场小型的家宴,令早早请来的歌手、魔术师和弄臣去别的贵族家里就职——五百人的议会里总有人将在近日里置办酒宴。过多的仆人则获得了一日的假期。

  不大不小的石制长桌已经被推入宴会厅外的露天花园之中。竖立在错落园木中的洁白石柱以色彩鲜艳的彩缎相连接,在人工和自然的设计中间找到了一种精心选取的平衡。

  四张足够巨大的崭新木椅排列在桌边,而三张提供给凡人的高脚凳则体现了基因原体想要与身高相差过大的广大人类一同享用晚餐,总要克服一些有趣的小困难。

  佩图拉博对着第三张高脚凳露出了一个小幅度的挑眉,扶着靠边的那一张原体座椅靠背顶部,跨步至座椅与餐桌之间坐下。

  罗伯特被满怀友善之心的安格隆和罗格·多恩夹在了中间,捧着多恩的那颗金色颅骨坐下,无奈地将颅骨小心地置于桌面靠边之处,离边缘略有距离,防止意外将这件一看就极为珍贵的金色物品碰落在草地上。

  自从多恩在花园中试着用勉强符合帝国真理的形式分析金色颅骨原理并大获失败后,他就把那枚本质上是个灵能翻译机的道具郑重地双手托付给罗伯特·基里曼,庄严地告知基里曼“可以在近距离观察并分析这枚颅骨的过程中,重新建立对帝国真理本质的认知”。

  佩图拉博对于罗格·多恩的选择不做评价,因为与金色颅骨的分离,能极为有效地抑制多恩加入谈话并通过一系列不可解释的语言伎俩,将一场满溢着和平与希望的兄弟重逢,转变为将彼此的头按进墙砖的暴力行动。

  当莫尔斯和两个马库拉格人一同从园中的葡萄藤长廊下走来,并在他身旁的那张高脚凳上悠然入座后,佩图拉博给了他一个探究的眼神。

  +是的,我来了。+莫尔斯盯着桌面上以禽肉拼成孔雀形状作为餐桌装饰的菜肴,陷入了一种对人类饮食的深刻思考,+你对我参与你们的家庭宴会有什么意见吗?+

  +并无此意,只是你之前才说过伱不会来。+佩图拉博回答,将银餐叉握在手中。他能辨认出这些餐具从模具中脱离的时间不算长。

  +过去的我不是现在的我。怎样,你不想见到我?+莫尔斯平静地靠在了高脚凳的椅背上,黑色长袍的下摆顺着扶手和坐垫之间的缝隙落下,悬在空气之中。

  +绝无可能。+餐桌上开胃的贝类海鲜是他的奥林匹亚所不具备的事物之一。佩图拉博将这种食品送入自己口中,稍作品尝,同时让自己在宴会中脱离无所事事的境遇。

  基因原体发达的感官同时强化了他对食物鲜美之处和瑕疵特征的品味,而后者总是更容易在心理效果的作用下盖过前者,这令佩图拉博从小到大在餐桌边始终显得无所欲求。另外,佩图拉博往往对罗格·多恩能够允许甜到惊人的食品进入他喉咙的行为感到奇异的震撼。

  罗伯特·基里曼避开桌上的金颅骨,端起酒杯,葡萄酒里漾着甜香:“我很高兴今天能兄弟们重新相识,佩图拉博、安格隆、罗格·多恩,我与你们感到如此亲近,就像我们从未分离。马库拉格的葡萄酒中添加了蜂蜜,希望你们能喝得习惯,我亲爱的兄弟们。”

  安格隆不太习惯地捏起他面前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奢华酒杯,决定今天喝这一杯就够。他必须打起绝对的注意力克制自己,才能不去思考马库拉格的贵族生活是否建立在下层民众的不幸上——即使基里曼已经迫不及待地和兄弟们半分享半夸赞了无数马库拉格政治中的清明爱民之处。

  罗伯特的另一侧,多恩泰然自若地将酒精饮品如普通饮料一般分三口喝尽,接着诚挚地开口:“感谢你,兄弟。我能喝得习惯。”

  佩图拉博相信罗格·多恩已经用上了他全部的礼貌。他小酌一口,偏头看向罗伯特:“马库拉格的蜜蜂养殖水平看来十分不错,我的兄弟。”

  “我们有完整的标准化蜂蜜产出流程,我想今天的蜂蜜来自乔乌斯区,”罗伯特在内务总管尤顿的点头中获得确认,“那里的工厂已经为元老院最高规格的宴席提供了多年的调味品。在夏季,我们会用乔乌斯的蜂蜜和阿斯特亚的胡椒一起制作冰激凌。”

  

  “如果诸位有兴趣,我会安排一次参观活动。”康诺说。

  “若我在接下来的数日里不至于在军团事务中无从脱身,我很愿意游览整个马库拉格,毕竟我想不到任何能将我们的兄弟养育得更加出色的地方。”佩图拉博回答,让酒水轻轻地碰撞着杯壁。

  相传酒水夺走一个人的理性时,他的身份将获得转换,而他的天性将在此种超乎寻常的投入与狂热中获得一种接近于自然状态的释放。这对于基因原体是不可追求的体验,而佩图拉博看得出在场几名兄弟都不是会沉醉于此的人——事实上,现在他所了解的原体里,乐于沉浸在放肆不羁的醉意之中的,恐怕只有鲁斯。

  但他确实有段时间不曾在酒后的娱乐中获得感官与思想的碰撞和享受。实际上,从离开奥林匹亚算起,这段时间应当接近十三年。

  康诺的神情在马库拉格收获赞扬后转向喜悦。

  执政官欣喜地和尤顿对视一眼:“罗伯特为我们带来的,比我们能教给他的更多。他五岁就读遍了迪卡利翁图书馆里的所有典藏,十岁时就能一人驳倒整个五百人的元老院,甚至连我也一起击败了。”

  “他一直是个出色的孩子。”尤顿说。

  罗伯特·基里曼将酒杯递给旁边的侍从。侍从打开特殊的保温器具,为执政官之子注满又一杯酒。罗伯特随后将金杯放回桌面,作为节制的象征。即使是元老院贵族,在贪杯而不自控时也会被逐出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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