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碎裂钢魂 第31节

  +是。+

  +有什么看法?+

  +……+

  沉默。

  半小时前莫尔斯在想多年来对方是否会有什么改变,现在他知道至少那家伙一如既往地能轻易让人不耐烦发作。

  他将处理好的匕首一把戳在地上。

  咒言流动,用来幻化生成另一件结构独特的有型之物。

  +那是伱的杰作?一个基因工程培养的超级儿子?你什么时候想要后代了?+

  +……不是。+

  +你不能用一个答案回答三个问题。+

  他终于听见一声除了最简洁的肯定与否定之外,令对方显得不那么像愚蠢机器的一句人话:+我创造了他。他不是我的儿子。+

  +那他是什么呢?+莫尔斯不以为然,+又一件临时的工具?+

  +……不是。+

  莫尔斯决定闭上嘴。

  他不存在的心脏即将因为这令人恼火又无从下手的对话而愤怒地加快跳动。

  毕竟他不想得到答案。

  他的手中已经多出一把弩,为了配合箭矢本身的艺术象征而在设计中增添了少许美观的装饰。

  莫尔斯将箭矢放入空槽压紧。如果有两只手,他更倾向于拉弓射箭;但弩箭也一样可用。

  金光笼罩的人向他靠近,站在他身边,没有多说什么。

  符文分散,纯金空间露出一个孔洞;孔洞之后,深邃的斑斓色彩重新浮现。

  莫尔斯抬起弩,扣动扳机,箭矢如流光飞出。

  遥远之处,茂密葱茏的花园土壤里,一群聚成圈手拉手跳舞的腐烂生物被锐利的箭矢穿成一串,连一声哭哭啼啼的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

  将箭矢送往花园的咒文在穿越渊薮的历程里恰到好处地消磨干净,极乐之主的力量失去束缚,自动在腐烂的深处以诡异的形式扩散,紫色薄雾融进一片深绿。

  莫尔斯收回目光,既是避免被察觉,也是不想看见更多令人不忍直视的现象。

  +战争的伤亡将带来瘟疫。+他说着,单手拔出地上的匕首,撑地起身,+我提前做些小准备。+

  

  金色的人沉默地为他让开些位置。

  咒言的力量进一步被收回,并重整成一道顶部成钩状的长锁,探入浩瀚之海。

  须臾,长锁钩住一件隐藏在金光背后邻近之处的重物,莫尔斯笑容渐起。

  +来拉一把。+

  无需更多言语,金芒爆发出更猛烈的光照,长锁上恰到好处地燃起火,锁链末端传来一声凄惨的怪叫。

  莫尔斯立即收回长锁,将一只挣扎着要逃跑的蓝鸟扯着翅膀生生拉回,电光火石之间,匕首刺入深蓝的羽翼,撕裂变幻无常的血肉。

  下一刻,蓝鸟的幻影便从钩索上逃脱,洒出一串紫蓝的流动液体;液体顺着匕首往上攀,在碰到莫尔斯之前,使用结束后该废弃的匕首就被他丢弃进亚空间中任意漂流。

  莫尔斯摇了摇头,实际的伤害不是这么容易造成的,他已做到目前能力的极限。

  无论如何,在终于完成一系列回击后,他感觉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侧身,与光芒四射的人短暂地面面相觑。

  莫尔斯打量了这耀眼的沉默者一小会儿,发现自己也难以言语。他的喉咙口仿佛被一块伤人的铁石堵塞。

  他坚持不允许自己移开目光,不久后,他也不再允许自己继续闭口不言。

  被金光持续注视的折磨渐渐大于开口的刹那痛苦。

  莫尔斯笑了笑,尽管他不认为对方能从自己这张虚无的脸庞上看见任何表情。

  他不知是否该为此伤感。他甚至没有心脏来为此跳动。

  +再见,尼奥斯。+他说着,同时怀疑自己将在不久之后见到尼奥斯的本体,这份怀疑强行阻止了他产生对此次短暂会面的不舍。

  +再见,雷穆斯。+

  他得到回答。

  咒言构造的空间与对方的力量逐步脱节分离,如小船向亚空间之外上浮。

  穿越层层光影空间,他触摸到现实的气味。

  他向四周看。

  燃尽的灰尘、断裂的房梁、死去的侍从,僭主一家变形的尸体。

  不再有轻纱帷幔与芳香膏脂,虚幻的繁花藤蔓全数回归泥土碎石,一切扭曲的黑暗都已从奥林匹亚退去,反常的黑夜将位置还给明亮的白日。

  阳光穿透废墟,照亮了一艘金银打造、镶嵌血玉的小帆船。

  莫尔斯认出这是他先前航向色孽六环时,搭乘小船的微缩模型。

  这艘愚人船,载着他这无血无泪的虚无之物重逢又分别,离去又归来。

  莫尔斯拾起六颗破损的污秽晶石,并收集了在场尸体上萦绕的气息残余和扭曲灵魂,一齐放入小帆船中。

  灿金烈火燃起,小帆船上聚拢的腐化气味被彻底净化烧却,接下来被焚烧的则是小船本身。

  一道残存的灵魂显出了温柔的幻影,他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又似乎只是在流着泪水。

  莫尔斯静静点头。

  幻影向他颔首道谢,随后便与小船中的一切,一起永久消失了。

  结束净化后,莫尔斯听见有人推开劝阻的士兵,重重地踏着地面,阔步向此处走来。

  当扭曲融化的大门被一双巨大的手轻而易举地掰开扯断,莫尔斯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还没有重建自己的身体。

 

第51章 风浪止息

  +那是谁,陛下。+

  +四号。他成长很快。+

  +您明明知道我到底问的是谁。那个阴影,那片虚无,一个您从未提过的存在,一个超过五个千年没有与你联络的人。+

  +你在提醒我需要对他重拾警惕吗,马卡多?+

  +我只是想知道,是谁让你看起来变得苍老。+

  金光散去,露出的漆黑眼睛深深嵌在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容上。帝皇从手中的数张纸牌里抽出一张,将其反扣在桌面。

  这张纸牌非常陈旧,背面的花纹褪色到难以辨认,只能隐约看见一座崩毁城墙的轮廓。

  帝皇沉默地将纸牌推向矮桌中央。马卡多放下他自己手里的牌,为帝皇翻过纸牌,随即发出一声叹息。

  +这已经是你的第三张王牌了,陛下。你不可以这样。+

  帝皇静止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又或者在审视矮桌上的牌堆。

  接着,他从一副纸牌里取出第四张大王。

  ——

  莫尔斯相信佩图拉博对他的疑问,和他对这“青年人”的疑问一样多。

  所以他先发制人。

  “你这是穿的什么东西,佩图拉博?”他不忍直视地从这巨大的青年身上挪开视线,拒绝思考这个突然增高至两米多的大个子身上临时拼凑缝合的杂色布料,是否同时取材自军用的防水布和一部分王宫窗帘。

  佩图拉博难得地张开嘴,明白地表现出他的震惊。

  他从塌陷的门里挤进室内,茫然地打量着一地的狼藉,最后目光停在莫尔斯身上,冰一样的蓝眼睛中新涌现的迷惑甚至盖过了急切和悲伤。

  “你是莫尔斯?”他犹豫地问,“你的……头呢?”

  莫尔斯把黑色麻布兜头一拉,彻底遮住露在外面的虚无部分。

  “别问,这不重要。伱这一身简直挑战我的审美底线。你就是穿着这一身印花桌布接受卡尔迪斯人投降的?”

  “我让卡丽丰去接受的投降。”佩图拉博脸色一变,显然是回想起他当日突然开始再次成长后,出现的种种诸如撑破甲胄之类的尴尬。

  接着,有人轻轻拍了拍佩图拉博堵在门口的后背,一道清亮的女声在门外响起:“我来了,麻烦让一让啦。”

  在佩图拉博让出位置后,卡丽丰浅笑着挤进了室内。

  她的目光落在室内的残缺尸首身上,迈出的脚突然发软,整个人跌在乱石与碎瓷之间。

  “卡丽丰……”佩图拉博迟疑地说。

  王女怔然地望着她面目全非的亲人,浑身颤抖。接着她向佩图拉博伸出手,嘴里勉强挤出几个虚弱的词句:“拉我一把,阿博。”

  佩图拉博将她扶起。卡丽丰想要道谢,骤然衰竭的精力却已让她没有了力气。她靠在金箔剥落的墙壁上,好像身在噩梦之中。

  不久,卡丽丰重新站直。

  “我再留一会儿,佩图拉博。你先去找莫尔斯先生。”

  洛科斯的女儿平静地说着,脸上显出一个可悲的微笑。“看起来如你之愿,我该戴铁冠了。”

  +我们出去。+莫尔斯说。

  不需要他提示,佩图拉博就自觉地从大门里弯腰出去,莫尔斯穿墙飘过,跟在佩图拉博身边。

  几天里长高了许多的青年垂下头,望着黑袍人的头顶。

  他终于在身高上战胜了莫尔斯,但佩图拉博脸上却没有分毫的喜悦。

  这并非伪装出的若无其事,而是他不再需要一点无伤大雅的高度来证明他的尊严。

  他们挑选着人数稀少的方向漫步,尽管现下的洛科斯大街上根本无人外出。

  数日前的灾难令所有人惊恐不已,倒塌的钟楼与可怖的黑夜被看作不详的征兆,而突然倒地死去的人则更是灾厄的前驱。

  整个洛科斯弥漫着恐慌的氛围,此时佩图拉博的凯旋恰如一针强心的药剂,为洛科斯注入了安定的因子。

  他们来到城墙边,上到城楼,眺望城外的山峦树木,以及分散村庄上方冒出的缕缕祥和灰烟。

  “如果你有问题,问。”

  佩图拉博呼出一口气,他有太多的疑问堆积在他脑中。明明才收回了无尽的知识宝库,他却沮丧乃至丧气地发现,这些知识无法解决他的任何一个问题。

  “你……没事吗?”他选择从工匠本身开始提问。

  “我看起来像是没事吗?”

  莫尔斯一如既往地以讽刺开场,且这一次更有意增添满不在乎的平淡。他不想被嘘寒问暖,所以他不会假装安然无恙。

  “很显然我把我的身体弄丢了。难道你想听一团虚无对你说他身体健康?我要是说了你信吗,佩图拉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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