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地魔从阴影中走出来，看不清帽子下的表情。
夜色中的泰晤士河上，褪去了白昼的喧嚣。
河畔，一家格调雅致的酒吧仍亮着温暖的灯火，周围常来的客人们一靠近就想起家里有要紧的事情要做，马上转身回家。
酒吧延伸向水面的木质露台空荡荡的，唯有最角落的桌旁坐着两位客人。
桌上摆放着开启的麦卡伦威士忌，晶莹的水晶杯映照着模仿蜡烛的灯光，微微河风带着湿冷的寒意。
查尔斯深陷在藤编座椅里，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眼镜后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在昏黄光线下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冷静地剖析着对面那个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男人。
伏地魔那双猩红的眼睛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血池，也在注视着查尔斯。
查尔斯喝了一口威士忌，说出今晚约伏地魔出来的正事。
“古灵阁的地下迷宫，”他的声音清晰而平稳，让伏地魔顿时认真起来，“远比魔法部内部图纸上标注的复杂得多。”
“那些被妖精世代守护，用古老咒语层层隐藏的秘密区域，其规模超乎想象。”
他刻意停顿，拿起酒杯浅浅喝了一口，感受着烈酒带来的暖意驱散河风的寒意，然后说：“要精准定位到那个特定的金杯，需要细致的情报打探和梳理，需要时间，以及远超寻常的谨慎。”
“古灵阁地下的防御系统又一次升级了，用的是非洲的魔法，任何仓促的行动都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说完之后轻轻摇晃着酒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仿佛自己真的又去了一次古灵阁地下一般。
帮伏地魔找赫奇帕奇金杯的事情不能总拖着，所以今天晚上查尔斯主动汇报一下，同时还有一件事要做。
伏地魔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算不上笑容的弧度。
“时间并非问题，”他的声音嘶哑低沉，有种令人骨髓生寒的力量，“重要的是确保万无一失。”
“那些妖精，虽然贪婪，嗅觉却异常敏锐，不要引起它们任何不必要的关注。”
他猩红的瞳孔在烛光下收缩，如同锁定了猎物的蛇眼。
查尔斯微微颔首，动作恰到好处。
他放下酒杯，目光投向露台外黑暗中永不停歇的河水，仿佛那墨色水流能映照出古灵阁地下那由岩石、魔法和贪婪构筑的迷宫。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间弥漫，只有风声和河水的流淌声。
伏地魔猩红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又一次聚焦在查尔斯身上。
“我听说，”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经过精确地推敲，“你在预言方面，有着某种独特的天赋？”
“魔法部那些庸碌之辈，似乎也曾就此向你请教？”
伏地魔这一问并不是无的放矢。
查尔斯在霍格沃茨期间，确实曾展现过几次预言。
最广为人知的一次，原本是他在公共休息室讲解什么是预言。
但最近最火热的，则是四年前他在第一节魔药课之后，近乎完美般地预言西弗勒斯·斯内普位于蜘蛛尾巷的家宅会炸了。
当时斯内普的家还没炸，无人当真，然而今年暑假那栋房子真的在一场原因不明的爆炸中化为废墟，目前仍未找到肇事者。
斯内普已经向伏地魔汇报了此事，进而引起了黑魔王的兴趣，于是趁着机会问清楚。
查尔斯平静地迎上那双仿佛能吞噬灵魂的猩红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自得，只是随意一笑。
“我的预言，更接近于不可控的、随机闪现的灵光。”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它不受我的受意志支配，无法被主动进行或重复”
“至于魔法部，他们确实曾来信询问，但我回复之后便石沉大海，不再有消息。”
“我想，那些官僚也明白，依赖这种飘忽不定的能力，风险远大于收益。”
伏地魔的身体微微前倾，灯光使得他苍白如蜡的脸上更为明亮，隐约中可以在皮肤上——甚至鼻孔中——看到些许银色反光。
不过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还是几乎凝成实质。
“那么，”他嘶声问道，猩红的瞳孔紧缩，“你是否能……为我做一次预言？”
伏地魔的声音里充满不容拒绝的命令。
查尔斯只是耸了耸肩，几乎不假思索地回道：“很遗憾，就我所知，我的这种预言能力，对特定的个体，似乎存在着限制。”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只能被偶然触发一次。”
他希望能借此冰冷的现实让对方知难而退。
然而，伏地魔的反应完全出乎意料。
那双猩红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混合着惊异、恍然大悟与近乎冷酷的光芒。
他靠回椅背，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带着地狱回响般的轻笑。
“原来如此……”伏地魔低声说，声音仿佛洞悉一切，“你最近已经为我做了一次预言。”
他觉得发生这样的事情很正常，半点不奇怪。
查尔斯的手停下摇晃酒杯，又喝了一口。
他瞬间意识到伏地魔完全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觉得是邓布利多让自己作出一个预言。
但他此刻无法，也懒得去澄清。
无他，可以拿这个不存在的预言的内容来做条件。
查尔斯脸上只有平静，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若无其事地说：“法尔巴顿城堡原则上欢迎来自世界各地的英才加盟，员工中不是没有从阿兹卡班释放的巫师。”
“但是！”
查尔斯说到这里，双眼直视伏地魔，一股杀气让他心头一震，甚至连哈利也捂了一下胸口。
“我不喜欢我手下的员工做一些有损于公司利益的事情，特别是在公司进行经营的时候，借机坑害客户。”
说完，他喝了一口酒，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伏地魔马上明白他在说入侵神秘事务司一事，但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喝了一口。
两人之间进入了一场无声的博弈，查尔斯查出自己身边的公司里有食死徒的卧底，但是伏地魔对此无动于衷，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
“奥古斯特·卢克伍德。”查尔斯打破了沉默，“看来，我们的城堡要再请一位保洁员工了。”
既然伏地魔没有反应，那么用预言来交换食死徒卧底别再搞事的交易也就无从谈起了。
他说完之后不等伏地魔回应，放下空酒杯，起身后消失在夜幕之中。
伏地魔只是看着查尔斯的身影消失，冷笑一声。
他在用卢克伍德——或者说是卢克伍德的生命——在做一个测试，测试查尔斯究竟是什么性格的人。
第661章 与过去彻底决裂
夜色如同浓稠的碳素墨水，将法尔巴顿城堡浸泡其中。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刺破了夜的寂静，丽塔·斯基特紧紧裹着她的豹纹皮草大衣，步履匆匆。
如今的天气已冷，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令人很不舒服，但一想到又有大新闻，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就在刚才，一个神秘线人透露，法尔巴顿城堡不久前竟发生了一起离奇的盗窃案！
这可是深夜的独家猛料！
《预言家日报》那边已经得到了招呼，并且同意重新排版，将头版头条留给这条大新闻。
城堡巨大的橡木门前，灯光惨白得瘆人。
大门后的门厅里灯火通明，数不清的上海人型手持武器摆出阵势，多比坐在一台圆乎乎的魔法动力铠甲中，严阵以待。
丽塔进门后被这阵势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喊：“多比，别施法，是我！”
她此时有些庆幸自己一直以来帮跳舞草餐厅写软文，多比和自己的关系不错，不然就有可能被趁机弄死。
多比紧张兮兮地喊道：“是你把小偷引到这儿来的？”
丽塔立即说：“我是来采访的！”
多比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说道：“噢，那请你到会客室等候。”
丽塔没去会客室，拿出笔记本和羽毛笔，向多比问：“多比先生，请问刚才城堡里发生了什么事？”
做记者这一行，除了要会抛开事实不谈，搬弄是非，还要会见人说人话，见皮皮鬼说鬼话。
她在多次采访中注意到，如果以“多比先生”来称呼多比，短时间内会有奇效。
多比很少被外人“尊称”为先生，每次被这么称呼总会晕乎乎一会。
“噢，太可怕了！”他做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有一个强盗，从公司开业以来就在城堡里当清洁工，没想到他会去偷东西，还触发了最新的防御魔法。”
“真是没想到啊，这么多年来一直没看出来。”
丽塔的羽毛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自动书写起来。
罪犯居然从开业开始潜伏数年，这故事比她预想的还要精彩！
门厅旁的走廊里响起一阵脚步声，负责安保的莫斯·杰夫脸色铁青，后面跟着几名神情严肃、傲罗打扮的巫师。
“杰夫先生！”丽塔立刻凑上前，羽毛笔蓄势待发，“能否透露具体情况？我听说核心区域的安保系统启动了？”
杰夫转过头，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斯基特女士，消息很灵通。”
“案犯趁夜潜入核心区域，企图行窃，触发了我们最新设置的防卫系统。”
“事实证明，系统很有用。”
他顿了顿，斟酌用词，随后指着身后说：“当我们和傲罗赶到现场时，现场只剩下这个。”
他示意旁边一位傲罗手中的银质托盘。
丽塔转头望去，只见白色丝绸衬垫上，只有几块焦黑的、貌似骨骼的碎片，最大的不过指甲盖大小，边缘呈现不自然的破碎状。
“这是……”丽塔一阵反胃，但职业本能驱使她追问。
“案犯的残留物。”杰夫的声音冰冷刺骨，“从位置上看主要是部分下颌骨碎片。”
“防卫系统的反应非常彻底。”
就在这时，一阵更沉重的脚步声传来，魔法部长鲁弗斯·斯克林杰大步走进大门，带着疤痕的脸上毫无表情，狮子般的目光扫过全场，与杰夫交换了一个短暂的眼神。
紧接着，门厅旁的壁炉火焰骤变成绿色，一个身影踉跄着跨了出来。
查尔斯得到通知法尔巴顿城堡出事了，得到邓布利多的许可后直接通过公共休息室的壁炉用飞路粉过来。
“史密斯先生！斯克林杰部长！”丽塔立刻转向他们，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关于死者身份，是否有线索？”
“他潜伏已久，目标究竟是什么？”
她的问题，得到的只有礼貌而坚定的目前“无可奉告”。
查尔斯对她微微颔首，便与斯克林杰、杰夫低声交谈几句，随后几人径直走向侧面的小会客室，房门在她面前毫不客气地关上。
被排除在外的挫败感让丽塔咬了咬没有涂唇膏的苍白嘴唇，可不会轻易放弃。
她装作黯然然转身，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向外走，嘴里嘟囔着“毫无收获”。
一出门，确认无人注意，她迅速躲进茂密的接骨木树墙阴影里，身体开始收缩、变形。
转眼间，一只不起眼的甲虫振动翅膀，悄无声息地飞向城堡，贴在了那间会客室外墙的玻璃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