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当下,巴斯贝铁路公司终于和这些南方德鲁伊教的人达成协议,巴斯贝们的目标已然达成了——初步达成了,现在还只是第一阶段。
然而还有一些细微的地方令人不满。
“海泽尔先生”
目送着最后一批近卫在海泽尔的命令下出发,坐在一旁沙发上的穿着讲究的绅士站起来,略有不满地开口,然而还没来得及说下去,就被海泽尔打断。
“史威思先生!”海泽尔大喝一声,反把史威思·巴斯贝吓了一跳。
“什什么事?”
海泽尔忽然从紧张中松懈下来:“不,我没什么事,我是问你有什么事。”
他说话虽然还有条理,但刚刚的大吼让他和史威思过去认识的恭谦有礼的海泽尔形象出现了些许偏差。
这是可以理解的,史威思心想,超凡者都不是好相处的角色,哪怕海泽尔是个巫师,和他们打交道也难免会影响情绪。
“我们需要把克海恩和他的人调走,换一批人来守护东区。”
海泽尔将背挺直,从旁边拿过一张空白的卡片用钢笔记下这件事,他一边记一边问:
“他们惹出什么事了?”
“一些会员向我们投诉,那些新来的守卫眼神很不老实,总是在他们的夫人、女儿身上转来转去,一点儿不加以掩饰,这让她们非常害怕。”
“仅此而已?”海泽尔的眼睛半眯起来。
史威思很不满意他的态度。
“什么叫仅此而已?他们的经费都是由会员们的献金组成,我们不能忽视他们的意愿。”
“史威思先生,您以为他们是什么人?这是群流氓骑士,贪财如命,但也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好助力,他们对金钱绝对忠诚,这在那些和我们结盟的人中已是非常了不起的优点了。”
说到这里,海泽尔轻叹了声:“如果您受不了他们,那就叫钥匙团的人去——只要你能承受他们因为嗑药导致的时不时走神,还有各种可能把你们误判成敌人的幻觉。”
这是不可能的,如果史威思和其他当权者能受得了钥匙团,炼狱烈焰骑士团就不可能在东区站岗。
“如果不是孔里奥奈的突然袭击杀死了不少近卫唉——也许我们可以联系屠龙会的修士,他们是太阳红光的信徒,之前我们捐献了许多,现在该是他们报答我们的时候了。”
海泽尔摇了摇头:“恐怕不行,史威思先生。我之前就联系过他们,但被他们拒绝了。他们就一些理念与主持西弗尔布施大教堂的黄光会有些冲突,这两天的冲突中不慎引发了一起死亡事件,目前什么事都不能干,需要等大主教进行仲裁。”
“那就找结社,我知道奥兰斯特背后的翼蛇笼络了不少能人,他们也该出出力了。”
“呵呵。”海泽尔突然笑起来。
史威思停下来,抓在扶手上的手指紧了紧:“你笑什么?”
“我想起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那一定是件大喜事,否则你也不至于在我在说这么严肃的话题时失态。”史威思语气微冷,他依旧坐在待客沙发上,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海泽尔的侧脸。
海泽尔嘴角放平,不动声色地避开这个话题:“这件事我之后会派人处理,您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这种小事差人过来传话就行,何必亲自过来。”
他说着,把记着这件事的卡片推到一个严谨的位置。
在办公桌的桌面上铺着一层透明玻璃,而玻璃下压着一张时间表,那张卡片的位置正与上面的某个时间刻度平行,那就是他要办这件事的时间。
“因为还有一件事要你处理。库莫在拜访了奥兰斯特的阿尔贡之后已经连续几天不见踪影,连他的护卫和仆人也是,谁也找不到他们,也许是在路上被人绑架了。我忙着落实契约上要求我们施行的义务,其他人也没办法腾出手来,这件事只有你能处理,你要联络几位擅长追踪的人物去找到他。或者占卜。”
“我不会占卜。嗯,这件事我也会处理,但如果他死了呢?”海泽尔问。
“应该不会。”史威思说,末了又补充道:“我们最大的生意实际上已经谈完了,库莫并不是主导者,杀他毫无意义。如果只是要杀他,找个狙击手就行,处理他身边的人反而更难。”
“能够悄无声息做到这种事的人在魏奥底绝对不多,你调查他的时候要小心,不要让别人发现了。”
海泽尔点点头,又从旁边拿过一张空白卡片,看起来是要记下此事,但钢笔只在手里转动着,一刻不肯停下。
“不说点什么吗?”史威思忽然皱眉。
这次轮到海泽尔吃惊了。
“按您的意思,我该说什么?”
“你不感到为难吗?我知道适合做这件事的人其实都已经被你派出去了,你让他们去追捕那个叫朱利尔斯的旧识,因为他的身份会吸引走孔里奥奈的注意,而他们现在也还没有回来。”
史威思从沙发上站起来,冷眼看着他。
“但海泽尔先生,你要知道安排重要事情的顺序。巴斯贝的性命比孔里奥奈要贵重得多,这件事是不可以拖延的。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我情愿听到你直接开口告诉我这需要等一段时间,甚至直接拒绝我,而不是隐瞒信息,以为什么事都可以自作主张。”
海泽尔惊讶地看着他。
第469章 嗡鸣
史威思并没有因为这个缺陷继续为难海泽尔,毕竟海泽尔是杰里米信任的人。
除了上述的两件事,史威思当然还关注着96号仓库存银被盗的案子,此时便重新提起。
“还有那笔丢失的银子也不能放弃,钥匙团的人没能守住它们,你要让其他人继续追查下去,我联系了一批虎克侦探,这些人明天应该就能抵达,你要让你的人去接应他们,把这件事彻底办完。”
他走到桌前伏下身体,双手撑着桌面,和海泽尔对视。
“那些丢失的银子不可能从火车上走,是我的堂兄在负责检查火车货运的商品清单,任何大宗的货物都要经过他的眼睛,除非是数百个人一人在口袋里揣一块银锭,否则不可能躲开检查,但这又怎么可能呢?你只要把注意力放到西区的码头就行。”
仓库失窃种事本来该由库莫负责,但库莫既然消失,史威思就不得不多分一点精力出来处理。
这起盗窃案对巴斯贝的威望打击极大,盖因这笔银子并不是巴斯贝的私产,而是所有友爱会的会员为之后的“对暗裔战争”贡献的,巴斯贝不过是为众人看守这批银子。
银子被盗,即使巴斯贝家族是魏奥底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其形象也有所动摇。
权势不是靠一家就能彰显的东西,它需要许多人的信任和服从。
为了挽回形象,保住当下的地位,即使友爱会的其他会员都自己找了武装侦探和近卫调查此事,巴斯贝也必须做出更大的努力,哪怕银子很可能已经被送出魏奥底,他们也得接着查。
至少让其他人先知道巴斯贝对这起案件有多么上心。
“如果银子离开的方向是北方呢?”海泽尔的左手按在空白的卡片上。
北方是孔里奥奈的地盘。
“我知道他们和我们有一些秘密约定,但谁也说不准他们现在是否还愿意遵守。”
“这次96号仓库失窃的元凶就是一头狼人,名叫‘爱德华兹’,就是因为他们以为爱德华兹是我们的人,从而又认定我们和萨沙市长老会有秘密联系,所以才冲动地突袭了96号仓库,为那些盗贼提供了便利。”
“不过这个说辞并不完全可信。虽然杰里米先生离开前的确同意他们对我们的产业造成一定破坏,但那是为了避免巴斯贝遭到其他会员的怀疑。在同一天晚上,这些狼人一边袭击了96号仓库,一边又袭击了我们的玻璃厂和炼钢厂,造成了十分巨大的损失。”
海泽尔的双眼直视史威思,钢笔在手里无声地转动着:“这可是实实在在地割了一大块肉下来,很难说他们是为我们做掩护,还是想要利用这个借口真正削弱我们,也许那个所谓的野狼不过是个捏造出来的人物,世上根本不存在这么一个人。”
“尤其是我们之前没有告诉他们有关那些白银的存在,就算他们还记得约定,就算他们冲进96号仓库的理由是真的,在猜到那些白银的用途后也很有可能会背叛我们。”
“也许这一会儿,那些银子已经到达了他们的城堡呢。”
“不要怀疑,不要派人去调查。”史威思冷静地说:“他们的确有嫌疑,但未必是他们做的,贸然试探反而可能将他们推向另一边,不要做徒劳的事。”
他直起身,转身背对海泽尔。
在海泽尔对面的墙上有一张本市的地图,地点标注非常详尽。
“杰里米走了,他在这里的事业需要我们去接力完成,但我认为不一定完全要依照他离开前的意思。事态会随时变化,我们必须适应现实,因为现实是不可能适应我们的。”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支持与孔里奥奈长期合作。他们需要尊重和钱,有一个明确的统治者,属于可以预期的存在,并且切实地统治着整个伯达拉比克。即使他们和我们敌对,仍然可以通过交易和谈判来取得我们想要的东西。但如果他们消失了,取代他们的是个蠢货,或者一群心怀鬼胎的人、不能有效统合地区资源的人,那对我们的事业发展反倒是有害处的。”
“那么北区就不管了?”海泽尔问。
“让赫顿养的士兵出力去,我会和他说的。本地的军队和孔里奥奈们都是看着吓人,但根本不可能随便拼尽全力的家伙,正好凑一对。他们都害怕社会舆论的影响,有些事做了就没法回退。”
“你要小心,别让冲突升级,这样他们就不至于发疯,然后把底牌甩出来,那样谁都不好受。”
将事情说完,史威思·巴斯贝走了,还有许多业务还等着他去处理。
既然他们已经和德鲁伊教正式联盟,铁道线路的规划现在就该开始了,巴斯贝不能暂停下来。
他走后,海泽尔坐在座位上沉思着,刚才就捏在手里的卡片依旧一字未提。
想了半天,他忽然对着墙轻笑起来。
正如他的主人所言,对他来说,巴斯贝这艘船的确是要翻了。
史威思·巴斯贝虽然自大,但刚才开口时提出的观点能切中要害,照这样下去,他是没有办法在巴斯贝家族捞好处了。
那一位虽然选中了巴斯贝家族作为寄居的外壳,但这外壳也不容小觑,居然飞速地成长起来。
这些巴斯贝家族的旁支不过真正进入公司十年时间,虚名之下的东西就渐渐充实,现在也有了实干家的几分神髓,难怪那位要派人销毁那些奥兰斯特早期资助巴斯贝的痕迹,如果让这些人物继续成长下去,他们迟早会从记录里发现真相。
他知道的,那位对巴斯贝实际上也动了点真感情,但为了更进一步,这层伪装不得不抛弃掉。
翼蛇的蜕皮之道和石门学派的护身术实则也有些共同之处。
只有斩断不必要的联系,他们才能纯化自身。
他的巫术道路因为这种理念已然断绝,但如果顺势而为,未必不能通过秘传继续走下去,得到长生者的席位。
感叹了一会儿,海泽尔随手把卡片扔到一边,拿着已经空了的杯子出门接水,但差点和一个小身影撞在一起。
触碰不认识的人也会削减石门学派护身术的法力,他又惊又怒,极度不满地呵斥了一声赶走对方,又忽然感觉不对。
大楼里怎么会有小孩?
按规定,员工不可以随便带家属进入大楼,只是这种事又没法查,这几天魏奥底乱的很,公司大楼里到处都是安保人员,反而比别处安全。也许是某些员工不敢让孩子待在家里,就一起带过来了。
只是这个孩子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刚才他和史威思聊到的内容多少涉及机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这个孩子听到。
不过看他的年龄应该还不能了解那些内容,兴许转头就忘了。
海泽尔拿着水杯站在走廊里思索片刻,期间来回犹豫了几次,终究认为这是个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朱利尔斯没能联系上奥兰斯特。
但他联系上了圣杯教团。
以他的真实身份。
“其实我们对萨沙市长老会并没有什么敌意,之所以介入到这次冲突中实属巧合。”
咖啡馆里,坐在朱利尔斯对面的圣杯教团使者一直在笑。
那是没有半点虚伪,发自内心的笑。
“秘传和巫术结合的创生技术想要完善成熟就必须先经历诸多实验,魏奥底就是个合适的试验场地。没有海量实验数据的支撑,就算论文的辞藻再漂亮也不能说服我们的客户为这些技术买单。”
“关于这一点,您应该也是清楚的,朱利尔斯先生。”
第470章 观察本质
爽朗的笑容背后是为血腥实验鼓舞的欢欣。
朱利尔斯没有不适,因为他没什么资格指责圣杯教团的使者,他自己的底限也比寻常人低得多,只要能够获得力量,吃掉别人的脑子也无所谓。
他只对对方所说的成果感兴趣。
“赛苏,看来你们并不打算只和友爱会做生意。”
“当然不打算。”被称为赛苏的年轻使者坦然地说,并不担心咖啡馆里的其他人会听到这些言论。“他们需要我们,但需要我们的不止他一个。”
“如果萨沙市长老会有意愿,我们也可以为长老会服务,看在你的份上,我会给些优惠的。”
显然,他友善对待朱利尔斯的原因就是生意。
他认识朱利尔斯,朱利尔斯能叫出他的名字,而海泽尔能联系到这个炼金术士团体为友爱会做事的原因都是同一个。
他们都是思特拉斯出来的魔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