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敢和你们做生意?”赛苏质疑地看着他:“不是别的恶魔崇拜者吧?那加一只手大可不必。”
“是一位女先知,您一定会对她感兴趣的。”
仆人顿了顿:“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正和她有关。”
“那她听起来和我有仇。”赛苏想也不想就说。
“恰恰相反,她对你有恩呢,如果你希望立刻在教团里崭露头角的话。”仆人没有再多说,他转身打开门走了。
赛苏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开始怀念自己的“好朋友”朱利尔斯。
女先知.能让他想到的在魏奥底的女先知只有真言所的那一位,这些先知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角色。而且和巫魔会打交道还是太冒险了,这种声名狼藉的家伙只是接触就会降低自己的格调,朱利尔斯也懂一点预言,如果他能在这里,也许能给出不错的建议。
就在他心想着是否要找朱利尔斯来帮忙的时候,朱利尔斯本人正在西区和北区的交界处玩着追逐游戏。
在缺乏灯光的街道上,两条人影快速移动着。
也许比不上狼人对暗影战士的那场追逐离奇,但惊险程度并不少多少。
“海泽尔,我的好朋友!你停一停吧!”朱利尔斯迈动双腿追着前面的人大叫,他喘着粗气,逼近力竭的感觉首次让他亢奋不已。
交通堵塞的计谋果然起效,他终于抓到等在北区的海泽尔了。
在单对单的情况下,他证明了自己比对方强!
被追逐的海泽尔则显得狼狈不堪。
实话说,比起朱利尔斯,海泽尔的身体更强壮,要是正面对上,他有绝对的自信打倒朱利尔斯。
但朱利尔斯有枪。
“这个混账!”海泽尔痛苦地想,强壮的身体在接近过狼人后还有些发颤,上位捕食者带给他的恐惧是直击肉体的,非常影响他的身体状态:“他跑得比以前快多了,可他以前可没有锻炼的习惯。而且铁指巫师居然使用枪支,他不打算用巫术了吗?”
巫师之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一个巫师想要打倒另一个巫师,要么就用阴谋诡计,差使别人杀死自己的对手。要是亲自上阵,就必须用巫术进行对决。
枪支的枪管当然是钢铁的,有枪支在侧,铜环以下的巫师施法都会受到干扰。
不过,既然此地只有他们两人,就算朱利尔斯不讲规矩,只要他死了,就不会有外人知道这一点。
没有做任何回答,海泽尔继续发足狂奔。
他当然是喊过救命的,但因为昨晚的战斗过于激烈,这片区块的人不是逃去教堂或其他教会庇护所过夜,就是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无动于衷地紧缩在屋子里,这使得他的求救声统统得不到回应。
想要摆脱朱利尔斯的威胁唯有跑步一途。
海泽尔经常锻炼身体,所以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不到五十码的程度,随着他的努力,这个数字开始变大。
朱利尔斯的燧发手枪口径极粗,看样式就是滑膛枪,这种枪一直被当做决斗的常客,因为稍远一点就难以打中,使用它可以和对手进行充分的勇气和运气的比拼。(决斗中使用线膛枪是违规的)
他之所以还有逃跑的机会只是因为朱利尔斯想要拉近距离,这把枪若不能一发即中,海泽尔便不会给他下一次机会。
“哈啊.我不能再跑了。”
又经过七分钟的全力较量。两人的距离还是没什么变化,朱利尔斯疲惫的声音终于从后面响起,海泽尔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断了,但精神上的恐惧反而滋生出现。
这家伙在掏枪。
偏偏是在这里!
海泽尔的眼神快速从左往右扫过前方。
此时街道的左右侧是联排的房屋,连个拐角都没有,想要一个掩体,他要么后退,要么再往前跑十五码。但两个人的脚步都放慢了许多,他想要跑十五码,耗时不会比往常的走路快多少。
而两人的距离还保持在不到七十码,虽然距离按理说已经够远,但只要朱利尔斯在被铁克制的情况下还能动用那么一点夺魂学派的法术加持自己的思考速度,就可以更快更好地完成瞄准这一步骤,这肯定能弥补一定的射击精度。
“海泽尔,哈啊..我要哈.赌一把,一起吗?”朱利尔斯又说话了,他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语气也亢奋到了极点,带着几分邪性。
这和海泽尔过去认识的那个朱利尔斯不太一样,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海泽尔不赌博,从来不赌,现在更没有赌的想法。
于是他定住了。
他举起双手,不再逃跑,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了这位老同学。
寂静的街道上,朱利尔斯一瘸一拐走路的声音很明显,他喘气的声音也是。
听着这些声音靠近,海泽尔有一种死亡降临的感觉。因为体力的大量消耗,他眼前的夜色街道在眼中都如水中倒影般摇晃起来,宛如画本中的魔境。
哪怕求饶也好,他才不要就这么死掉。
就算要死,海泽尔也要在万众瞩目下死去。
“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没有这样的深仇大恨吧?”他保留了点体力,还能组织起完整的句子。
朱利尔斯喘着气将枪口抵在他的背后:“哈啊.你算计我,我记着呢。何况,你还有干掉我的想法。”
“朱利尔斯,有想法和在实施是两个概念。”海泽尔据理力争:“我敢说在学院的时候,每个人都有想过怎么捅死或毒死我们的校长,可谁也没有做到呀。”
“这倒也是。”
第509章 重生之术
“不过这两件事还是不一样的,海泽尔。”
朱利尔斯又喘了几口气,说话终于不再断断续续。“我们干不掉他,但你真的有机会干掉我。”
“但我没有做,现在也做不到了。”
海泽尔抬起头,那艘长老会的商业飞艇还悬浮在空中,整体轮廓与夜色融为一体,看不清颜色,底部布置的灯光则一闪一闪,像是为夜空添了一颗明星。
它只是一个明显的征兆,事实是从朱利尔斯从巴斯贝大楼逃脱开始,海泽尔就没有机会干掉他了。
只要不能一直封锁消息,朱利尔斯就会把这个仇敌的名字送回萨沙市。
也许这个老同学不怎么受他父亲的待见,但格罗涅要是真的知道他死在海泽尔手里,海泽尔就会身价倍增——论体重称的那种算法。
“也许吧,但我就是一个小气的人,如果报复就像买卖,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那我心底多出来的这份怨恨也该多换点东西。”
朱利尔斯顶着他走进一条阴暗的小巷,当他站定,便枪口下指扣动扳机。
随着硝烟爆出,海泽尔摔倒在地,在墙角下捂着左腿咬牙闷哼。
枪声大得惊人,但没有人来凑这个热闹,在这个政府不管事,结社和帮派横行,还有怪兽互殴的地界,人们简直如野生动物一样警惕。
海泽尔在这个自己参与营造的社会中孤立无援。
“现在我要收点利息。”朱利尔斯后退几步蹲下,为手枪装弹,同时灵知也将海泽尔纳入其中。
“说点你觉得我需要知道的,如果我满意了,你就能活下来。”
痛苦的低吟结束,海泽尔疲惫地放开伤腿,双手撑地缓缓坐起。
“我信不过你。”他的声音嘶哑了很多。
“也许我该发个誓,但我懒得这么干了。”朱利尔斯用通条把铅弹捅实,一下又一下。“说点什么吧,我也不是很想在月色如此美丽的夜晚陪一个男人聊天,但现实就是这样,我们不得不忍受这些强加于身的狗屎。说出来,我们都好过一些。”
“可以,但我要先止血。”
朱利尔斯冷酷否决:“免了,现在这样就不错。有了时间限制,人的脑筋会转的快一些。”
海泽尔绝望地仰头叹了口气:“朱利尔斯,你真是个该死的混球。”
辱骂只是为了泄愤,他还是屈服了。
“我该从何处说起?”
“关于本地的结社怎么样?我对结社还是很感兴趣的,不过你可得说的多点。”朱利尔斯提出建议。
“行。”海泽尔低下头,撑着身体靠向墙:“北区涉及神秘学的结社有十四个.我们招募近卫的时候宣明只要超凡者。这座城市没什么人会和钱对着干,基本所有结社都派人来了,但你知道的,大部分超凡者都是依赖秘传,而秘传难以鉴别,所以那些自认为是超凡者的也来了,我们只要询问他们的特殊能力,他们就会扯上一堆自己的私人信仰问题,所以.还挺容易统计的。”
朱利尔斯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这十四个结社并不是从无生有,他们实际上绝大多数都由异教和异端发展出来,这和工人的国籍有关。”
“所以它们实际上是一个个迷你教派?”朱利尔斯晃着手枪。
海泽尔靠墙吃力地摇摇头:“没这么正式,这些结社成员在自己的信仰体系中都当不上圣职,所‘具备’的超凡力量要么是一个误会,要么是通过一些偶然获得的奇物才能运作,更有甚者直接给我们表演了魔术,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真正知道怎么获得超凡力量。称呼它们为穷人的俱乐部可能还更贴切一点。”
“有些结社真的是由俱乐部发展出来的。”
“不过它们也不是一点威胁没有,我怀疑某些结社是别的真正的大结社的分支,就比如说迷人糖果屋,它好像是德鲁伊教的产业——否则没法解释他们能弄到那么多天然的成瘾性药物和廉价的制糖原料。”
朱利尔斯扬起下巴:“关于这个疑问,你有问过格雷戈里吗?”
“不,我一点儿也不提它,要不然他说是,我们就没法对它动手了。”
海泽尔顿了顿,脸孔又因为疼痛抽搐起来。
朱利尔斯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和火柴盒扔给他,他用沾满灰尘的手给自己点上,猛抽了一口烟,脸色才好看了些。
“高档货。”
“是吗?我平时不怎么抽烟。”
海泽尔没有为这个回答好过很多,不过香烟总算是为他提振了些许精神。
“魏奥底的四个区看起来各自独立,但实际上它们的联系非常紧密,就是依靠结社之间的利益输送。结社、工会,帮派这些都是一丘之貉,它们在政府的管控之下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社会,但不具备和政府对抗的力量,只要暴露到阳光下就会自动融化。”
他看起来怅然若失:“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本来应该是”朱利尔斯咀嚼着这句话:“所以现在不是。”
“不再是了。”海泽尔说:“我今天去找孔里奥奈就是为了这件事——巫魔会已经足够壮大,再进一步就可以将魏奥底的结社联系起来了,我们需要孔里奥奈的帮助。”
“你听说过西区有个叫巢穴的地方吗?”他问朱利尔斯。
朱利尔斯当然听说过,他这几天就住在那儿。
“略有耳闻。”
“其他城市都有自己的销金窟,但巢穴在里面也是特别的,它建在地下,提供一切类似上流社会的服务种类,里面甚至还建了个高尔夫球场。让穷人体验富人的生活,这是巫魔会引诱他人加入自身的第一步,巢穴很明确是巫魔会的产业。”
“我看了昨晚东区边界处的战斗,所以当巫魔会的人出现时,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他们有胆子袭击我们的人,说明他们已经非常壮大。”
“北区和西区现在都叫他们占住了,他们凭借巢穴和妓院发展成员。魏奥底有两百万人,参加过巫魔会的人可能已经超过总人口的百分之一。这是一个巨大的集体。再这样下去,他们都可以投选票支持自己人进入政府的重要部门了。”
如果说暗裔的地位和矮人差不多,那恶魔崇拜者就好似臭虫跳蚤。
让这种人触碰实权,哪怕只是一个都是可怕的灾祸。
朱利尔斯的脸不自觉地抖了抖,魏奥底比他想象得还要肮脏。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调用政府的力量,你现在在政府内也领了公职了吧?”
“安全顾问。”海泽尔说:“有个屁用。”
“魏奥底的政府部门管理混乱得要命,每个长官都用私人做事,你要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别看他们的职务头衔,先看他们的家世。”
“因为我是巴斯贝家族的重要雇员,原来我还能做点事,但自从孔里奥奈大肆袭击河边工厂,懂得听命行事的近卫好手基本被他们杀完了,现在我还不得不转头过去求这群野心勃勃的猎狗,指望他们把这幅烂摊子收拾干净。”
“至于为什么不去找友爱会的其他会员求助,当然是因为我不知道他们中还有几个可信任,巫魔会也在腐蚀他们。”
“那些凡人蠢货害怕暗裔报复自己,所以每周都会请圣职到自己家做客。但他们同时又担心自己的扭曲爱好被圣职察觉,干脆把享乐的地点搬到北区。北区那里有一家秘密的大妓院,表面上是济贫院,实则是他们聚会玩乐的地方,他们每次都是深夜前往,且只带亲信。”
“雏妓、美少年,还有鸦片都是最基本的,更糟糕的还有食粪、驯兽,惊人的老人这群蠢货的爱好是如此奇特,不惜耗费巨资。就是巫魔会没有引诱他们,我相信崇拜孽物的天使教团也能把他们拐走。”
“为了躲避宗教道德的约束,他们无意中把自己丢进了巫魔会的口袋里。”
“而有些人心甘情愿。”
“我知道那些桀骜的超凡者让他们感受到了威胁,无论他们拥有多少财富,都没法弥补那种源于纯粹力量的骄傲,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迫切地寻求获取超凡力量的手段,但是又不肯吃苦,只好寻求恶魔崇拜者的魔法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