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修对外宣称，地下城核心由他亲自保管。
实际上那东西根本不存在，他也无法展示，对方自然可能心存疑虑。
但确实有很多城主会将地下城核心藏在自己体内。罗修谎称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对方果然深信不疑。
罗修记得，设定集里确实有这样的描述：地下城核心一旦被毁，城主便会消亡，地下城也会随之崩塌。
因此，将这性命攸关之物的所在与实体告知部下，对任何城主而言都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芙蕾雅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没有再追问下去。
目的地是虫人族栖息的热带雨林。
据芙蕾雅说，乘坐马车大约需要三天路程。
“若使用商人们的传送门，应该很快就能到。”
“原则上，只有隶属于商会的商人才能使用。这项规定从未有过例外，即便是渊狱也无法通融。”
“第六和第五城主不是用得挺顺畅吗？”
“那是因为那些传送门本就是他们地下城的私有财产。”
原来都是他们自家的东西。
难怪罗修觉得那些传送门的颜色和形态似乎都略有不同。
他顺便问了句传送门是如何建造的，得到的答复是需要对空间魔法有极深的造诣。
说到魔法，芙蕾雅也算得上是行家。罗修带着一丝期待的目光瞥了她一眼。
“非常抱歉。”
看来是做不到了。也是，否则他们也不必费劲去搭马车了。
这倒也没什么可遗憾的。芙蕾雅虽是魔女，但与渊狱的城主们相比，有所不及也是理所当然。
“我们的身份，就如之前所说，您是为寻找君主而流浪的骑士，而我，则是您的侍从。”
芙蕾雅也换下了法师长袍，穿上了侍从的装束。
亚麻布制成的束腰上衣，羊毛外套，外加旅行斗篷。
只要不出差错，这身打扮倒真像是一对骑士与侍从。
“如您所知，身为亡灵的您无法骑马，所以我们必须找到一辆马车。去附近的村镇找商队的马车是最简便的方法。若是不行，就只能沿着大道南下，搭乘同方向的顺风车了。”
罗修对村镇有不好的回忆，并不想去。
“不过有一点比较麻烦，现在正值初冬，商队往来稀少。即便有，大多也是贩运棉花或兽皮的商队，他们基本上都是北上。”
这与南下的他们正好是反方向。
出发之后罗修才意识到，这些琐碎的问题交织在一起，竟让他们的启程都变得如此艰难。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
“骸骨马。我正好可以立刻召唤，也容易驾驭。但最大的问题是会引人注目。若是公然骑着骸骨马招摇过市，恐怕会引来讨伐队的追捕。”
“走没有人的小路不就行了？”
“恕我直言，大道只有一条。道路两侧的森林虽无人烟，却有成群的野生魔物。当然，无论是讨伐队还是魔物，对城主大人您而言都不过是些消遣的乐子。但浪费不必要的时间，也是事实。”
的确，为了这点事承担如此大的风险，着实不值。
“先沿着大道走走看吧。”
“您做了明智的选择。”
被巴蒙克追杀的记忆犹存，罗修对村镇有些犯怵。
南下的路上，如果实在找不到可以搭乘的马车，就召唤骸骨马穿越森林。
至于那些野生魔物，想必芙蕾雅会解决的。
第15章 撒旦都自愧不如
“两位是往南边去吗？那不如与我们同行如何？”
出发后不过一小时，罗修他们便遇到了一支同方向的商队。
而且，这支商队的规模相当庞大。
领头的是一辆由骡子拉着的货车，上面堆满了昂贵的毛皮、铁制农具和玻璃工艺品，琳琅满目。
紧随其后的是由一看就是良种的骏马拉着的马车，护卫的佣兵团足有数十人之多。
“就当是图个方便，搭我们的车吧。有骑士大人您同行，我们心里也踏实。”
一个看似商队负责人的大胡子胖子，反倒一个劲地请求他们上车。
他还补充说，只要有骑士大人在，不管是从森林里窜出山贼还是魔物，他都能高枕无忧了。原来是打的这个算盘。
罗修上车前，先用眼神询问芙蕾雅。
他本以为她会理所当然地点头，没想到她却眼神不安地摇了摇头。
‘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
或许，芙蕾雅看穿了对方什么不为人知的算计。
罗修朝芙蕾雅扬了扬下巴，示意由她来说。
“多谢您的好意，但我们不能接受。我家主人正在进行修行，立誓一个月内不借助任何交通工具，全程步行。”
“哎呀，即便如此，与我们同行的话——”
“我们不能接受。”
看来是真的有问题，芙蕾雅拒绝得异常坚决。
商人咂了咂嘴，最终还是放弃了，指挥着停下的车队重新上路。
“为什么？”
待马车行列远去，变成一个个小点后，罗修才不动声色地问道。
芙蕾雅闻言，低下头，犹豫了半晌才回答。
“马车上阴刻的纹章，是贝克斯商会的。”
“那又如何？”
“……”
不知为何，她总是欲言又止。
在罗修眼神的催促下，她才终于艰难地开了口。
“大约三年前，贝克斯商会会长的女儿失踪了。会长心急如焚，便委托了佣兵和赏金猎人。他说，谁能找回他的女儿，就支付巨额的酬金。当时，我也在场。”
这突如其来的往事，让罗修不禁歪了歪头。
“商会长承诺，若找到女儿的尸体，便支付二十金币。若能让她活着回来，则支付二百金币。而幸运的是，我最先找到了她。”
“找到了他的女儿？”
“应该说，是曾经身为他女儿的东西。准确来说，是尸体。”
罗修心想，这可真是个悲剧。
“如果当时直接把尸体带回去，就能拿到二十金币。但一想到那二百金币，贪念就冒了出来。最终，我将那女孩复活成了亡灵，在她全身涂满脂粉，竭力伪装成活人的模样。”
你这家伙，该不会……
“我把‘女儿’带到商会长面前，拿到了二百金币，然后立刻逃之夭夭。从那以后，我的头上就挂了悬赏，成了被追捕的对象。”
“……”
“即便身为人类，我也没有丝毫罪恶感。恰恰相反，成功欺骗了人类这个事实，只让我感到了满满的成就感。以后若有机会，我还想再干一次。”
罗修一时语塞。
这话要是让撒旦听了，恐怕也要自愧不如。
“今年追捕虽然松懈了些，但若是贸然搭乘他们的马车，很可能会招来大祸。因为我的缘故，连累了城主大人。实在惭愧。”
“……无妨。”
因为芙蕾雅的个人过往，他们错过了商队。
看样子也不会再有同方向的商队了，两人只好转而走向森林。
进入森林后，他们又往深处走了许久，直到确认人类的视线无法企及。
随后，在林木葱郁的森林中央，芙蕾雅召唤了骸骨马。
准确地说，是正准备召唤。
“……这是。”
“……”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两人拨开草丛，循着气味的源头走去，眼前的一幕让他们停下了脚步。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二十三具哥布林的尸体，以及一具人类骑士和他的战马的尸体。
从现场看，似乎是这位骑士孤身一人与哥布林群搏斗，最终同归于尽。
能单枪匹马做到这种地步，想必是位相当强大的骑士。
等级恐怕至少在四十级以上。
芙蕾雅显然也这么想，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位骑士。
毕竟，若能将这样的骑士复活为亡灵，定会成为一大助力。
“……奇怪。”
芙蕾雅仔细地端详着骑士。
“剑刃上没有一丝血迹。”
正如芙蕾雅所说，骑士的剑上干干净净。
“骑士的后脑勺血肉模糊。除此之外，身上并无其他伤痕，盔甲也完好无损。看来，是哥布林躲在草丛里用石块偷袭，将他一击毙命的。”
接着，芙蕾雅绕着哥布林和战马的尸体来回走动，仔细观察。
“哥布林的死因，全都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撞击或撕咬所致。再看这匹战马……”
它身上伤痕累累，体无完肤，处处都是殊死搏斗的痕迹。
“看来是为了保护死去的主人。”
“应该是这样。或许，可以肯定就是如此。”
虽然只能这么解释，但还是令人难以置信。
通常情况下，主人一死，坐骑便会立刻弃主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