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芮儿的反应，让罗修紧绷的神经显得有些多余。
渊狱城主们只尊重强者。
罗修本以为，自己变弱了，就算她们不至于厌恶，那份情意也或许会淡上几分。
可这句“挺好的”，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不等他发问，爱芮儿便笑着补充道：“我们喜欢你，又不是因为你强……好吧，虽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是因为我们一起走过的时光和共同的回忆啊。你觉得这会是个问题？”
“更何况，你失去力量，是为了我们而做出的牺牲，”薇洛也温声附和，“你以己身为祭，拯救了大家。我们爱你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
罗修下意识地扫视了一圈众人头顶的等级，颜色都与原来一样。
他暗暗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忧简直可笑。
“那……‘挺好的’又是指什么？”
“这还不明白？”
爱芮儿笑得像一只捕获猎物的小狐狸，眼神里充满了野心和占有欲。
“你现在可比我弱了。那不就意味着……我想怎么摆布你，就能怎么摆布你了吗？”
“本座千年前就觉得，你我二人当真是心有灵犀。”
薇洛眼中同样燃烧着危险的光芒。
“……”
这话听起来像是玩笑，但她们的表情太过认真。
那简直是捕食者锁定猎物时，无法掩饰的炽热眼神。
罗修干咳一声，巧妙地掩饰了自己的窘迫。
他转过头，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芙蕾雅和塞西莉亚身上。
芙蕾雅先开了口：“我也觉得，现在的城主大人更好。”
“……你也？”罗修挑了挑眉。
“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在接受您的恩惠。现在，终于轮到我们加倍奉还了。”芙蕾雅眼中充满了温柔的坚决，“您辛苦了，师父。从今往后，请放宽心好好休息吧。独自背负一切的日子，已经结束了。”
还好，这两人的理由听起来正常多了。
罗修再次转动视线，对上了朱迪丝的目光。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苏拉瑞了。”
他言下之意很明显：你所侍奉的苏拉瑞已不复存在，从今往后，你可以走自己的路了。
“我明白。”
她嘴上说着明白，头顶的等级颜色却依然是耀眼的金色。
不，准确地说，是金色中，悄然混入了一抹旖旎的粉色。
“看来你的信仰之心，似乎还在。”
“是的。我对圣子大人的心，永远不会改变。”
“圣子大人？”
“您虽然失去了神格，却以凡人之躯，行神之奇迹，拯救了整个世界。这正是代苏拉瑞行使的神迹。”朱迪丝的语气庄重而虔诚，“您的伟业，理当被尊为‘圣子’来敬拜。圣子与圣女，这难道不是一段佳话吗？”
圣子么……虽然没什么实感，但听起来还不赖，他便由她去了。
“叽哩……这么说，现在俺斯科塔克，比大族长还强了叽？”
斯科塔克冷不丁地插了句嘴。
老实说，罗修最担心的就是这家伙。
一个时时刻刻都想在自己背后捅刀子的阴险亡灵，现在自己变弱了，他怎么可能安分？
他甚至能感受到斯科塔克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阶级逆袭的贪婪。
还好，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
“你这只臭虫，”薇洛冷冷地瞥了斯科塔克一眼，杀意瞬间凝结，“再敢对克劳狄乌斯有半分不敬，信不信本座立刻拧断你的脖子？”
斯科塔克的身体猛地一颤，序列第三的城主，在薇洛面前也只有瑟瑟发抖的份。
“看来今后，本座得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了。毕竟能镇住这只虫子的，也只有本座。”
薇洛的视线宣示着主权。
“叽哩哩……”
斯科塔克不甘心地向四周扫了一圈。
迎接他的，是一道道比冰块更冷、比刀锋更利的视线。
他的双肩瞬间垮了下来。
※※※※※
魔域的善后事宜，罗修全权交给了渊狱城主们处理。
而帝国方面，皇室也自会收拾残局。
那些在众信归寂之墟避难的人类，也陆续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中。
当一切尘埃落定，罗修回到了那个一如往昔的众信归寂之墟。
“城主大人！”
刚一回来，艾斯蒂尔就像只快乐的小猫，迈着小碎步飞奔过来，张开双臂迎接他。
“我也帮上忙了哦！大家不在的时候，我保护了所有人类！我可是尽到了第九城主的职责哦！”
“做得很好。”
看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小丫头已经正式晋升第九城主了。
罗修温柔地抚摸着艾斯蒂尔的头。
虽然还有很多事要向她解释，但他打算把这些都交给副官芙蕾雅。
现在的他，身心俱疲。
或许，变回卢卡斯的形态好好睡一觉，这份疲惫就能烟消云散吧。
只是，即便疲惫消散，那份苦涩的余味，恐怕仍会萦绕心头。
嗡……
腰间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他握住剑柄的瞬间，一道神谕便流入了脑海。
【听得到吗？】
即便失去了神格，他似乎依旧能像从前那样与女神沟通。
罗修在心中默念作答。
‘是的，听得到。’
【没什么别的事，就是你拜托我的事，我办妥了。虽然一万年后，这世界的所有权就得移交给渊狱之神……但毕竟是你的请求嘛。总之，我们已经达成了友好的协议。】
听到这句话，罗修口中那股苦涩的滋味才终于散去。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一块悬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
‘多谢您。’
【谢什么，这是你应得的报偿。说你灵魂高贵，还真是一点没错，到最后了还是这么无私。】
看来这位女神，比想象中要有良心。
如果她连这件事都置之不理，那份被背叛的感受，恐怕会让他难以承受。
一时间，种种思绪在脑海中交织。
看来今后，自己又多了一件可以安心回味的事情了。
※※※※※
电脑主机的风扇嗡嗡作响，温热的气流充满了整个房间。
“咕咚。”
男人灌下一大口罐装可乐，双眼紧盯着显示器。
电脑、可乐、网络游戏。
这些现代文明的产物，如今他已运用得炉火纯青。
为了适应这些新奇的娱乐，他曾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结果，是令人满意，甚至是超乎想象的满意。
他能一连在电脑前坐上十几个小时，就是最好的证明。
曾经，他为这具肉身的孱弱而叹息，但现在，那都已是过往云烟。
只要有这无穷无尽的快乐，孱弱的躯壳又算得了什么？
电脑、可乐，以及这个异世界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如梦似幻。
游戏带来的原始多巴胺，与碳酸饮料穿喉而过的爽快感，简直妙不可言。
想到这里，他不禁嗤笑一声。
终结了自己永恒孤寂的，竟是这个小小的方形盒子。
而自己过去，竟对这样一个充满乐趣的世界一无所知。
简直是浪费了半辈龙生！
思绪刚飘忽片刻，屏幕上弹出的聊天框便将他拉回了现实。
嗒嗒，嗒嗒。
男人用着蹩脚的二指禅，敲击着键盘。
【至高古龙：呵……区区凡人，箭术竟如此不堪入目，当真可叹。看来，是时候给他们来一记削弱魔法了。】
【拿把啦啦把你打趴：自己人你喷个毛线啊？】
【爷傲奈我何：草，这死亡之翼的语气……这人设也太傻逼了吧。】
【爷傲奈我何：大叔，别玩了，洗洗睡吧。】
【K10：死亡之翼大爷，您年轻时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高寿啊？知天命了？半百了？】
【至高古龙：知天命为何物？】
【K10：就是五十岁啊，五十而知天命。】
【K10：意思是知道了上天的旨意。这都不知道？在装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