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第793节

陈济川心底松了口气,面上道:“老爷,申阁老,对你是一片爱护之意,若是你被牵连至此事之中,也是辜负了他一番栽培之意。”

林延潮点点头道:“我怎能不知,你们都不希望我替张文忠说话吧。”

陈济川垂下头,表示默认。

林延潮笑了笑道:“无妨,心存畏惧,也是为官长久之道,我还是那句话,没有完全把握,我不会说一个字,你先去将孙承宗叫来。”

陈济川称是后离开。

不久孙承宗入内见林延潮道:“东翁,这么晚了叫我有什么事吗?”

林延潮笑了笑道:“孙先生来我幕中有多久了?”

孙承宗道:“大约一年半了吧。”

林延潮点点头道:“是啊,光阴如箭,当初孙先生来府上之情景,仍好像是昨天的事啊。”

孙承宗笑着道:“东翁,说来惭愧,你聘请孙某为大老爷的西席,但孙某却未能尽职,真是令人难为情啊。”

林延潮闻言大笑道:“孙先生,也会难为情吗?不过这一年半来,孙先生在幕中替我出谋划策,实助我良多。”

孙承宗听林延潮这么说,不由一愕问道:“老爷,怎么突然与孙某说这些话,莫非府中要出什么大事吗?”

林延潮笑着道:“哪里有什么大事,对了,我记得我与你说过,你在我幕中,可以随时参加顺天乡试。”

孙承宗垂头道:“是,我正在准备考遗才试。”

要知道孙承宗虽是顺天府的在籍生员,但因为他出外游学,并不在学宫里报备。

再加上孙承宗没有钱打点学官,所以科考成绩从来都是在三等以来,只是侥幸没有被革除而已。

所以如孙承宗这样的生员要参加顺天乡试就要经过录科,遗才的考试,通过后才允许参加乡试。

在乡试里有一不成文的规矩,就算你通过了遗才试参加乡试,那么考取几率,以及名次也比科考上来的士子低。

林延潮向孙承宗道:“既是如此,今年的遗才试你就不用参加了。”

孙承宗讶道:“这是为何?”

林延潮拿出一书信道:“我已与顺天府督学举荐了你,你持我的荐信,就可直接去参加乡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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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二十八章 万事不难

孙承宗之前一直是很悲催的,身为堂堂生员,来林三元府上当西席,一年区区只有十二两的馆谷。

这导致当初院试第一名的孙承宗没钱打点学官,也是失去了参加乡试的资格,甚至廪生的待遇也没有了。

不过孙承宗是厚道人,不仅没有丝毫怨言,而且还尽心竭力地为林延潮办事。

而且孙承宗也觉得林延潮相对开明了,以往东主知道幕客要离开,比如参加科举考试,都会设法阻拦,经常两边都闹不愉快。

但林延潮却不禁止,当然孙承宗也知道参加遗才试,这难度不亚于乡试。

因为遗才试,是零门槛,有无功名之人都可以去考,一次参加考试甚至达到几万人之多,而且还有各种潜规则,除非是极冒尖的文章,否则很容易就被考官埋没在茫茫的卷子里。

孙承宗也是自信自己的才学,故而才要一试,通过以后就能以充场儒士参考科举。

而今林延潮让孙承宗免去遗才试直接成为充场儒士,这并非是徇私舞弊,而是官员的合理权力。

因为官员们皆有向朝廷举贤,当然这已成为官员私相授受,明码标价的权力。不过林延潮却拿此来举荐孙承宗。

而且以林延潮文宗之名,他向朝廷推荐的人才,必然在乡试中受到重视。如果孙承宗真有其才,那么有很大可能在顺天乡试中脱颖而出。

再顺便说一句,顺天乡试的主考官,是林延潮的老朋友日讲起居官朱賡。

若是别人听闻林延潮如此大力举荐自己高兴还来不及。

但孙承宗却问道:“东翁,可是府内要出什么大事了吗?故而你才遣我离开?孙某在幕中多年,东翁从不将我当下属,而是以宾友相待。若是在此时有事,孙某怎可离开,此非陷我于不仁不义吗?”

林延潮笑着道:“哪里有什么大事?但孙先生念及你我这番交情,实也是令我感动。孙先生放心去考吧,府中没有其他事令你担心的。”

说完林延潮将信交给孙承宗,信底还有着一封五十两的银票。

孙承宗见了微微讶异,他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当下将此纳入袖子然后道:“东翁之高义,孙某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林延潮摆了摆手道:“孙先生此言差矣,我举荐你并非是图你报答,而是你确有其才,记得你第一日来我府上,你说你有志于兵戎之事,愿以此报效国家,林某深受感动。”

林延潮这话可是真心话,历史上明朝国破在即,多尔衮率军包围孙承宗的高阳老家。

孙承宗八十高龄了还率家人守城,最后高阳城破。孙承宗被多尔衮下令,绑在马尾后拖死,他五个儿子,六个孙儿全家百余人皆尽忠国事而死。

林延潮对孙承宗就是敬其忠,孙承宗能毁家纾难,精忠报国,而自己却整日在这里患得患失的,相比下境界不在一个层次上。

所以林延潮也想在目前自己还力所能及的时候,好好帮一帮的孙承宗,却真没有要他报答自己的意思。

就算万一自己失了圣眷,那么孙承宗也可补上,将来尽忠国家。

孙承宗道:“谢东翁成全。”

林延潮闻言点点头道:“去吧,回去安心备考,至于府里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当下孙承宗离去。

办妥了孙承宗的事后,林延潮微微松了口气。

想到这里林延潮回房休息。

躺在床榻上,张家兄弟,申时行,陈济川的话一直脑子里响着,这令林延潮丝毫也没有睡意。

他知道眼下可能是自己仕途最危险之时,当然若什么都不作,自己是安全的。这其中的危险,想一想就足以令人畏惧。林延潮也是在左右权衡之中。

“相公,明日还要早朝,为何翻来覆去不睡呢?”林浅浅向林延潮问道。

林延潮将此事的为难与林浅浅如实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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