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女仵作 第429节

  “嗯。”于夫子点头,又长长的叹了一声气,白眉紧皱,露出几分愧疚之色,道,“本以为一年前那孩子只是离开罢了,至少,她还是活着,哪里知道,天意弄人,他竟死了,还是死在了书院里,一年来都无人察觉,虽说他顽劣固执,但说到底,也是我的学生,而且自小也是跟在我身边长大的,秉性不坏,他的死,我也有责啊。”

  莫若安慰,“夫子切莫这样说,此事与你无关,人生老病死也好、意外受灾也好,都是命里注定的,郭禾的死,大概便是他的命数,而且,还又能料到呢?先生何必归责到自己身上。”

  “虽说如此没错,但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

  长叹一口气。

  小小成缝的眼睛里饱含着泪光。

  郭禾是个孤儿,当年是被人丢弃在书院门口的,那天,正好是寒冬腊月天,于夫子因为不忍,便将其收留在书院里,当自己半个孩子一直养着,而郭禾很聪明,自小是个天赋极高的人,读书乃过目不忘,学问更是一天盖过一天,甚至有时,连于夫人都不及他三分,但也因为常年在书院,生活行为和学习上都被人管束,日积月累,便形成了他叛逆的性子,渐渐变得十分顽劣,经常连同那些学子们将书院里弄得一团乱。

  早些年书院里请来的好几个老师,也都一一被郭禾给气走了,甚至还因为在藏书阁喝酒,蜡烛倒地,差点将藏书阁烧得一本书都不剩,结果闹得于夫子经常被气的连病几天,尽管于夫子也多次教导,却还是未能将他重新拉回来,郭禾更是秤砣铁了心似的要与整个书院作对。

  最终,留书出走。

  如今,却死在了井里!

  一想到这里,于夫子身板一塌,摇头叹息,抬手抹了一把老泪。

  这时,一直坐在那边生怨气的唐思突然冷丁丁的丢了一句话过来。

  她哼声鄙视道,“人都死了,有什么可难过的?你们中原人不是一直说什么,人死了要节哀顺变的吗?何况这人都死了一年了,还在这里惦记着,我说你们读书人啊,就只知道嘴上说说,耍嘴皮子上功夫是最厉害的,但真要做起来,没一个人办得到,还是我们这些行走江湖的练家子洒脱,才不会感情用事呢,人死就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扬着下巴,十分潇洒!

  她打心底瞧不起那些文绉绉的人,所以一逮着机会就要怼一怼,也当是宣泄下自己此时不爽的心情。

  于夫子望了她一眼,暂且不说她刚才说的那番话,就看她那大大咧咧的坐姿,就觉得脑仁疼,道出一句,“女像心生,无德有失。”

  我呸!

  “老头,你说什么呢?”

  霍然起身,一脸兴师问罪的模样。

  她虽听不懂那番话,但反正是骂自己就对了,所以自己怼回去,没错。

  “不得无礼。”莫若狠声训斥,“于夫子是圣师,你一个小丫头怎能出言不逊,再口无遮拦,我就将你扔进那个井里去。”

  “你敢。”

  “那你可以试试看。”

  “你……”唐思吃了瘪,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加上外面还有时子然守着,她要是真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估计真会被活剥了。

  只得将这口气咽了进去!

  坐回原来的地方。

  于夫子摇摇头,对这样的野女子真是无言以对啊,索性就无视了,双手撑在矮案上起身,默默走到自己的里屋去了一会,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封泛黄的信件。

  他将里面那封被压得十分扁平的纸张取了出来,一点一点的展开。

  上面,只简单的写着几行清秀工整的字迹。

  于夫子手心抖颤,望着那熟悉的字迹,眉头深锁,眼泪再一次在眼眶中打转。

  一边说,“这是他离开的时候留下了那封信,这一年来,我来来回回看了几十遍,想着,他终有一天是会回来的,没想到,盼了一年,却只盼来了一具尸体。”

  莫若好奇,“可否让我看看这封信?”

  于夫子倒也“大方”,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

  接过那封信,莫若便看着上面写着的几行字。

  ——教恩无以回报,心不归鸠巢,望飞归原土,辞恩。

  果然,说郭禾是书院里的才子一点也没错,就连一封出走信都写的这般有文采,字里行间都不给人驳斥。

  唐思是个好奇的宝宝,撇开刚才那一茬,愣是赶紧凑了上去,一脸八卦。

  “写了什么?我看看。”

  “你看不懂!”

  莫若直接回了她一句。

  “我怎么就看不懂了?不就是几个字吗?谁还不认识了?”她嘴又哼了一声,“我还稀罕看了。”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林殊的声音。

  “老师!”

  那声音,闻着十分凄惨。

  一听就知道是那小子来告状了。

  他跨门而进,却也不忘礼数,双手附上,朝于夫子行了一礼,然后便扑在了于夫子的脚边。

  一只手搭在那张矮案上,一只手搭在地上。

  诉控着,“老师,这次无论如何,你都帮学生讨还公道。”

  于夫子困惑。

  “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这脸色,怎会如此苍白。”

  “是他们。”他手一伸,直指莫若与唐思二人,“昨天他们打了我也就罢了,却又害得我被蛇咬了一口,方才,竟还到我的屋子内险些要杀了我。”

  说完,他将自己的衣袖卷了起来,露出了手臂上那道伤。

  衣服上血迹斑斑。

  好在,已经止血了。

  

第527章 凶手是你!

  

  第527章 凶手是你!

  看到那道伤口时,于夫子惊诧万分。

  “这……”

  林殊说,“就是那伙人将我弄成这样的。”

  此时此刻,于夫子还是懵的状态。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不说于夫子,就连被当成“被告”的莫若和唐思都十分纳闷。

  他们何时要杀他了?

  诬陷!

  绝对是赤果果的诬陷!

  于夫子道,“林殊,不得胡言。”

  “学生绝没有撒谎,您若是不信,大可问问元生。”

  付元生狂点头,“老师,林殊说的都是真的,就是他们的人,刚刚无缘无故跑到林殊的屋子里,将他摁在桌上,在他手臂上划了一刀,还接了一瓶血走了,分明就是想要人性命。”

  一唱一和!

  不过,一瓶血?

  有趣!

  莫若听完后,心里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暗暗打笑一声。

  于夫子见林殊手臂上那道伤口,心里确实有些心疼。

  可——

  他也不能因此就去问罪景容的人啊。

  所谓,苍蝇不叮无缝蛋,必然事出有因。

  便看向莫若,想问问他是否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莫若摇头,表示不知。

  只是开口与林殊道,“林公子,对于你昨天的鞭伤,唐姑娘也因此受到了惩罚,在儒堂里跪了整整一晚,而你说你被蛇所咬,想必,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至于,你说方才有人闯进你屋里,割了你的手臂,取了一瓶子的血,便断定是要了你的命、要杀了你,这个……从何说起啊?我看你这伤口很浅,不像是要夺人性命,而且你这伤口连药都不用上,一两日就好了。”

  说的很轻巧,听上去,也很随性。

  林殊气怒,“你说的倒是简单,莫非要我断了手臂,那才叫夺人性命吗?自打你们这伙人一来,书院里就接连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你们还将我害成这样,竟还说得头头是道、推卸责任,圣孔有曰,莽人善黑白不云。”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去的。

  然而就在他刚说完——

  啪的一声。

  他后脑勺狠狠的挨着一巴掌。

  啊!

  他痛叫一声,摸着作疼的脑袋回头一看,便见唐思居高临下的站自己后面,一手叉腰。

  然后——

  便指着他狂怼,“你还真不要脸,竟然敢说是我们害得你被蛇咬,分明就是你自己有心报复我不成,结果自己被蛇咬了,还有,我昨天那两鞭就应该抽得更狠一点,抽得你双腿废了为止,你说有人割了你的手放血,也不知道谁这么正义,不过呢,应该将你的手砍断,让血慢慢的放出来,直到一滴血都不剩最好。”

  说话的同时,唐思已经在脑海里补全了那个画面。

  想想就觉得十分酸爽!

  林殊蹭的从地上起身,冲着她说,“你别以为你会武功就了不起。”

  “就是了不起了,那又怎么样?你要是再敢乱说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然后放到油锅里去油炸,让你一辈子也说不出话来。”

  “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迟早会遭报应。”

  “你才……”

  唐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门口便传来一道声音。

  “我看要先报应的人,是你吧。”

  声音的来源,是景容。

  闻言,屋里的人全朝门口看去。

  只见纪云舒和景容从门外进来,脸色冷凛凝重。

  两人皆于夫子拱手一鞠!

  礼倒是做到了!

  于夫子不明,问道,“景公子这是?”

  景容的目光则落在林殊身上,薄冷的唇轻扬,“这鸣山书院,虽说是块风水宝地,三年科举中,便出三甲其二,却没想到,闹起了一出又一出的好戏来,我有幸,竟遇到了这么一桩。”

  林殊看他是与自己说这番话,心里一瞬便怯了起来,隐隐约约也察觉出了那话中所带的意思,脚步微有趔趄的往后挪了一小步。

  怒了努嘴,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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