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峥嵘 第45节

李善眼睛一亮,长得帅,就是有好处。

看了眼满脸希翼的李善,李楷苦笑摇头却没吭声。

李善心态炸裂,自己想法设法去攀李世民这条大腿,但人家并不领情。

不领情也就算了,还非要将我往齐王府里塞。

李善心头火气,但却没有任性的去想……老子是穿越者,信不信辅佐齐王干趴你?!

这种想法那是脑子进水了的,如果是李唐建国之前还有一丝可能。

武德五年,除非李善带了一个现代化的满编师,还得配备了充足的弹药库……

“难不成想用间?”

“怎么可能!”李楷噗嗤笑了,“你和秦王府子弟来往过密,殿下就算要用间,也不会选你!”

李善却若有所思,缓缓道:“河东裴氏尚不知情,就连李德武至今还被蒙在鼓中,若是李某在齐王麾下……甚至在太子麾下大展拳脚……”

李善的言外之意是,到时候李世民将消息透出去……东宫和裴氏会不会出现裂痕?

有可能。

只是有可能而已,也足以让李世民动手了,毕竟做这番手脚的成本太低太低了。

最悲惨的结局是,如若李善在太子麾下大展拳脚,李世民放出消息……太子很可能会处置李善,来缓解河东裴氏的不满情绪。

至于李善本人,或许苟延残喘,或许死了……谁知道呢?

谁关心呢?

李善不知道自己的猜测距离真相有多远,但这是他脑海中第一个冒出的念头。

好阴险啊!

但接下来,李楷无情的打断了李善的遐想,“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

“你一定能得齐王、太子重用?”李楷笑道:“若不得重用,就算事泄,东宫和裴家也不会起隙。”

“五叔昨晚提起,只是召你随行打理账目而已,陕东道大行台自从郧国公病逝后,账目乱的很。”

“压根和齐王无甚干系。”

李楷咳嗽两声,“这些日子,齐王府广纳名士,有清河崔氏,有太原王氏,有……”

“咳咳咳。”李善咳嗽几声打断,投去幽怨的眼神。

既然不涉及太深的东西,李善抱着万一的希望,最后问了句,“能不去吗?”

“当然能。”李楷直截了当的说:“将内情告知五叔即可。”

李善脱口而出,“如此战阵,正要大开眼界,理应随军!”

开玩笑,李乾佑是齐王心腹,真的将什么都说了,说不定第二天裴世矩都知道了。

到时候河东裴氏出手,李世民会替自己扛着?

自己在长安无立足之地都算是轻的了。

离开酒楼,李善径直回了朱家沟,坐在车厢内,他脸色阴沉的很。

随波逐流,雨打浮萍。

李善知道,对比起来,自己的分量太轻,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但李善依旧不甘心,总有办法的,总有办法的。

虽然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但李善觉得,自己可以先动手,不论好坏,至少不会跟着命运的指挥棒起舞。

身为一个穿越者,李善有这样的资格,也有这样的信心。

当然,这需要一个契机。

此时此刻的承乾殿。

李世民懒懒的靠在榻上,四岁的长子李承乾在榻边走来走去,两岁的次子李泰在榻上缓缓爬动。

察觉到丈夫心情不悦,秦王妃抱起李泰,轻声道:“夫君为河北事烦心?”

李世民目光游离,随口道:“三胡外勇内怯,未必能扫平河北。”

“可怜关中府兵,只怕还要夫君力挽狂澜。”秦王妃劝慰了几句,话题一转,“今日三堂姐入宫,提到了东山寺李善。”

李世民回过神来,笑道:“任由三胡折腾去。”

“李善其人,看似谦逊,实有傲气,三胡哪里能降服!”

“再说裴寂那老匹夫……”

围绕着征伐刘黑闼一事已经持续了小半个月的讨论,裴寂和李建成一唱一和,李渊顺水推舟,将主帅一职交给了李元吉。

看了眼妻子,李世民坐起身子,“此人必入孤麾下,只是此时不妥。”

“当年道玄年幼,孤身在太原,都是你我照料,如今是河北道行军总管……”

“你写封信给道玄,让李善带去。”

看妻子去写信,李世民又开始神思不属,对于李善这颗棋子,他最早是试图以此来判断河东裴氏的政治立场。

没想到,河东裴氏居然一无所知,李世民有些失望,他的确很赏识李善,但一直顾忌一门双相的裴家,没有将李善收归门下。

但此次出征归来,李世民的想法渐渐发生了变化。

一年多了,李世民始终没有放弃通过合法合规的正常手段入主东宫的希望,但他没想到的是,朝中重臣大都不希望看到东宫易主。

其中,陈叔达和萧瑀持身公正,封德彝一意媚上,宇文士及分量太轻,最针对李世民的就是如今的首相裴寂。

李世民在心里想,如今的李善虽名声鹊起,但还太过稚嫩,想将其召入麾下,至少也要等明年。

因为李世民知道,李善欲以科举入仕……虽然小有名气,但毕竟不是世家子弟,至少明面上不是,李善只有科举入仕这一条路可以走。

李世民并不担心李善会被李元吉、李建成招揽。

裴寂和李建成来往密切,裴世矩是太子詹事,李善不可能不知道,靠向秦王府是唯一的路。

李世民隐隐能察觉到,自己和李善之间是有默契的。

第75章 准备

“郎君,试一下嘛。”

李善无比坚决的拒绝了撒娇的小蛮,开玩笑,穿这种石榴红的衣衫,配上我这张脸,出去还不让别人雌雄难辨啊。

再说了,随军出征,虽然说只是整理账目,但万一碰上什么……大红衣裳,配上胯下的纯白马匹,妥妥的第一目标啊。

让李善意外的是,随军出征,居然得到了朱玮和母亲的一致赞同。

仔细想想也能理解,李善早就发现了,朱玮背后应该和东宫有些关联,应该不是明面上的,而是私人关系。

“没必要吧?”李善看了眼门外,“顶多带上朱八他们。”

“大军出征,身边如何不携亲卫。”朱玮一脸严肃,“共计三十人,均是郭朴调教过的,都懂骑术,携刀剑弓弩并铁甲,理应能护你周全。”

“朱八,进来!”

朱玮指着朱八的鼻子,“若大郎……”

“郭叔说过,主将战死,亲卫尽斩……哎呦!”

朱八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黑着脸的朱玮扇了一巴掌,太不会说话了。

李善的视线掠过朱八垂下的脑袋,落在院子里的那些青壮身上,除了比较熟悉的几个随从,其余的有的面熟,有的挺陌生。

虽然关系紧密,甚至自己对朱家沟有恩,但三十青壮充为亲卫随自己从军,这不是件小事。

李善转头看了眼母亲,朱氏对此似乎并无异议,他心里隐隐有了些模糊的猜测。

“诸位真的愿随某从军?”

“刀砍斧琢,利刃加身,若是家中独子,若是未有子嗣,还请退出。”

面前的三十条大汉默不作声,引得屋内众人都安静下来。

李善沉默良久,转头看向朱玮,“还请七伯相助,这三十人父母妻儿,皆由李家所养。”

站在最前头的朱八突然跪下,磕了个头,后面众人纷纷拜倒。

“无需记挂家中,只需戳命向前。”朱氏朗声道:“大郎初次随军,安然归来,每户得田十五亩,免五年税赋。”

李善不自然偏偏头,这话说的有点大……咱家有那么多地吗?

从此,这三十条汉子连同家人,算是彻底投入李家门下,对于普通村民来说,这不是羞辱,而是难得的机遇。

明日就要出发了,李善久久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朱玮、朱氏聊着。

“已近深秋,难民即使返乡,也熬不过这个冬,东山寺存粮足够,长安县衙每十日送一批米面粟过来,先将这个冬日熬过去,可惜看不到水渠相通之景。”

“东山酒楼那边已然问过,一切如常,七伯盯着点,若有事可去寻孝卿兄。”

“只怕这次随军出征时日不会太短,如若冬日未回……七伯可以试一试,从难民中挑选些本分的,看看能不能留下来。”

“对了,如若有孤儿,都送到东山寺去。”

朱玮迟疑了会儿,“周赵此人游历天下,对河北颇为熟悉,主动请缨……”

“七伯,此人到底是何来历,如今还不能说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当日……是怕吓到你。”朱玮啧啧道:“但这半年来,大郎交游广济……”

一旁的朱氏解释道:“此人是他人举荐而来,只是提过颇有才学,但和清河崔氏有仇。”

李善想了想,问:“周赵是真名吗?”

“不是,此人姓马,不知其名。”

李善神色一动,他想到了一个人,马姓来源有二,一是胡姓而来,二是战国时期的马服君,而这位马服君本姓为赵,即纸上谈兵的赵括的父亲赵奢。

“带上他吧。”李善笑了笑,心想正好有个借口能带上酒水,刚才还说不出口呢。

这时候,三人听见沉雷一般的马蹄声,杂乱的马嘶声就在大门外响起。

李善惊诧的看见,李楷、长孙冲、高履行、房遗直、程处默、杜荷、长孙某等熟悉的秦王府子弟齐至,就连这些日子很想抽李善的尉迟宝琳都来了。

“都准备好了?”

面对李楷的询问,李善露出个苦笑,“再问一次,能不去吗?”

长孙冲安慰道:“刘黑闼如今已然势颓,必然一击而溃,李兄随军见见世面而已,绝无危险。”

“就算不顺利,也理应来得及。”房遗直笑着说:“不会拖到明年开春的,赶得上。”

这是在指明年的科考。

面前的这些青年的父辈都是李世民的心腹,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秦王不肯将李善收入麾下,但却发现,在长孙冲、李楷聚集众人相送的时候,父辈们并没有反对。

李楷是有理由相送的,他和李善关系最深,长孙冲也是有理由的,毕竟是救命之恩,但其他人并不是一定要来相送……但是在这时候,房玄龄、杜如晦都让家中子弟随行来此。

高履行递过一个包裹,“软甲,贴身穿着,外头罩一件绸衣,战阵难当大用,但能防冷箭。”

“李兄此去河北,还请为家父带封信,是给定州主管双士洛。”程处默轻声道:“原秦王府右二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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