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田乞,却是颇有些鄙夷的看了一眼竖牛,并是嗤笑道:
“就这等的货色,根本不值一提。区区不过一个家宰,又无身份,在鲁国时尚不足为惧,更何况是如今身在齐国?”
竖牛听罢,也只得是对此闷不做声。
竖牛退下之后,来到阳虎的官邸处,并是与看管阳虎的人交流说道:
“阳虎除了正常吃睡,可有其他的异样?”
那人回想了一阵,并实施随后说道:
“看起来好似是无有异样。但是,他却总问究竟何时出发?似乎……他对于前往东莱之事……是显得极为兴奋……”
竖牛歪了一下脑袋,对此却是极为疑虑:
“他?……为何会对去东莱之地而感到兴奋呢?此间必然有诈啊!”
那人回答道:
“小的也曾旁敲侧击问过,阳虎却都是表现得是十分的神秘,只在一次醉酒的时候,说过东莱临于莒国,好像是他在莒国那边有人!”
竖牛听得此言,不由是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这家伙,果真是早就留下了后手啊!”
于是,竖牛不敢怠慢,也不察一时的真假,便赶紧将此人是带去见了田乞。
田乞一听得这个消息,也是不由一拍大腿言道:
“嚯!这小子原来还真备了这么一条后路来!难怪前几日竟是这般的有恃无恐了!既如此,那本卿可不能让他得偿所愿了!”
竖牛闻言,也是不由眉毛往上一挑,并是补充道:
“只是……阳虎此人行事诡诈无比,此事恐怕还得再进一步后,才能再做决断!”
田乞又是瞥了一眼竖牛,并是说道:
“这又如何能搞得清楚?”
竖牛又看了那人一眼,并是与他叮嘱道:
“你回去之后,还需得自己观察!若有异样,随时来报!”
那人领命而去,他本是在官驿的一个杂役,乃是受了田乞的指派,故意接近于阳虎。
但其实呢?阳虎又哪里会搞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所以,也是有意让他接近,并且肆机是拿他来传话。
……
直到深夜,这人又悄悄的是回到了田府,待田乞和竖牛问起,这人便是说道:
“回二位大人,看来阳虎在莒国确是颇有人脉!原本据说莒国和鲁国一直是不和的,但阳虎此前却是一直有意与他们结交!其目的,恐怕就是为了今日能够多得一条退路!”
“而且他还说,此乃他们鲁人的一惯的做法。鲁人有难,多奔苴国。譬如当年庆父,最终便是奔苴而去。”
“所以,在他看来,似乎前往莒国倒也很是安全!”
田乞闻言,不由是点了点头:
“嗯……料来必是如此的了!这阳虎……果真是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啊!亏得当时并未对他立即采取行动。”
然而,竖牛却还是对此感到有些奇怪:
“但是……庆父当年虽是奔去苴国没错,但后来鲁人贿赂了苴人,庆父最终却也没能逃过性命。若是如此说……与阳虎所谋岂不是又自相矛盾?”
“昔日庆父之事,阳虎又岂能不知?今日之情势他都不及庆父当年之万一。他又是何以对此是有如此的把握?”
“这其中……莫不是依旧有诈?”
那人听得竖牛如此问,却也只得是摇头说道:
“小人身份低微,在官驿不过是个杂役,对于其中真伪,实不得而知……”
这时,田乞已经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在他眼中,阳虎的这一举动已算得是极为明显的了。
而且,所有的线索也都能对得上。
于是,他只摆了摆手回道:
“好了!都是些无用之辈!且退下吧!”
那名杂役听得田乞如此说话,也不敢再说,立刻是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
待那名杂役走后,田乞这才是没好气的与竖牛说道:
“无论如何,是不能让阳虎去往东面了!他既然是想去东面,那我们就专门不让他如愿,且将其送去西面!看他如何取道莒国!”
竖牛却还想再说,但奈何此时田乞却已然下令,并且是命人立刻备下了马车。明日一早,就要将阳虎押去齐国的西鄙。
……
次日清晨,阳虎便被押送着上了马车。田乞为以防万一,亲自将其押送至城处,并嘱咐押送的将军要格外注意。
待到阳虎的马车远去,田乞这才回到府内,一切都还算得正常。
一直到得晌午十分,只听得刚从官驿回来的竖牛却,此刻却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并是直接来寻田乞言道:
“不对不对!方才小人去往官驿查验,却发现阳虎此行,官驿之内却是少了不少的东西啊!”
田乞很是奇怪的看着竖牛,并一脸迷惑的看着他:
“哦!是少了何物?”
“阳虎此次出奔,除了其身边之人,原本还带来了好几车的财物!但是这次押送,那些财物却也不在之前的官邸,也不知是去了何处?!”
竖牛的疑问也是不无道理,田乞回想一阵,当天阳虎确实是大大小小带了不少的东西,而现如今却是一件也看不到了。
“那又如何呢?兴许是他这几日花销太大,全被他给挥霍了呢?”
竖牛摇了摇头,并是又仔细回想了一阵。
随后,他又突然是一阵惊呼道:
“哎呀不好!我们都上当了!快!快去追上阳虎!齐国的西鄙才是阳虎想去的地方!”
……
第六百一十三章 阳虎奔晋
田乞闻言大惊,又是一脸迷惑的看着竖牛。
竖牛见田乞不信,便赶紧是与他分析道:
“此事……只怕并不简单!阳虎行事素来是令人出其不意!想必他定是利用这些财物,收买了其身边不少人。其中,自然也包括那名杂役!此人,也定是被他所收买了的!”
田乞闻言,虽是有些半信半疑,但保险起见,他还是立即命人前去追赶阳虎。
于此同时,也抓住了那名杂役,并对其进行了一番严刑逼问。
然而,阳虎毕竟已走出去了半天,要追赶上他们也并非是这般容易的。
而那名杂役,也是天降奇祸,几乎因此而弄丢了半条性命。
但到头来,他始终也没有说自己被收买一事,只道他一直都是据实相告的。
竖牛心急如焚,亲自审问那个奴隶,然而得到的结果却依旧如此。
这却是令竖牛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下暗想:
“莫非……果真是我多虑了?”
正当他们都在困惑之际,到了第二天,追赶阳虎的将军这才匆忙赶回,并是说道:
“大人,阳虎已经逃了……”
田乞闻言,不由是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区区阳虎,安敢如此!难不成他还会金蝉脱壳?如此多的看守押送他,竟还能让他给轻易逃了?”
只见此时,负责押送阳虎的军士,这时正齐刷刷的赤裸着上身,跪在外面,在那负荆请罪。
而负责追赶阳虎的将军,这时看到田乞盛怒之下,不由也是一阵惊慌。但闻其问话,又不敢不回,于是,只得是唯唯诺诺的躬身回道:
“押送阳虎的马车……轴轮处均有锯痕。故而……只行走半天之后,便全部断裂!车舆侧翻,阳虎由此趁乱逃匿。阳虎身手矫健,竟是直接夺马而去。而我等……又不擅走马,故而不能追上!”
田乞一边听着,一边不由是瞪大了眼睛:
“那些马车是从何处来的?”
竖牛回道:
“均是城中的马车!”
田乞大喊道:
“查!给本卿查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竖牛领命而去。
此番押送阳虎的马车,其实都是用的城中的马车。而这种细致末微的事情,田乞由于是从不过问的,因此都是由其下人代为操办。
久而久之,田氏在临淄大致会用哪家的车舆,很多人也都是知道的。而此前也都是如此做的,也从未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所以,这一惯例便沿袭至今。
经过一番深入调查,竖牛这才发现,原来阳虎在前些时日,四处闲逛之时,竟是都租用过这些马车。
原来,阳虎是先将这些马车全都给租用下来之来,并且命人是锯其轴轮,再用麻绳捆绑,再行归还。
在这种情况下,这些马车自然就走不了多少远路,便会发生断裂。
田乞得知此真相,不由是猛然一拍案几,怒气冲天的大声咆哮起来:
“大意了!大意了!本卿倒是小瞧了这个阳虎,本以为他只是一个有勇无谋之辈,却没想到,最后竟还是被他算计了!”
竖牛也知道,此刻阳虎多半已经跑出了齐国,甚至可能都已经快入晋国了!
“大人,阳虎看来是追不回来了!这一次……咱们可都上了此人的当了!”
田乞说道:
“此人能在鲁国兴风作浪,果然非同一般!是本卿大意了……竖牛,如今可还有补救之法?”
竖牛听田乞如此问,却也只能一时缄口,并摇了摇头道:
“哎……事已至此,恐怕也是别无他法可想了。”
……
孙武在送阳虎进入齐国境内之后,便是回到曲阜向李然复命。
李然在听闻阳虎去了齐国,竟是要游说齐侯攻打鲁国,对此却是不置可否。
他明白阳虎此举的意图,根本不是什么真想让齐鲁两国重开战事,而不过是为了蓄意报复范鞅罢了。
在这一点上,阳虎与他都可谓是心照不宣。
时至今日,李然当然也已经明白范鞅的意图,也知道他十有八九是要将暗行众的重心给放到齐国了。
而使得天下逐步摆脱晋国的掌控,让天下处于一种无秩序的混沌状态,则正是他们所谋大计的第一步!
也唯有如此,他们这些遍布天下的权卿,才有可能真正的掌控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