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和阿宝正屁颠屁颠的跟在自家少爷后边。
现在阿福挺迷惑的，早上少爷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不会是有了阿宝就不要我了吧？论伺候人，阿宝哪里有我精细？阿福不由的打量起身边的阿宝。
阿宝见状，扯起了憨厚的笑容回应着，要多憨有多憨。
不对不对，我可是从小跟在少爷身边的，阿宝才来多久？应该是昨晚比较晚睡，迷糊了，阿福暗暗想着。
来到签押房里，任俊杰瞄了一眼案桌上的公文，都是刚刚送上来的，随即任俊杰走到案桌前坐了下来，并说道“阿福，去换一壶茶。”估计李司丞和他那秀才邻居要来了。
阿福闻言一喜“好的少爷。”看吧，少爷还是习惯使唤我的。
说完，阿福乐呵呵的提起茶壶就往外跑。
任俊杰一愣，这小子今天很高兴？啧啧，爱情的酸臭味呀...
过了好一会，门外就传来了客司李司丞的声音。
“大人，下官带梁秀才来了”
任俊杰闻言，向门口喊了一声“进来。”说着便放下手中的公文。
很快，任俊杰就看到了那个梁秀才，四十来岁的样子，看上有种不苟言笑的感觉，挺严肃的，当个启蒙夫子正合适。
“学生见过市舶使大人。”梁秀才见到传说中的六元及第，那是连忙的行了一礼。
大自己两轮的大叔在自己面前自称学生，感觉怪怪的，任俊杰心里吐槽了一句。
任俊杰连忙摆摆手，笑呵呵说道“梁秀才不必多礼，都快坐下吧，阿福，倒茶”
“谢大人..”梁秀才和李司丞齐齐应了一声，便坐了下来。
李司丞坐下来后，立马就扯了笑容，拱手道“大人，昨天下官已经与梁秀才说了，梁秀才一听说是去教贵公子，那是马上就答应了，是吧，梁秀才。”说着，李司丞给了梁秀才一个眼神。
梁秀才本打算是不教书了，但一听说是去教新任市舶使家的儿子，那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可听说了，这市舶使就是当今第一个六元及第，他就是想教六元及第的儿子。
梁秀才心领神会，拱手道“如若大人不弃，学生当竭尽全力教导贵公子”
任俊杰微微点头，笑道“梁秀才不急，本官昨天已经跟李司丞讲过了，梁秀才若是能通过本官的考校，那以后犬子便由梁秀才教导，本官定当不会亏待梁秀才”
梁秀才淡淡一笑说道“学生已知晓，不知大人要考校什么？”
任俊杰伸出三个手指，一脸的微笑说道“三道题，只要梁秀才能答本官的三道题，那本官就放心将犬子交予梁秀才教导”
梁秀才想都没想便拱手道“好，大人请出题”
梁秀才早年屡次不中乡试，对于科举多有遗憾，如今能见到六元及第并通过他的考校，那梁秀才他自己也就心满意足了。
李司丞则是在一旁乐呵呵的喝着茶，他对梁秀才还是挺有信心的，这人教书有一套，就是运气差了些。
任俊杰听梁秀才这么一说，便开始出题了，缓缓说道“第一道题，本官出一上联，你来对下联”
“好的，大人”
紧接着，任俊杰瞥了梁秀才一眼，微笑道“书生书生问先生，先生先生”
这上联乍一看挺简单的，但可复杂的很，意思就是：书生以前读的书本生疏了去问他先生，没想到先生比他还先生疏。
梁秀才愣住了，这上联不简单啊。
李司丞也在一旁帮忙想着，大人果然是六元之才。
但梁秀才怎么说也是教书育人多年，每天都与学问打交道，没一会就答上来了。
“有了，大人，学生对的是，步快步快追马快，马快马快。”梁秀才信心满满的拱拱手。
步快是以前衙门中步行的捕快，马快是衙门中骑着马的捕快，这下联的意思就是，步快的步伐很快，他去追马快，但马快的马跑得更快。
任俊杰闻言大喜，敲着案桌说道“好啊，梁秀才果然学识渊博，对来很工整，不错”
梁秀才嘴角微微扬起，接着说道“大人过奖了，请大人再出第二道题”
任俊杰笑呵呵的点点头，说道“好，第二道题你且听好，本官想请教梁秀才，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
这是一道千年都争论不休的题，各有各的观点，就看你怎么答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同，习相远。这是三字经的前四句，不过性相同，习相远是孔子的话，人之初，性本善是孟子的思想。
孟子比孔子晚出生一百多年呢，孔子对于这个问题看得很通透，他知道人性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就是不直接说。
因为直接说就会起纷争，所以孔子含蓄的说人性都差不多，后天的环境和习染才让人性发生了变化。
孔子这么说谁都没反对，谁也没意见。一百多年后，孟子提出了人性本善，诶，后面就有人要跳出来了，荀子反驳人性本恶。
第263章 商议
梁秀才一听到这题，笑了，读书人哪个没思考这个问题？想了一下后，梁秀才笑着拱手道“敢问大人，水乃何物？”
任俊杰看梁秀才反问他，倒也很配合的说道“水，乃生命之源，滋养世间万物”
梁秀才淡淡一笑，摆摆手说道“这么说大人认为所有的水都是良善的吗？”
任俊杰一愣，快速的反应过来，反驳道“非也，若是水泛滥成灾，那也是会伤害人的”
梁秀才接过话茬，笑呵呵说道“没错，水能养人也能伤人，人离不开水，但又怕被水伤到，于是在水没伤人之前，人会提前修水渠修河堤，预防被水伤到”
梁秀才顿了顿，又说道“人有善恶，水也有善恶，这水渠河堤就是礼义廉耻，只要河堤不垮，并且顺着水渠流，那么水就能得到控制而不伤人。
所以人后天要学礼明义知廉耻，学生认为孔圣人说的很对，性相近，习相远也。没有本善或本恶，一开始都差不多，都像水一样善恶并存，关键是后天的影响而决定一个人的善恶”
任俊杰听完后，连连点头笑道“好好好，梁秀才说得在理，与本官的想法一样，读书就是为了明理辩是非，不愧于人，不畏于天”
李司丞适时的拍了一马屁，笑呵呵拱手道“大人英明”
任俊杰没搭理李司丞，看着梁秀才接着说道“梁秀才是个博学之人，最后一题，本官想请教梁秀才，何为师？”
梁秀才想了一下，随即说道“师者，亦师亦范。学高为师，身正为范”
学识渊博才能成为老师，行为端正才能成为学生的榜样。
任俊杰听完后，站起身来笑着拱手道“有这八个字就够了，梁夫子，犬子以后就交给你了”
这会连称呼都变了，其实从梁秀才进门那一刻起，任俊杰就已经决定好了，能让其他人上门去请的夫子，那就说明是个好夫子。
梁秀才见状，连忙也站起身来，还了一礼说道“多谢大人信任，学生一定会教导好贵公子”
任俊杰笑哈哈说道“好，不过教不严，师之惰。梁夫子以后不必顾忌本官，犬子犯错或懈怠，该罚还是得罚”
“大人放心，真要罚的时候，学生不会徇私留情面的，那样只会害了他”
“好好好...”
闲聊几句后，任俊杰便亲自带着梁秀才去了后宅，以后他每天就得来这里为任绍臻授课。
不过在这之前，按照规矩还得准备入学六礼，这些已经让杨兴吩咐下人出去买了，很快就能弄来。
当任绍臻见到梁秀才的时候，嘴巴嘟嘟的，极其不情愿，被他老娘一瞪眼，瞬间就变成乖宝宝了。
而任俊杰还有模有样的告诫好大儿，以后要好好学习，听夫子的话，否则不光是夫子要打，连他也要打。
就这样，行完了入学礼，任绍臻的苦逼启蒙学习生涯又开始了...
任俊杰给梁秀才开的工资跟他之前在其他人家的工资一样，而且梁秀才还有个请求，那就是以后遇到不懂的问题能不能去请教一下任俊杰，达者为师嘛。
对于六元及第，梁秀才还是真心崇拜的，在来市舶司之前，梁秀才又生出了要重新科举的念头了。
任俊杰也没拒绝，直接答应了梁秀才的请求，有问题就去找他，科举的套路他熟。
...
时间来到了八月二十七日，这些天里任俊杰一直待在签押房研究起各大港口这些年的数据，倒是有点收获。
市舶司的下属们都已经习惯他们的上司换了人，自从任俊杰上任第一天那次会议后，下属们都觉得任俊杰不好糊弄，所以现在可没人敢作妖，都老老实实的办好自己的差事。
而家里也已经安顿好了，家人们都慢慢已经适应了在这里的生活。
董舒婉这些天里也没闲着，城里那些夫人们隔三差五就要办一次宴会，今天不是你邀请就是他邀请，名头还挺多。
特别是那些富商的夫人们，有种巴结的味道，毕竟董舒婉是市舶使夫人嘛。
董舒婉对此也乐意参加，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出去听人家聊八卦熟悉一下环境，顺便探听一下消息。
任绍臻就不怎么好了，天天摇头晃脑的背书，要是背不好，梁夫子是真的打。
所以任绍臻也不敢在他夫子面前撒泼。书童卫钦倒是很认真，因为他知道读书的机会很难得。
签押房。
今天点完卯后，任俊杰便让阿福去请黄茂过来，他要跟黄茂商量一下这个想法，毕竟黄茂是二把手，业务也熟练，先问一下他的意见为好。
“大人...”黄茂在签押房外敲了敲门。
“进来”
很快，任俊杰便看着黄茂走了进来，扯起了笑容说道“黄大人，先坐下说吧，本官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
黄茂有些好奇，听吴经历说，这些天市舶使大人一直在看以往码头的档案，也不知在查些什么。
“是，大人”
黄茂坐了下来后，又笑呵呵的拱手道“不知大人找下官来，是要商量什么事？”
任俊杰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后缓缓说道“黄大人，你说咱们市舶司要不要再建造一个码头？”
黄茂眼睛一亮，随即拱手道“大人英明，下官也觉得有必要多建一个码头了，这些年广州港出海的舶商多了，连同番商也跟着多了起来”
黄茂顿了顿，接着说道“尤其是今年，就内港两个码头已经不能满足广州港的需求了，若是遇到高峰期，很多船都堵塞在外港那边，极大的浪费时间”
黄茂每天都在几个码头来回跑，对于一些基本情况还是很了解的。
任俊杰听完后，疑惑道“那之前的谭大人没想过再建个码头吗？”
黄茂讪讪一笑，说道“想过，两个月前谭大人就跟下官提起过了，刚想准备策划，谭大人就收到了调令，此事也就不了了之，谭大人说此事要交给下一任来实施”
黄茂接着又拱手道“下官本想等大人您再熟悉一段时间再跟您说的，没想到今天大人向下官提起”
这就是谭麟的高明之处了，码头不是说建就能建成的，这个功劳还不如给黄茂，让他到时提点一下新任市舶使，也能让新任市舶使能多看重黄茂，多给他一些机会。
这也算是谭麟提携黄茂的另外一种方式，不过他估计也没想到任俊杰能这么快就发现问题所在。
第264章 一举三得
任俊杰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似笑非笑的摆摆手说道“黄大人，以后有什么好想法要积极提出来，本官向来都是赏罚分明，该是你的功劳本官绝对会如实上报的”
当官也是要考核的，一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而市舶使是一衙之主，每年他对下属的评语是很重要的，直接影响了他们是否能升迁。
黄茂闻言，赶紧站起身来拱手道“请大人见谅，下官也是想着这些天就提出来的，大人远见卓识，思谋远虑，下官佩服，下官今后一定知无不言”
黄茂表了个忠心顺带拍了个马屁，通过这件事，黄茂已经完全不再小瞧任俊杰了，而是将他放到谭麟同样的位置上，难怪能得皇上信任，是真有两把刷子。
任俊杰见状，满意的点点头，微笑道“诶，黄大人能这么想，本官就放心了，你今后只管提意见，本官会积极采取你的意见，你我一条心，广州市舶司才会越来越好”
黄茂一喜，连连应了一声“是，大人。”这算是初步获得市舶使大人的信任了。
任俊杰招了招手，笑呵呵说道“黄大人，你过来看看”
说着，任俊杰还站起身来，掏出了地图平铺在案桌上。
黄茂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走上前去，扫了广州水域地图一眼。
任俊杰看着黄茂微微一笑“黄大人，谭大人既然跟你说过要再建一个码头，那么他也应该有跟你说过码头要计划建在哪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