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这一生,如履薄冰 第13节

  “梁王叔,怕也正等着我兄弟三人呢……”

第16章 私人订制版陷阱

  在这一点上,刘荣倒是误会梁王刘武了。

  此刻,梁王刘武非但没有在‘等’着刘荣兄弟三人的动作,甚至还在因刚得知的消息,而感到惊骇不已。

  “储君?!”

  “——皇太弟?!!”

  “说得好像我这么做,是为了我自己似的?”

  图个什么?!

  明明自己有个皇帝弟弟,却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让自己的另一个弟弟做皇储;

  想不出个所以然,自然便将审视的目光,撒向刘嫖那写满精明的面庞。

  也正是这个举动,让梁王刘武跳进了刘嫖为自己量身定做,但凡换一个人,都绝不可能跳下去的私人订制版陷阱。

  ——当朝窦太后,大多数时候都识大体、顾大局,偶尔会钻牛角尖,但也总还听劝;

  但不说归不说,却并不意味着在梁王刘武心中,刘嫖这个姐姐,真的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母后说了:阿启要削藩,吴王那老贼,无论如何都是会反的。”

  只是随着眼疾愈发严重,老太后也随之愈发敏感起来,变得气量极小、极度记仇,也更难以被劝说。

  什么玩意儿?

  任谁见了刘嫖这做作之态,恐怕都不会被诓了去;

  这一下,刘武算是彻底糊涂了。

  ·

  “吴王老贼奸诈,必也明白仅凭自己,绝无可能成事。”

  “若不是母后有令,我才不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呢!”

  ——刘武很清楚:姐姐刘嫖,压根儿就是淤泥本泥!

  所以此刻,刘武不再疑惑于‘刘嫖怎么敢的’,而是不解刘嫖这么做,究竟是有何图谋。

  “莫说皇兄断不会答应,便是答应,我又哪来的胆子,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莫不是要我这个做弟弟的,去抢皇帝兄长的大位?”

  “母后估摸着,齐系、淮南系诸王,恐怕大都会和吴王搭上关系,就算不会全反,也绝不可能都忠于我汉家。”

  “唉~”

  嘴上说着,刘嫖面上不忘做出一个十分受伤,甚至为自己感到不值的凄苦表情。

  “所以,阿启只能以削藩之名逼反吴王老贼,而后再一举除之,以一劳永逸,绝了我汉家的祸患。”

  “我今日来,是受母后所托~”

  这般骇人听闻的说辞,也亏刘嫖想得出来。

  “真到了那时,我汉家能依仗着,除了阿武又有何人?”

  对于弟弟刘武这般反应,刘嫖却好似早有所料。

  刘嫖,到底图个什么?

  未有所图,刘武是绝对不信的。

  虽然这个时代还没有‘端茶送客’的说法,但刘武那明写在脸上的不愉,也已然是最直白不过的‘好走不送’之意。

  皇帝哥哥又不是没儿子,便是脑袋被宣室殿那千斤重门挤了,也不至于放着儿子不管,反而立弟弟为储君?

  天子启必定不会这么做,刘嫖又非得怂恿刘武去做储君皇太弟,这不就是抢大位吗?

  待身旁文吏赶忙走到室外,在周遭打量一圈,又回身朝刘武摇摇头,刘武方心下稍安。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对于自己家这几口子,梁王刘武还是有着基本的认知。

  说着,刘武便再度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作态,好似刘嫖再继续说,就真的要生自己姐姐的气了。

  “如果皇兄知道阿姊有这样的念头,恐怕也会很难过、很心寒的。”

  “瞧我这弟弟,都把我当什么人了?”

  长安城谁人不知:办事找馆陶,稳妥且可靠?

  但凡收了钱,这位长公主不管事儿能不能办成,起码人家实打实会去办!

  力所能及的争取,即便实在没办成,也会规规矩矩把钱退回去不说,还会多加一两成作为赔礼,或者说陪葬。

  言罢,梁王刘武当即绷着脸,端起茶碗,愣是一个眼神都没再给姐姐刘嫖。

  这话一出,梁王刘武面上,只更添一分疑惑。

  听闻刘嫖这番话,准确的说,是听闻刘嫖第一句话,刘武便下意识将身子坐直了些,面上神容也立时严肃了起来。

  眼神示意文士不必回到室内,又看了看身边;

  确定只有自己和身侧的姐姐刘嫖,刘武这才满脸凝重的压低声线:“阿姊说的什么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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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意识一声惊呼出口,刘武这才意识到不对,赶忙噤声,旋即面色阴冷的望向一旁。

  ——当今天子启,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不动则已,一动,便必定是早已万事俱备,且已然等来了自己需要的‘东风’。

  “——阿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储君之位,也是阿姊能觊觎、盘算的?”

  只忍俊不禁的笑着摇摇头:“瞧把你吓得……”

  为了天下人,刘恒愿意牺牲自己除宗庙、社稷之外,所拥有的一切。

  “偏偏这吴王老贼,是当年先帝从代地入继大统之后,一手扶持出来的强藩,只要没明着造反,朝堂就绝不能先动手。”

  但早就对此有所预料,甚至有所准备的刘嫖,又怎会如此轻易的退缩?

  喜色不减的又笑了笑,方故作神秘的、叹息着摇了摇头。

  “——储君皇太弟,可还得皇帝点头答应,配合着母后颁下册立诏书呢。”

  是啊!

  “我何曾说要梁王,去抢阿启的大位了?”

  ——先帝刘恒,舍小家为大家,一切以天下为重;

  “我看这些年,阿姊是被先帝和皇兄,宠的都有些找不着北了。”

  而此刻,正劝说刘武拼上一把,去争一争那储君太子之位的馆陶长公主刘嫖,如果有什么人物标签,那便必定是一句:无利不起早。

  嗯,在如今汉家,若是连馆陶公主都平不了的事儿,大抵也只能到阎王面前说说情了。

  “阿武这脑子,可真是累苦了我这做姐姐的……”

  偏偏刘武这个不讳世事,又不识人间险恶的浪漫主义者,被刘嫖这表情彻底诓了进去。

  “这怎能算抢?”

  平日里,若是有人提起自家姐姐贪婪、好财、无利不起早,梁王刘武自是会‘据理力争’,甚至不惜仗势欺人,也要保全姐姐的声誉。

  “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别说我做了,将来怎么面见先帝,便是活着,我又该怎么面对如君如父的兄长,以及天下人悠悠众口呢?”

  ——这件事,如果是刘嫖的主意,刘武只会当个笑话听;

  但倘若是母亲窦太后的意思,那刘武就不会这么想了。

  至少要听一听;

  听一听母亲这么做,背后有什么更深层次的考量。

第17章 梁《孝》王

  “真到了那时,长安朝堂能依仗的,便只有阿武了。”

  “阿武,难道还不明白?”

  正等着刘嫖的下文,听闻这一问,刘武只嗡时皱起眉头。

  “这些事,我当然知道。”

  “皇兄削藩,是为了宗庙、社稷的安稳,要除吴王老贼,也是题中应有之理。”

  见刘武按照自己的预想,一步步落入自己尽心准备的陷阱之中,刘嫖的嘴角之上,只悄然翘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

  “有先帝、阿启还有母后,更是世间万物无所不有。”

  此刻,梁王刘武便因这‘孝’字,而进入了一种十分微妙的情绪状态之中。

  ·

  “能在母后身边多尽尽孝,自是再大不过的事……”

  “我们这些做儿女的,能陪在母后身边的日子,那都是掰着指头算,过一天少一天。”

  ·

  “方才这些,都是母后的想法,要说我自己,也有话要对阿武说。”

  “金银珠玉,阿武不缺,官职爵禄,阿武贵为梁王。”

  “若是皇兄为难,我也大可主动谢绝封赏,绝不叫皇兄难做。”

  那偏偏碎裂的愿景背后,却是天子启那模糊不清的面庞,以及那好似有星辰流转的深邃双眸……

  一时间,梁王刘武脑海中,不知涌现出多少种想法。

  “平乱首功,却不得封赏,天下人会怎么想?”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作为梁王,阿武能得到的、拿得出手的封赏,便只有储君之位了……”

  只是梁王刘武想破脑袋,也绝对不可能想到:在自己愣神发呆的时刻,一旁的姐姐刘嫖眼中,却是精光大放……

  “可若是封赏,又该怎么赏呢?”

  “不必!”

  只是这些想法殊途同归,万变不离其宗,都直指向一个现实。

  只那一句:母后年过半百,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便将梁王刘武的脑海,完全被那张慈爱、平和,又遍布皱纹的老迈面容所占据。

  便见刘嫖语带萧瑟道:“母后说,叛乱平定之后,阿武若是得不到封赏,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会寒了天下人心。”

  “日后不要这储位了,也大可上书请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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