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枣没枣,先打一棒子。”
姚广孝自顾自地说着,
朱棣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双目无神地坐着。
直到姚广孝说完,见殿下依旧这般模样,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门口的侍卫吩咐:
“去将王妃请来。”
“是。”
不多时,淡淡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王妃徐氏带着两名侍女走来,
她二十多岁,容貌温婉,一举一动都透着沉稳的大家风范。
她轻轻挥手,让两名侍女候在门口,独自走进书房。
“姚师傅。”
王妃对着姚广孝轻轻点头。
“王妃,京城送来消息,郑国公亡故了。
殿下心绪不佳,但事情紧急,不得不叨扰王妃。”
“什么?”
徐氏面露震惊,眼中也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问道:
“怎么死的?”
“尚且不知,但恐怕不是什么体面死法。”
听到这里,徐氏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这些年来,不少勋贵莫名其妙地离世,朝廷对外虽都称是病逝,
但其中的猫腻,或许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清楚。
“给常升去一封信,让他多加小心,出门务必带上护卫,无故不得四处走动。”徐氏语气平淡地吩咐。
姚广孝闻言,瞳孔微微收缩,轻声问道:
“王妃的意思是,有人要对太子不利?”
“不然呢?山西大火是白烧的吗?
郑国公去世,常遇春大将军一脉便只剩常升,他若再有不测,太子便少了一臂。”
“是,王妃。”
姚广孝深吸一口气,心中对王妃多了几分佩服。
不愧是魏国公府的长女,
对这类事的敏感度,远胜旁人。
王妃徐氏走到朱棣身旁坐下,握住他的大手,声音轻柔:
“殿下,此事固然蹊跷,但眼下并非伤心之时。
您得振作起来,无论京城如何混乱,北平都不能乱。
陛下安排藩王镇边,
为的就是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
“若是京城乱了,边疆也跟着乱,
那才是真正的内外交困,陛下也会失望的。”
朱棣深吸一口气,慢慢压下心中的悲伤,沉声道:
“明日起,北平全城戒严,四方城门严加盘查,
对内抓捕地痞、流寇,凡有犯事者,一律从重判罚!”
姚广孝躬身行礼:
“是,殿下。”
“每日巡街的甲士也需增加,
不论白天黑夜,都要加强巡逻,以此表明王府态度,
告诉城中各个大户,
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生事,就休怪本王不留情面。”
“是,稍后贫僧便草拟文书。”
说完这些,朱棣又陷入了萎靡。
他靠在椅背上,握着王妃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茂太爷还这么年轻,上次见他,已是四年前了。
没想到,当日一别,竟成永别,本王.无法接受。”
王妃徐氏眼中也闪过一丝哀伤:
“殿下,节哀。”
翌日清晨,驿卒李三匆匆离开北平城,朝着北平行都司的大宁城赶去。
经过一夜休整,他已精神抖擞,有把握在两日内抵达大宁城。
而在城西别院中,陆云逸缓缓醒来,
透过窗棂洒进来的阳光落在他脸上,让他觉得眼前一片明亮。
“大人!”
这时,门口传来巴颂的声音。
他当初那古怪腔调已渐渐变得正常,
只是还带着些许家乡口音,格外明显。
“大人,您醒了吗?燕王殿下派人送来一封信。”
陆云逸原本还想再睡片刻,
听到这话,猛地坐起身,眼中迷茫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严肃。
他很清楚,昨日才刚与燕王见面,
今日一早就火急火燎送来信,必定是出了大事。
“拿进来!”
房门推开,巴颂捧着信件,小跑着进了屋。
陆云逸接过信件,拆开一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信上写着近来京城发生的大事,最后还提醒他,
来自京城的驿卒已于今早出发前往大宁,要召他入京。
“进京?”
陆云逸心中满是疑惑。
为何要召他入京?去做什么?
难道是要问罪?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立刻否决。
如今朝廷局势混乱,像他这样坚定不移支持迁都的人,简直比金子还珍贵。
陛下即便有不满,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问罪。
既然不是问罪,那便是要他去办事.
可办什么事呢?
陆云逸满脑子困惑。
朝堂之上鱼龙混杂,既有六部九卿,又有诸多勋贵,
他一个二品都指挥使,能办成什么事?
在迁都这种非左即右、没有中间派的大事上,他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送信的人走了吗?”
“回禀大人,已经走了。”
“嗯准备早食,吃完饭后,去燕王府。”
“是!”
陆云逸赶到燕王府时,刚过辰时。
晨露还凝结在府门前石狮子的鬃毛上,折射着淡金色的晨光。
守门侍卫见他到来,无须通传便侧身让开。
昨夜王府连夜戒严,
上下都知道这位陆大人是殿下的要紧客人。
穿过前院,便见朱棣的贴身侍卫候在书房门口,对方见他来,立刻躬身引路:
“殿下在里面等您,三司的大人也已经到了。”
陆云逸点点头,推门而入,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
书房内,朱棣坐在上首,手中捏着那卷关于商贸的文书。
旁边还坐着北平布政使司的布政使周焕、按察使司的按察使吴谦,以及都指挥使司的都指挥同知王英。
三人面前都放着茶杯,神色却都透着凝重。
“云逸来了。”
朱棣转过身,将文书递给他。
“昨夜京中的消息你应该也看了,
常茂之事蹊跷,许观又搅乱了士林,
父皇此刻召你入京,定然是想借你的力量打破局面。”
“这卷文书你带上,北平要做北方商贸枢纽的事,得让父皇看到实打实的章程。”
陆云逸接过文书,指尖触到桑皮纸粗糙的纹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