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逸沉默了片刻,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不安。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边只剩下一抹淡红:
“多谢管事告知,本官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回到庭院,
杜萍萍正指挥着人把最后一个木盒搬上马车。
“陆大人,都装好了,咱们这就回衙门?”
“你们先回。”陆云逸道:
“我进宫一趟,去尚食局要太子殿下的食谱。”
杜萍萍一愣:
“进宫?这都快关宫门了,要不明日再去?”
“不行,今日就得要。”陆云逸语气坚定:
“时间越快越好,若是食材有问题,晚一日就多一分风险,你们先回。”
杜萍萍见他态度坚决,摇头叹息一声,也不再劝阻,只点头道:
“那陆大人小心。”
陆云逸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出太子府。
门口的徐增寿还带着禁军守着,见他出来,连忙上前:
“大人,这就进宫?”
“嗯,你带着人守在这里。”
陆云逸翻身上马,缰绳一拉:
“我去去就回。”
马蹄声踏在青石板上,街上行人已稀,
只有几个挑着担子的货郎匆匆赶路。
街边灯笼被伙计点亮,暖光映着路面,倒也不算暗。
陆云逸催着马,不多时就到了宫门前,
守卫见是他,搜查一番后连忙放行。
东宫寝殿里,药味还没完全散去,
窗缝里钻进来的风把烛火吹得轻轻摇曳,映得帐幔上的龙纹忽明忽暗。
朱标靠在铺着锦缎的软榻上,
手里拿着一卷奏疏,脸色比白日好了些。
这时,大太监踱步前来,轻声道:
“殿下,陆大人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
不多时,陆云逸一身风尘地走进来。朱标有些诧异,轻轻一笑:
“查到什么了?这么着急?”
陆云逸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却带着几分急切:
“殿下,臣已与锦衣卫杜大人将府中一切可疑之物都带回衙门,仔细查验。”
朱标一愣,摇了摇头:
“你这么做,太子妃定然要生气了。”
“殿下,情况危急,已经顾不得了。”
陆云逸顿了顿,继续道:
“臣今日在太子府搜查,发现府里并无殿下的食谱留存,
特来向尚食局讨要,还请殿下恩准。”
朱标放下奏疏,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你先坐,喝口茶缓一缓,
你的伤还没好,孤又病了,你我现在都是病号。”
陆云逸坐下,大太监连忙端来凉茶。
“食谱的事,尚食局是有规矩的。
既然要查,那孤命人去取。”
“殿下,最好是过往一年的食谱,有些东西需长期接触才会见效。”
朱标见他这般郑重,点了点头:
“行行行,都给你,
只是孤有些好奇,太医院与锦衣卫都说孤并无病灶,你为何这般着急?”
陆云逸脸色凝重:
“回殿下,臣是行军打仗的将领,平生最忌巧合二字。
殿下刚从关中、陕西巡查回来,遭遇了走水,
京中又有逆党作祟,事情刚要有结果,殿下居然又昏倒了。
这一切太过巧合,臣.心有怀疑。”
朱标闻言,沉默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赞许。
他靠在软榻上,轻轻咳嗽了两声:
“都督府说你在外打仗,连账目都算到每一个人,细致万分,今日孤算是见识到了。”
他对着大太监吩咐:
“去尚食局,把近一年的食谱都取来,给他。”
“是。”
大太监躬身退下,
很快捧着一个深棕色的小盒子回来,里面装着三本厚厚的文书。
陆云逸接过文书,打开一看,
上面详细记录着太子每日的膳食,
从辰时的早膳到亥时的宵夜,
每一道菜、每一种食材都写得清清楚楚,
甚至连掌厨之人都标注得清楚。
“多谢殿下。”
太子笑了笑,提醒道:
“宫中食谱向来是阅后即换,
今日给了你,尚食局明日就会换菜谱,
这是规矩,你知晓便可,不必对外说。”
“臣明白。”
陆云逸合上文书,躬身行礼:
“多谢殿下成全,臣即刻回衙门查验,有结果便第一时间禀报殿下。”
“去吧,早些歇息,别太劳累。”
朱标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
“孤这里无碍,你放心便是。”
陆云逸再次行礼,转身退出寝殿。
天色已经彻底漆黑,夜风格外凉爽,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立刻出宫,赶回市易司衙门!
此时的市易司衙门还亮着灯,
一众亲信围着木盒,正一点点查验,每一件都仔细钻研。
杜萍萍也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打盹。见陆云逸回来,便起身发问:
“陆大人,如何?”
陆云逸点了点头,扬了扬手中的食谱:
“一切顺利。”
杜萍萍跟着陆云逸进了正堂,二人一人一本翻看起来。
杜萍萍翻看两页,轻轻点了点头:
“尚食局的食谱倒是详细。
辰时喝海参羹,未时吃蒜蓉蒸蛤蜊,申时还有鲤鱼豆腐汤,太子殿下倒是喜欢吃海鲜。”
陆云逸一愣,没接话,手指顺着食谱往下划,
从初一到初五,五日的食谱里,竟有三日都出现了蛤蜊。
夜色渐深,市易司衙门的烛火亮了一夜。
陆云逸坐在案前,面前堆着厚厚的查验报告。
当归只是受潮霉变,并无下毒痕迹,
茶盏里的褐色印记是茶汤凉透后的沉淀,无异常,
茯苓、银筷、寝衣也都查了,全是正常损耗。
小太监的家书查过了,家人都在苏州乡下,
去年才搬过去,与任何逆党都无牵扯,
膳房的出入账也核对了,
每日的食材数量、来源都跟尚食局的记录对得上,没有私藏或替换的痕迹。
“大人,都查完了,没发现问题。”
一个亲卫揉着发红的眼睛,声音带着疲惫。
陆云逸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