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得不好,是逆党顽抗,审得好了,便是大功一件。
杜萍萍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又挥了挥手:
“给张大人搬把椅子来,既然是都察院的人,该好好招待。”
“杜大人客气了.”
张构嘴上推辞,身体却很诚实地坐了下来。
他将文书放在一旁,看向叶奇峰,又转向杜萍萍:
“杜大人,这位叶管事倒是冥顽不灵。
锦衣卫的两位弟兄审了一日,他始终不改口,
翻来覆去都是那套说辞,想来是早有算计。”
直到这时,叶奇峰才缓缓抬起低垂的脑袋,发出一声轻笑:
“两位大人,事情本就是我做的,你们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此话一出,杜萍萍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看着叶奇峰完好无损的衣物,轻哼一声:
“上刑!”
张构眉头一挑,没有作声。
奇怪的是,叶奇峰十分坦然,甚至主动抬手,配合吏员解开手铐,
被绑到十字立柱上时,
他还张开双臂,全程万分配合.
见此情景,杜萍萍眼中阴霾更甚,挥手示意吏员停下。
他走到叶奇峰面前,面露厉色:
“我知道你受人指使,但你得想清楚,
为那些人扛罪,值不值?
你是逆党,按律要夷三族。
你能坦然赴死,可你的家人朋友呢?
现在他们有的在京城,有的在老家,
还不知道你做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本官也没派人去抓他们。
给你一个机会,坦白交代,
本官可以承诺,不牵连你的家人,如何?”
叶奇峰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动摇,带着几分好奇问道:
“他们.真的没被抓?”
“本官还不至于在这种事上骗你。”
叶奇峰点了点头,忽然嗤笑一声:
“杜大人,锦衣卫的手段我早有耳闻。
只要我交代了,朝廷怎会放过他们?
您的承诺,分文不值。
您还是省省力气吧,要拷打就快点,
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狂妄!”
杜萍萍的声音猛地拔高,一巴掌狠狠抽在叶奇峰脸上。
巨大的力道让叶奇峰的脸颊甩向一侧,
狠狠撞在木桩上,两颗牙齿应声脱落。
“上刑!不用跟他客气!
他要是死了,就去拷打他的家人!
既然他想坦然赴死,那就让他好好受着!”
下一秒,两名吏员上前,从火炉中掏出烧得通红的长针,毫不犹豫地插进叶奇峰的掌心,将他钉在木桩上。
这干脆利落的动作,让一旁的张构都来不及反应。
“啊!”
凄厉的惨叫瞬间响彻诏狱,张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比起都察院的天牢,
锦衣卫诏狱的手段,还是太过血腥。
吏员又拿出四根长针,钉进叶奇峰的脚踝。
滚烫的鲜血滴在赤红的铁砧上,
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甚至能看到细微的油花。
张构忍不住瞥了一眼,
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传来一阵刺痛。
紧接着,吏员干脆利落地拔下了叶奇峰的二十片指甲,
动作熟练得像是重复过无数次的杀猪流程。
到了此刻,叶奇峰已满头大汗,
原本淡然的神情早已消失殆尽。
刑具停下后,剧痛感如潮水般袭来,
他大口喘着粗气,用充满怨毒的目光盯着杜萍萍:
“有本事就杀了我!事情是我干的,与旁人无关!”
杜萍萍笑着摇头,面露讥讽:
“叶管事,在锦衣卫诏狱,死才是最痛快的事。
像你这种暗害太子的逆党,怎么可能让你轻易死去?
你放心,就算你自己咬断舌头,
我们也有办法把你的舌头接上,
这技法,都是在人身上练过无数次的,错不了。”
杜萍萍的声音阴寒刺骨,让本就阴冷的诏狱添了几分寒气。
张构呼吸愈发急促,实在无法承受这等场面,悄悄转过身去,不敢再看。
杜萍萍拿起口供文书,随意翻了翻,忽然笑道:
“李存义都死了一年了,你还说自己是他的死忠?
这种话,也就骗骗刑部的那些大人,骗不了本官。
说!
你幕后的人是谁?是谁指使你做的这些事!”
叶奇峰满头大汗,目眦欲裂地瞪着杜萍萍:
“没人指使我!陛下与太子残暴嗜杀,
一众公侯为国立功,最后却落得那般下场,怎能不让人寒心?
这等事,就算我不做,也会有别人做。
天下忠义之士,会源源不断地站出来,直到终止这等暴政!”
张构猛地回头,死死盯着叶奇峰。
他仔细回想,先前所有逆党的供词里,都从未有过这般言论。
尽管朝堂上争斗不断,
但天下人对大明朝廷、对大明建立的功勋,向来是颇为认可。
如今竟出了一个如此纯粹的反贼,
实在让他大开眼界。
张构深吸一口气,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气,看向杜萍萍沉声道:
“杜大人,下官在这里待了一日,口供先带回都察院,向袁大人禀报。
后续审问,就劳烦锦衣卫多费心,尽快查明真相。”
“嗯”
杜萍萍没有回头,只是拿起一旁的盐罐,往叶奇峰流血的指甲缝里撒盐。
直到张构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杜萍萍脸上的和煦才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暴戾。
他一把抓住叶奇峰的手,
狠狠攥住其中三根手指,缓缓用力。
粗糙的盐粒在指缝间摩擦,蹂躏着指甲盖下的嫩肉。
叶奇峰猛地张大嘴巴,瞳孔剧烈收缩,冷汗如瀑布般涌出,
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只因疼痛已让他失去了叫喊的力气。
“是谁!是谁指使你的!说!!!”
杜萍萍的声音狰狞可怖,
已然消瘦的脸庞狠狠贴在叶奇峰脸旁,
活像一头索命的厉鬼!
“我我不知道!是我干的!都是我干的!!!!”
叶奇峰拼尽全力嘶吼,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杜萍萍的手掌继续用力,盐粒刺破肌肤,镶嵌进血肉之中。
叶奇峰疯狂地摇着头,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此刻他只觉得掌心像是有千千万万只蚂蚁在啃噬,痛得他恨不得立刻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