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事,我会联名几位大臣上奏陛下,请封俞通渊承袭爵位。”
“什么?”
这次,不仅杜萍萍惊得再次起身,
连刚直起身的毛骧都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陆云逸,眼中满是错愕与不解,声音因震惊而变调:
“你疯了吗?”
俞通渊是谁?
那是他们二人共同的仇人!
当年秦淮河一事,毛骧记得清清楚楚,
为此锦衣卫折损了一名千户、数名百户,损失惨重,还白白成了旁人的笑柄。
杜萍萍结结巴巴地问道:
“陆大人,您您是不是哪里想岔了?
俞都督与您和毛大人都有过节,他封侯,岂不是养虎为患?”
毛骧也紧紧盯着陆云逸,眼神带着质问:
“俞通渊如今被安置在四川坚城,
若无大变故,数年都回不了京,为何要拉他出来?”
陆云逸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动作从容得仿佛刚才说的不是给仇人封侯,只是一件寻常琐事。
他抬眼看向二人,缓缓道:
“如今局势,绝不能单打独斗,
必须尽可能团结一切可团结之人。
俞通渊虽与你我有仇,却与宫中无怨,且在水师中颇具影响力。
此等人物若能封侯,足以成为一面旗帜,至少能与逆党周旋一二,
而且他身为勋贵之后,迟迟没有承袭爵位,也没有了退路,
若他回京,必然一心一意为陛下太子办事。”
“你就不怕他封侯后找你麻烦?”毛骧眉头紧锁。
陆云逸嗤笑一声,无奈摇头:
“这次若败了,连命都保不住,还顾得上这些私怨?
毛骧,你是锦衣卫指挥使,知晓的秘闻比本将多,
但论对当下局势及未来走向的判断,你远不如我。
实话告诉你,此次本将回大宁,只是暂时收拳。
只要局势稍稳、太子病情好转,宫中必会更凶狠地出拳。
可若这次收拳后没有了出拳机会,一切就都完了,天下大乱近在眼前。
纵观史书,逆党一旦夺权,必然反攻倒算!
本将在关外或许尚能苟活,但在关内,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陆云逸的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毛骧心上。
他僵立片刻,眼中的疑惑与纠结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锐利与果决。
是啊,事到如今,
哪还有资格纠结私怨?
逆党若真夺权,
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怕是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说不定会被当场打死在皇城。
毛骧深吸一口气,姿态比先前更显郑重:
“所言极是,我先前目光短浅,只念及私怨,险些误了大局。
若能复职,定当倾力追查逆党,查清太子殿下中毒真相,哪怕粉身碎骨,也绝无半分退缩!”
陆云逸微微颔首。
他要的,正是这份孤注一掷的决绝。
在如今的局势下,唯有破釜沉舟,才有一线生机。
陆云逸淡淡道:
“复职之后,你需暗中盯紧四个人。”
“请讲。”
毛骧立刻凝神倾听,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杜萍萍也凑上前来,眼神满是紧张,生怕漏听一字。
“刘三吾、方孝孺、黄子澄、许观。”
陆云逸一字一顿,每说出一个名字,毛骧的眉头便皱紧一分。
“这四人?”
毛骧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
“刘三吾是朝中宿老,素来以忠直闻名,
方孝孺是允炆殿下的老师,日日在东宫授课,
黄子澄与许观皆是翰林院人,
虽常对新政颇有微词,却从未有过逾矩之举他们是逆党?”
别说毛骧,连一旁的杜萍萍都惊得张大了嘴。
这几人要么是文坛领袖,要么是东宫近臣,
怎么看都与逆党二字沾不上边。
陆云逸瞥了杜萍萍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锦衣卫查案数月,竟连逆党的衣角都没摸到!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逆党会把这两个字写在脸上?
盯紧他们绝不会错,他们背后定然有庞大的利益集团。
我的那位师祖平日里看着人畜无害,
但宋濂死后,他就是文魁,在读书人中却威望极高,学生同僚遍布天下,
许观能连中六元,我怀疑就是他在暗中运作。
另外方孝孺能留在太子府,是刘三吾通过礼部一名郎中运作,太子妃钦点,
连蓝玉大将军都无法将他赶走,此事定然有鬼!
务必仔细追查,查清他暗中行径。”
“那黄子澄与许观?”毛骧追问。
“黄子澄背后之人虽不明,但从他对宝钞的态度来看,定与那些名门望族脱不了干系。”
陆云逸语气淡漠:
“新政推行、宝钞流通,触动了地主豪绅的利益。
他们便借反对新政之名暗中勾结,
本官这两个月收到的弹劾奏疏不下两百封,遍布各地,最远甚至来自广州,
除了这些豪绅,本官想不出还有谁这么大能耐。”
说到此处,陆云逸顿了顿,又补充道:
“除了这四人,你还要立刻去查一个人,叫齐泰。”
“齐泰?”
毛骧愣了愣:“此人是哪部官员?”
“不知道。”
陆云逸直言:
“根据本官收到的消息,此人极为重要,务必尽快找到他,严密监视!”
“他的籍贯家世?”
“不知道,只知道一个名字!”
杜萍萍与毛骧面面相觑,不知陆云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毛骧并未推脱,轻轻点头:
“我会让人仔细追查。”
毛骧很快转了话题:
“陆大人说的几人都是读书人,难以干涉朝廷决策,
真正的逆党应当藏在六部及都督府中,您觉得会是谁?”
陆云逸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六部之中有谁,还用我说?
锦衣卫在六部堂官家中都安插了人手,
哪些官员与哪些势力勾结,你比我清楚。
这些人明面上各司其职,暗中却相互勾连,只要有胆量深挖,自然能牵扯出更多同党。”
毛骧重重点头,心中已有盘算。
他清楚,此次复职绝非重回往日风光,
而是踏入更凶险的漩涡,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我明白了。”
陆云逸沉默片刻,又道:
“俞通渊封侯之事,你不必插手,我会联合几位军中老将上奏。
若此事能成,俞通渊回京后,你要找机会与他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