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这笔钱,要用作民团训练和武器采购,实际上就是进了士绅的腰包。
这一次的情况特殊,要防备的是官军。
为了安抚人心,王家不得不表示一下。
“老爷英明!”
管家顺势拍上了一记马屁,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
搁在往常的时候,民团士兵每天能有二两糙米的补助,对底层百姓来说,绝对算得上大喜事。
不说每个人都感激零涕,最是大部分人会称赞王老爷大方。
现在的情况特殊,面对的潜在敌人,极有可能是官军。
大虞朝再怎么衰落,在底层百姓心中,依旧是高不可攀的天。
二两糙米还不够一顿造的,就想收买军心,未免太过想当然。
真想收买人心,这个数字最少要增加十倍,能够勉强填饱大家的肚皮。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为了增强自保的能力,王家聚集了足足两万民团。
全部自己掏钱养着,每天光伙食费上的开销,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一天两天不要紧,一连持续几个月,那可是需要好几万石糙米。
……
傍晚时分,官军营地。
“叶兄和刘兄远道而来,未能及时与两位会面实属不该。
等这次事情结束,小弟定当在秦淮河上设宴,为两位仁兄接风洗尘。”
云向文笑呵呵的说道。
同为勋贵少壮派,但三人见面的机会,其实并不多。
上一次会面,还要追溯到当年在李牧麾下效力的时候。
后续因为职位变动,一连数年都没有再见过面。
“云兄客气了!”
“虽然没有第一时间会面,但云兄的大手笔,可是让我等汗颜。”
叶弘昌微笑着回应道。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沦为废墟的江南书院,他不敢相信,有人敢去捅这个马蜂窝。
最关键的是捅了马蜂窝之后,云向文还活得好好的,没有被江南士绅抓到把柄。
各方一直调查到现在,还是一件无头公案。
对勋贵集团来说,既然对方找不到证据,那就相当于什么都没发生。
“哈哈……”
“叶兄说笑了,云某现在可是连南京城都不敢回,就是为了避免引火烧身。
真要说厉害,还是两位仁兄厉害。
在北疆那么困难的地方,还能保住八成的部队编制,可是令人羡慕。”
云向文淡定的回应道。
江南地区是富庶,可他的军队编制,却被各方卡的很死。
几度想要补充编制,最后都只能作罢。
问就是户部没钱。
朝廷发放的军饷有限,地方衙门也不愿意额外协饷,强行补充编制官兵就得饿肚皮。
“你们两位再这么吹捧下去,今天的军事会议,就只能延期啦!”
一旁的楚国公忍不住打断道。
催收税款持续了这么久,终于到了动真格的时候。
继续浪费时间,他们是没什么,问题是北方的朝廷受不了。
漕运中断,国库枯竭,叛军四起,大虞正在风雨中飘摇。
论起凶险程度,现在的面临的局势,比当年白莲教叛军攻克南京还要危险。
“公爷说的不错,叙旧的事情,下来慢慢进行。
今天先商议一下,催缴税款从什么地方展开。
公文想来大家都送了出去,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没有人主动向朝廷补缴税款。
到了现在这一步,留给我们的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代表朝廷强行上门催收,若是有人反抗,直接杀无赦。
要么放任‘叛军肆虐’,等叛军祸害完这些世家大族,我们再顺势平叛拿回一切。”
刘总兵的话说完,在场的一众将领,纷纷陷入沉思中。
放任“叛军肆虐”,自然不可能是真叛军。
世家大族的力量不弱,一个个龟缩在老巢中,等闲的叛军也奈何不了他们。
想要下黑手,只能他们亲自下场扮演叛军。
好处和坏处,都非常的明显。
叛军干的破事,自然不需要他们承担责任。
并且大家还有这方面的经验,知道该怎么玩。
唯一的问题是扮演叛军,很难不留下痕迹。
未来万一被人揪出来,那就是重大政治事故。
反之,堂堂正正的上门催收,就没有这些隐患。
可官军终归是官军,必须要遵守政治游戏规则。
普通百姓可以抓,拥有功名的士大夫,他们却无权动。
尤其是那些有子弟在朝为官的,按照大虞律法,还要上报朝廷审批。
等走完全部流程,才能对他们动手。
“兵贵神速,朝廷拖不起!”
云向文率先表明立场。
在干江南士绅的问题上,他现在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所有打击江南世家大族的政策,他都是全力支持。
“云兄说的不错,现在这种时候,必须讲究效率。
反正大家都是政敌,他们能做初一,就别怪我们做十五。
依我看干脆立即行动,把南直隶知名度最高的几大家族,全部连根拔起。
看在缴获钱粮的份儿上,朝廷也会帮我们完成扫尾工作。
如果杀鸡儆猴不行,那就一路杀下去,杀到他们惧怕为止。
侯爷说过,乱世之中解决不了问题,就先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一切的问题,都只是实力不足!”
叶弘昌兴致勃勃的说道。
政治主张不激进,怎么好意思称少壮派。
如果不是大虞的政治制度完善,对军方将领多有约束,他们在北方的时候,就该搞事情了。
作为少壮派的精神领袖,李牧此前的言行,少不了被深入解读。
尤其是打击地方势力的手段,更是被大家争先模仿。
开了头之后,一众将领纷纷各抒己见,一套清洗方案迅速得以完善。
“你们之前干过?”
楚国公忍不住询问道。
正常的议事,都是在争吵中达成妥协,哪有一上来就统一立场的。
单纯立场统一,还可以归结为运气。
可众人的实施方案拼凑起来,居然毫不违和,怎么看都怎么不正常。
少壮派真要是如此心有灵犀,那么其他人也不用玩了。
“没有!”
众人异口同声的否定道。
这种见不得光的事,肯定不能承认。
何况也不完全是撒谎,当年勋贵系横扫南方之时,地方士绅刚遭到白莲教叛军爆锤,正处于最惶恐的时候。
干掉几个倒霉蛋,杀鸡儆猴后,剩下的都学乖了。
自始至终,都没有形成有组织的对抗,所以清洗力度远没有现在大。
小插曲结束,一众将领各自散去,南直隶士绅的悲催生活开始了。
……
“轰隆隆……”
清晨,天刚刚放亮,轰鸣的炮声就划破了天际。
“怎么回事?”
“外面发生了什么?”
睡梦中惊醒的王嘉恒,慌乱的询问道。
火炮在大虞朝被严格管控,连他们这些世家大族,都只敢用在海船上,不敢往家中带。
一旦被查出私藏火炮,那比私藏铠甲还严重。
不光要抄家灭门,还要严刑逼供,追溯火炮的来历。
“老爷,外面出现了一股叛军,打着白莲教的旗号。
光火炮就有三十多门,此刻正在攻……”
管家慌乱跑来汇报道。
突然蹦出来一股叛军,就够奇怪的啦,居然还能拉出一堆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