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已有五天没有雨水了,萧何命人开始开挖水窖,在关中有一种土十分适合用来建设水窖。
萧何本不会建设水窖,他是一个楚人,楚地的江淮水系丰沛,因此甚少会建设这种水窖。
而泾阳县的县民也都是从各地迁来的,多数都不是关中人,也没有建设水窖的经验。
为此,萧何与老乌亲自去各县走动,找到了几个能够建设水窖的工匠。
不过这些工匠一开始就问给多少酬劳。
这种事交给乌伯去谈判再好不过。
现在的泾阳县依旧很穷困,两年间耕种养地,也不过是让县里的人勉强能够吃饱,他萧何来到这里,也不过半年,没有任何的家书。
他带着曹参,带着几卷书就来这里任职县丞,没有任何基础。
而泾阳县的县府也依旧老样子,人缘与县府没有任何变化,生活也十分拮据,比之当初在潼关时更拮据。
因此,为了谋求最大的利益,萧何需要老乌这个老秦人去游说。
与那五个工匠商议了一番,老乌快步走回来禀报道:“萧县丞,按关中的工匠规矩,挖个水窖需要给三斗粮食,我与他们商议县里拿不出三斗粮食,但要分给他们水源,一旦关中闹旱,我们要给他们水。”
对方会给这个条件,也都是老乌争取来的,萧何对此自然是愿意,这已经是很低的成本了。
当即,萧何就让这几个工匠去县里开挖水窖。
接连几天,当县里的五个水窖挖好之后,这关中依旧没有下雨,炙热的空气将远方的景色都扭曲了。
树荫下或者是河渠边,聚集着正在纳凉的老少,许多壮劳力也都纷纷下地里看看粮食的情况。
这样的天气又持续的半个月,田地都快因缺水而有些干结发白之时,天边终于有了隆隆的雷声。
厚重的乌云遮天蔽日而来,一道炸雷划过天空,大雨倾盆而下。
这天,总算是下雨了。
老乌刚从田地里会来,坐在县府前,用雨水洗着他满是泥的双脚。
刚来泾阳县时,曹参对老乌还是有些言语的,相处久了之后也觉得老乌是一条好汉子,两人相处的还不错。
老乌上前道:“这场雨下得大。”
大雨在地面破碎,激起了一大片的水雾,曹参道:“总算可以放心了。”
老乌赤着脚走到屋檐下,点着头道:“是啊,都放心了。”
雷声持续了半刻时辰就结束了,这场雨倒是一直下到了夜里。
翌日,天刚亮,萧何走出县府看到了东方的蓝天,有个啬夫带来一个皮袋子,道:“萧县丞,你的信。”
随着阳光升起,天际缓缓防雷,昨天一场雷雨之后,今天的人们又要面临酷暑。
萧何顾不上看这封书信,先去看了水窖的情况。
五个水窖都储满了水,萧何都去看了眼,而后让人将水窖封严实了,并且让几个县民轮流看管。
今年的酷暑才刚开始,远远没有结束。
之后会不会缺水还两说,总之储满水了心里会踏实一些。
先确认了储水的情况,而后再去看了田地里的情形。
老乌也就在田梗边,与几个县民看着麦子的情况。
萧何在田埂边蹲下身,看着麦穗低声道:“这些麦子如何?”
老乌道:“回萧县丞,麦子无碍。”
萧何再问道:“是否会影响今年的收成?”
老乌蹙眉道:“再过一个月才能收粮食,不着急。”
快到午时的时候,酷暑热得让人抬不起头,萧何回到县府就看到躺在地上睡着的曹参。
对曹参而言,关中的夏季比之楚地更酷热,空气很干燥,呼吸时会觉得鼻子很不好受。
第205章 草原上的韩信
其实萧何也有这种感受,尤其是尘土一扬起来就是一大片,远行或者是往来的人们也都是灰头土脸的。
萧何拍去衣裳的黄土,拿起案上的水壶灌了一口凉水,这才感觉舒坦了许多。
等重新坐下来,萧何才拿起书信,解开一个皮袋子,有个用封蜡封起来的竹筒,剥开边沿的封蜡,揭开竹筒的盖子,从中倒出两张纸。
拿起其中一张,这是稂所写的书信,他说起了东郡陨石的事,并且还说了楚地有不少巫人扬言,秦要亡。
在稂的说法中,有人想要将这场异象转为人祸。
不过好在只是谣言不少,各地的人们生活依旧如常。
稂问询了关中的情况。
萧何觉得就算是自己不给他回信,也会有人告知稂关中的情形。
关中并没有因谣言的事闹出多大的风浪,而且关中没太多人议论这件事,谣言在函谷关就截断了。
关中的人是很忙的,没有闲心造谣煽动。
就像曹参说的,就算是真有仙人来关中吃饭,都要干点活才能吃粮食。
这关中各县从不养闲人,即便是有闲人也都被送去边关了。
就算是大风大雨,也不能阻止人们去耕田。
就譬如渭南,哪怕是天塌了一个洞,渭南郡的人都要去造纸作坊劳作。
人都如此,就算是仙人来关中要吃闲饭,也得先挖半亩田。
关中风气向来如此朴实。
因此,稂的过问就是多余的,琅琊县的观星台就快建设好了,琅琊县令徐福希望来年公子扶苏能够去琅琊县看看。
也不知道皇帝下一次东巡会在什么时候,这件事萧何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萧何打开第二张纸,入眼的是有些歪七扭八的字,这字就是刘季写的。
曹参睡醒了,凑上前道:“刘季又来信了?”
萧何道:“樊哙娶了吕氏的妹妹。”
曹参道:“樊哙还能遇到这等好事,泗水亭的女人躲着樊哙还来不及。”
萧何继续看着书信中的内容,看到刘季所言的烦恼,说起了曹氏与他的夫人。
当初在吕公家中,萧何没见到吕氏,只知道后来吕氏成了刘季的夫人。
不过从信中来看,吕氏没有允许刘肥进门,十分客气地又送走了曹氏,到现在刘季都没有让曹氏入门,刘肥也在外由曹氏抚养。
以萧何的理解,在泗水亭就没有刘季摆不平的事。
但在吕氏面前,刘季却像是被拿住了尾巴。
当初就算是在中阳里的县里,刘季就算是被拿入狱中,他也能如鱼得水。
如今刘季被他的夫人拿住了尾巴,看来这个吕氏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否则刘季也不会在信中,反复抱怨。
不过这都是刘季自己造下的孽,他自找的。
萧何轻哼一声,完全不想去管他的家事。
虽说,萧何与刘季交好,但这并不代表萧何会觉得刘季的为人有多么好。
见老乌带来了两碗面,曹参一看有吃的了,就迎了上来。
萧何与曹参一人一碗,老乌则自己吃着一张饼,他道:“这是凉面,咸阳的新吃法,煮好的面过一遍凉水,加一些甜瓜丝,加一些肉沫,味道十分了得,我在外面吃过了。”
萧何吃完了一碗面,将两封书信收了起来,这两封书信他都不打算给回信。
不是萧何不愿意帮刘季,实在是他们家的家事一团糟,谁去帮都会惹得一身麻烦。
有时,萧何也会感慨,刘季就不该娶吕氏这么厉害的女人。
现在倒好,娶都娶了,不论是福是祸,都要他刘季自己去承受。
丞相府的政令还送去了北方的长城,韩信如今就在云中郡的草原上养马。
按照军职来说,他是太仆令下的御官,帮助太仆令也就是公子扶苏养马。
在来时,他韩信想过是要在长城上站岗,还是要在军中整天练骑射,其实不论是站岗还是策马,他韩信都不会。
此刻,韩信坐在草原上,别说策马了,他连箭矢都放不好。
不过能在这里养马,也是个好差事。
身后是正在洗着衣裳的妻子,夫妻就生活在这片牧场,也不会有人来打扰,平日里偶尔有军中的人来领战马。
多数时候,都是无人打扰的。
今天,韩信也是无事可做,却见有人赶着一驾车而来。
来人吩咐道:“韩士尉,这是从咸阳送来的。”
士尉是韩信现在的军职,这个位置不高不低,却比寻常军中的士伍高一些,照理说也该有一队兵来管的。
不过,蒙恬大将军没有给自己一兵一卒。
用大将军的话来说,他是太仆令的官吏,不算他这位大将军的官。
有时,这身份……也让韩信挺迷糊的,他是该听公子扶苏的,还是该听蒙恬大将军的。
对方放下马车,收了缰绳就策马离开了,留下了一驾车。
韩信向马车一看,见到了一大堆的书籍,这些书籍都是纸张成卷的。
公子兼领太仆令,是为了给国家养马。
韩信看过公子的马政之策,但马政的大权都在章邯大将军与蒙恬大将军手中,这就导致韩信对自己的定位含糊不清。
所以,有时韩信觉得公子的马政并不好,但他以前也没有养过马,更不知该如何给意见。
烦恼归烦恼,这些烦恼并不影响韩信的生活。
他将马车内的书都取出来,就坐在草地上一卷卷翻看着。
前方的战马悠闲地吃着草,时而打个响鼻或者是跑动几步,每隔三个月会有大军带来一些上好的马种。
韩信听说有一些战马是从遥远的西域天山来的。
以上这些事,他韩信都没有权力过问,人微言轻,能在这里有个牧场与妻子一起安家,闲时看看咸阳送来的这些书。
韩信很喜欢这里的生活,而且这里距离贺兰山很近。
将牛粪烧了,就可以准备今天的饭食了。
韩信看着书,思考着大秦的马政,想着如何让公子的马政更适合现在的大秦,更适合公子扶苏的心意。
草原上,平时方圆数十里没有人,开阔的草地放眼望去视野尽头就是蓝天与草地相接之处。
韩信真是太爱这个地方了,他觉得可以在这里悠闲且无忧无虑地过辈子。
完成这个理想的前提,就是要将北方的冒顿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