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鄢懋卿真的冒青烟 第161节

  “……”

  翟銮、许赞和张璧三人亦是内心复杂,面庞不自觉的微微发烫。

  虽然此刻展现出如此丑陋嘴脸的不是他们,像条狗一样挨打的人也不是他们。

  但此情此景,竟也给了他们一种自己也被鄢懋卿扒光了示众的感觉,仿佛有一块盖在所有高官身上的遮羞布,忽然之间就被撕碎了,露出了最丑陋、最羞耻的部位。

  而打在这些绯袍高官屁股上的板子。

  何尝不是打在他们的脸上……虽然他们可能已经不会羞愧,但仍懂得什么叫做心虚。

  三人不约而同的偷偷望向朱厚熜。

  今日发生在詹事府的一切有没有可能就是皇上的谋划,而他们三个此刻站在这里,有没有可能本来就在皇上的计划之中?

  这是难道皇上给他们的一次真正警告,甚至是最后一次警告?

  ……

  “啪!啪!啪!……”

  清脆的板子声在詹事府门前的小广场上此起彼伏,仿佛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震动着每一个人的心思。

  这件事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其实已经接近尾声。

  如今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问题,便是以赵贞吉为代表的这些宁折不屈的五品以下官员如何处置?

  每一个人都在认真的考虑这个问题。

  也包括赵贞吉他们自己……

  这个绯袍高官的丑陋嘴脸,固然令他们不齿。

  但反对皇上在朝堂中设立堪比西厂的特权,也是他们坚定不移的政治诉求,即使没有这些绯袍高官号召,他们也一样会大胆发出自己的声音。

  在他们看来,此举极易坏大明成法,溃三司衡平。

  若被奸邪之人借特权滥用酷刑、制造冤狱,定会使得大明朝廷吏治更加快速的滑向腐朽深渊,绝对是弊大于利的昏聩之举!

  所以。

  他们绝不会在此事中后退一步。

  如果鄢懋卿今夜上门将他们打死,那就让他们用生命来证明这种特权的危害,用流淌的鲜血来唤醒皇上!

  终于。

  绯袍高官的板子全部打完了。

  “……”

  执杖的赵贞吉等人喘着粗气傲然而立,不卑不亢的望向鄢懋卿。

  有此前挨过了两百廷杖的人,有些人已经准备离场,只是犹犹豫豫不愿做出头鸟。

  他们能够感受到那群绯袍高官投来的怨毒目光,这是在埋怨他们下手没有轻重……

  但实际上,他们并非没有留手,否则挨了整整两百廷杖,这些绯袍高官不可能只是屁股红肿,此刻更不可能还能一瘸一拐的站起身来。

  难道他们看不到此前被抓进詹事府的那几名朝臣是什么样子么?

  他们才挨了二十余杖,那才是真正“用心”的廷杖。

  或许这些绯袍高官已经身居高位太久,享受了太久的“刑不上大夫”特权,彻底忘却了什么叫做将心比心吧?

  不过不重要了,或许过了今晚之后,他们便要脱离这片浑浊的“苦海”了……

  然后他们就看见鄢懋卿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此刻鄢懋卿的笑容,与此前的大笑、冷笑、呵笑、似笑非笑截然不同,不知为何竟给人一种和煦的感觉。

  “廷杖两清的人可以自行离去了,至于你们这些个宁死不受的硬骨头……”

  鄢懋卿不紧不慢开口,喉咙里随即发出清晰的吐字,语气也恢复了最一开始的平静柔和。

  然而经历了刚才的事情。

  他这和煦的笑容看在众人眼中,却只感觉无法言喻的阴毒可怖。

  他这平静柔和的语气听在众人耳中,也只感觉难以形容的丧心病狂。

  “!”

  在鄢懋卿故意停顿的大喘气中。

  朱厚熜、翟銮、许赞、张璧、孔简、陈英达、高拱、沈坤、严世蕃、王修德、赵贞吉……

  无论是詹事府之内的人,还是詹事府之外的人,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莫名紧张的等待着下文,或者也可以说是宣判。

  终于,万众瞩目之下。

  鄢懋卿笑着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恭喜你们,你们通过了稷下学宫的贤士考验,欢迎你们成为加入稷下学宫的第一批贤士!”

  “什、什么???”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怔住,脑袋上面弹出了一串问号。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怎么就跳出来了一个稷下学宫?

  什么都东西就贤士考验?

  搞什么东西?

  在场没有目不识丁的人,自然不会不知道什么是稷下学宫。

  这是战国时期齐桓公创立的高等学府,亦是天朝历史上最早的宫办学府,在其兴盛时期,汇集了天下贤士多达千人,就连亚圣孟子也曾在稷下学宫出任先生。

  据史书记载,当时凡到稷下学宫的文人学者,无论其学术派别、思想观点、政治倾向,以及国别、年龄、资历等如何,都可以自由发表自己的学术见解,互相争辩、诘难、吸收,一时使得稷下学宫成为了天下各学派荟萃的中心。

  最重要的是,齐国国公允许稷下学宫的学士“不治而议论”、“不任职而论国事”,又始终奉行“举贤而上功”的尊贤礼士、广纳人才。

  在这种环境下,稷下学宫很快成为集学术、政治、教育为一体的天下第一学府。

  发挥出了制造政治舆论、提供政治咨询和参与处理政事的重要作用,反哺助推了齐国成就了百年盛世!

  所以。

  鄢懋卿这番话的意思究竟是……

  “诸位请仔细瞧瞧詹事府最近更换的堂联,或许便能够稍微体会我的良苦用心。”

  鄢懋卿并未立刻做出解释,而是指了指詹事府的大门。

  众人闻言立刻放眼看去。

  其实此前便早有人看到了这幅堂联,只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此刻在鄢懋卿的引导下才开始正视: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不错,这便是稷下学宫的宗旨。”

  鄢懋卿大声说道,声音渐渐变得深沉起来,

  “我这里有一句话,与诸君共勉:‘我本可以忍受黑暗,若我从未见过光明’。”

  “我出身寒门,虽然齿稚于诸公,但生于大明长于大明。”

  “我早已见惯了豪右鸱张,胥吏饕餮,苍生倒悬的黑暗,那时的我以为,此乃世之常道,这世道颜色就该是一片黑暗。”

  “然自抵京以来,闻见日广。”

  “我看见有诤臣犯颜直谏,生死以之;”

  “我看见义士忤时见逐,挂冠而去;”

  “我看见忠良忤权遭抑,虽怀瑾瑜而困于槽枥。”

  “然纵逢不公,屡蒙屈辱,亦有人犹前赴后继,奋身不顾,九死未悔!”

  “如今在詹事府中,就有许多这样的官员……我看见了,统统都看见了!”

  “在本该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我看见了星星点点耀眼的光芒。”

  “于是我终于无法忍受黑暗,我开始有了一个梦想。”

  “这梦想正合一首诗文:‘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而这实现梦想的途径,便是再造一个稷下学宫!”

  “苏轼的《大臣论》中有这么几句话,曰:‘天下治乱,出于下情之通塞。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也上下相蒙,弊成而不敢言,此谁之过欤?’”

  “天下之黑暗,朝廷之乱相,根源在朝廷大臣堵塞言路、欺瞒圣上!”

  “若天下有一个像稷下学宫一样的地方,无论派别、年龄、资历、品秩、思想观点、政治倾向,不因身份卑微担忧忤时见逐,不因品秩低下害怕忤权遭抑,其议皆可上达天听,举贤而上功。”

  “这天便遮不了眼,这地便埋不了心,这众生便皆知我意,这黑暗便不攻自破!”

  “如今正有一个大好的机会。”

  “当今圣上励精图治,睿断独运,亦有治世之志,特赐宫苑一区,命设稷下学宫,广纳天下寒士!”

  “经过此事,我已检验诸君忠君报国之死志。”

  “你们正是我西厂……呸!我稷下学宫需要的人才,特此诚邀诸君加入!”

  “???”

  这番话只听到一半的时候,翟銮、许赞和张璧三人与一众挨过板子的朝臣便已瞠目结舌,脑子再一次不够用了。

  还可以这般反转?!

  鄢懋卿,你他娘的就是个活畜生啊!

  你他娘的竟然如此戏耍我们,把我们都变成了傻叉?!

  尤其是翟銮、许赞和张璧三个阁臣,此刻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瞳孔巨颤的望向身旁的朱厚熜。

  皇上,就冲鄢懋卿也引用了苏轼的《大臣论》这处细节……这果然就是你的谋划啊!

  皇上你为何忽然这般掀桌,你这是意图谋反你造么?

  这一手“稷下学宫”,玩的可比前朝正德皇帝的“豹房”更大,这世上已经没有皇上在意的人或事了么?

  如今这意图都已经亮明了……

  自今日开始,朝堂只怕要大翻天了吧?

  “!!!”

  感受到翟銮、许赞和张璧三人诚惶诚恐的目光,朱厚熜此刻整个人也是木的,脑子里也是嗡嗡作响。

  鄢懋卿,你个冒青烟的狗东西!

  你又矫制!

  这么大的事,你办之前竟一点风都不给朕透,朕还真以为你要那处宫园是打算办西厂之事呢!

  结果你他娘的给朕搞出来了一个稷下学宫!

  你还装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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