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鄢懋卿真的冒青烟 第20节

  这些廷臣如今虽畏惧皇上的铁血手段,不敢再直谏玄修之事。

  但又怎会在意鄢懋卿这个新科进士,必定会用群起而攻之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立场,就算短时间内不能将其搞死,也定会令其臭名远扬。

  因此从这一刻开始,鄢懋卿就已经注定只能做一个处处受人孤立的孤臣。

  皇上最喜欢的就是孤臣。

  黄锦有理由相信,只要鄢懋卿不是太过愚钝,未来就极有可能像翊国公郭勋一样青云直上,甚至一步登天。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鄢懋卿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同样不会小。

  他接下来首先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在接下来那常人难以负担的巨大压力中,顺利度过每一个庶吉士都必须面对的三年馆课期?

  选中庶吉士只能算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开始,远不到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

  接下来的三年,庶吉士将进入为期三年的馆课期。

  除了完成经史子集等各方面的学习任务之外,有时还需要模拟处理一些时事政务,以积累实践经验。

  而针对庶吉士学习和模拟实践的成果,翰林院则设立了严格的考核制度

  ——阁试。

  阁试其实就是一种月考制度。

  每月将由内阁大学士亲自出题,考试的内容既包括对经典的理解,也涉及对时政的看法。

  并且每一个庶吉士的考核成绩还会被详细记录在案,作为评价其在翰林院期间学习表现的重要依据。

  如果表现始终不佳,次次阁试都是末等,也并非没有被取消庶吉士资格、赶出翰林院的先例……

  而如今在职的内阁大学士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首辅夏言,另一个则是次辅翟銮。

  其中翟銮虽已是二次入阁,但性子清静不争。

  多年前他独自主政内阁时,新入内阁的李时和方献夫后来居上,他非但不与其争,竟还主动避让。

  而这次再入内阁,面对更加强势的首辅夏言和奋起直追的礼部尚书严嵩,他也始终两不得罪,只在二人之间周旋,以求左右逢源、独善其身。

  也是因此,皇上并不怎么喜欢翟銮,认为他难堪大任,批准他二次入阁时颇为勉强。

  夏言则是另外一个极端。

  他自入阁起便强势总揽朝政大权,当时的内阁首辅李时和阁臣顾鼎臣都不敢和他相争。

  后来李时于同年冬天逝世,他就顺理成章的接替了内阁首辅之位,并在次年晋封为少师、特进光禄大夫、拜上柱国。

  值得一提的是,“上柱国”是一种至高武勋。

  自明朝建立之后,还未曾有过哪个朝臣加拜上柱国,这名号其实是夏言票拟时擅自加进去的。

  对此朱厚熜自是心知肚明。

  不过相比较翟銮而言,朱厚熜就是更乐于重用和纵容夏言这样的人,什么也没说就命司礼监批了红……

  因此黄锦可以预见。

  接下来的馆课期中,夏言将会成为鄢懋卿的大麻烦,而翟銮大抵也只会随波逐流。

  这就意味着鄢懋卿必须扛住来自整个内阁的高压,才有可能熬过为期三年的馆课期,熬到散馆入仕之日。

  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朱厚熜才能名正言顺的拔擢、重用于他。

  毕竟有些制度,就算是朱厚熜也无法轻易改变,除非与大半个朝堂撕破脸,再来一次影响巨大的“大礼议”。

  不过,这何尝不是朱厚熜给鄢懋卿设下的一场考验。

  或许在朱厚熜心里,鄢懋卿只有扛过了这场考验,才配成为他的御用挡箭牌。

  否则,用完即弃也未尝不可……

  ……

  礼部衙门。

  “……”

  如同高拱此前脑补的那般。

  鄢懋卿的馆选文章一经公示,喧嚣的声音瞬间荡然无存,所有的新科进士都陷入了静默。

  即使几乎所有人在观看鄢懋卿的馆选文章之前都带了挑刺的心态,此刻也都还是无法自持的陷入了自惭形秽的状态。

  挑刺?

  那也需要建立在某一方面强于对方的基础之上。

  尤其是从这种专业性很强的诗、赋、论、策之中挑刺,可不是乡里白丁之间的闲话造谣,挑刺的时候必须得说出点真正可以服众的真东西才行。

  而鄢懋卿的馆选文章,无论是文采辞藻方面,或是思想策略方面,显然都并非这些新科进士有资格置喙。

  君不见这些文章上那密密麻麻的圈圈点点为何物?

  那可都是来自内阁首辅夏言、次辅翟銮和一众翰林院学士的欣赏与肯定,下面还有他们亲笔签下的实名认证!

  事到如今,他们若还要提出质疑。

  那就已经不只是在质疑礼部了,而是在公然质疑内阁和翰林院,质疑大明朝最巅峰的学术机构!

  他们何等何能,敢如此欺师灭祖?

  更何况他们之中又有几人,自问能够写出面前的这些精彩文章?

  甚至他们也不自觉的开始怀疑,鄢懋卿是不是在殿试中发挥失常才名列第三甲倒数第一?

  否则以这些文章的水平,他问鼎状元怕是也未必没有机会……

  渐渐的,有些新科进士默不作声,黯然离去。

  有些则带着些许心机,来到严嵩面前,为自己此前的质疑失礼致歉。

  严嵩负手而立,脸上始终挂着平易近人的和煦笑容:

  “呵呵呵呵,这便是严家的底蕴,岂容尔等蝇营狗苟造次?”

  “鄢懋卿这回占了严家大便宜,不过……”

  “过不了多久,这贱种就会知道什么叫做乐极生悲!”

  ……

  刘家小院。

  “什么情况啊这究竟是?!”

  得知“馆选文章”公开之后,非但没有暴露出徇私舞弊的问题,反倒让他这个庶吉士变成了公认的实至名归,鄢懋卿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烧掉了。

  他虽一早就知道嘉靖一朝的官场风气不好,从上到下都充斥着“吃人”二字。

  但却未曾想过,嘉靖一朝的朝堂竟还如此诡谲。

  一个连馆选文章都没呈递的人,不但被选中了庶吉士榜首,还能如此的天衣无缝,甚至当事人在这次事件中从头到尾都是个蒙在鼓里的局外人,这不是诡谲又是什么?

  正当“局外人”百思不得其解,以至于心中逐渐有些恐慌的时候。

  “鄢进士!鄢进士!”

  院外忽然传来了刘掌柜的声音,

  “鄢进士快快出来迎接,翊国公亲自登门向你道喜来啦!”

第28章 双赢

  “晚生不知翊国公到来,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鄢懋卿收回乱麻一般的思绪,虽不知翊国公为何忽然亲自造访,但还是来到屋外施礼迎接。

  道喜?

  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他住进刘家小院已经有些时日,那时便已是同进士出身,倘若郭勋真有大力拉拢他的意思,此前又怎会只让刘掌柜与他来往,等到现在才来见他?

  难道是因为如今这个锦上添花的庶吉士身份?

  这也解释不通。

  对于郭勋这种身份的人来说,进士和庶吉士其实并无本质区别,至少不足以令其态度发生如此转变。

  至于这场馆选的内幕是否与郭勋有关。

  鄢懋卿也同样持否定看法。

  因为据他所知,郭勋虽然在朝堂中地位崇高,但是对内阁、礼部和翰林院的影响力其实极为有限。

  尤其是在内阁首辅夏言的影响下,内阁和翰林院恐怕都还将他当做不共戴天的死敌,否则这些年又怎会有那么多翰林院出身的御史和科道言官不断上疏弹劾?

  这种情况下,郭勋根本就不具备操纵馆选的条件……

  “景卿小友,不必如此多礼。”

  郭勋如今亦已是年近七旬的白发老者,此刻却颇为亲近的称呼了鄢懋卿的字表,还屈尊抓住他的手热情笑道,

  “早就听刘掌柜说鹿鸣阁来了一位文采过人的话本大才,还是一位前途无量的新科进士。”

  “老夫亦是爱才之人,早就巴不得来与你结交,怎奈公事繁忙无法脱身,只得先命刘掌柜好生招待,今日才得了空便立刻赶来相见。”

  “如今一见,景卿小友果然是一表人才,真是令老夫相见恨晚呐,哈哈哈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鄢懋卿感受着这不寻常的热情,一边暗自在心中提醒自己,一边神色谦逊的道:

  “翊国公谬赞,是晚生失了礼数,该前去拜访翊国公才对,实在愧不敢当。”

  “小友这么说,就与老夫见外了不是?”

  郭勋闻言故意板起脸来,冲身后的家仆使了个眼色。

  随即在这名家仆的招呼下,候在院外的十几个双手或端或抬的仆从鱼贯进入院内,顷刻间便已将这不大的小院摆了个满满登登。

  鄢懋卿细细看去。

  只见这些仆从送进来的东西五花八门,有厚实松软的锦被,有丝滑反光的锦缎,有泥封陈旧的酒坛,甚至还有人扛进来了两大麻袋米和半扇猪肉,这简直就是在给他置办了一套家业……

  “出门在外毕竟不比家中,不知景卿小友在这里住的是否习惯,老夫也只能尽力而为。”

  说着话的同时,郭勋又瞅了陪在旁边的刘掌柜一眼。

  刘掌柜心领神会,当即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房契,颇为恭敬的双手呈上:

  “此乃这处房产的房契,请鄢进士笑纳,今后这里就是鄢进士的家了。”

  “这……”

  郭勋如此考验干部,鄢懋卿是否经受得住考验姑且不论,心中却是越发提防起来。

  在后世的时候,他在课本上学过一篇叫做《范进中举》的文章,其中就有范进中了举人之后,邻里乡绅纷纷前来送银子、送房产、送田地、送米送肉的相关描述。

  不过许是时代不同,又许是乡里与京城也有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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