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汉代士人,没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
而麋芳果然迟疑了起来。
“府君,郎君既有志向,何不成全?”
一道粗粝的声音突兀传来。
麋威循声望去,却见一个身材精瘦的男子正肃立在门旁。
此人用黑色帻巾包裹着头发,短衣大袴,腰佩长剑,乍一看只是个寻常武士。
但麋威总感觉此人的装扮有些别扭。
未等他多想,麋芳已经开声:
“既然詹君也这么说……也罢,你早些归去,省得兄长日日挂念。”
“只是你我叔侄难得相聚,再分开,不知何日能重逢……”
说罢,麋芳微微仰头一叹,似有惆怅,又如释重负。
麋威一时拿捏不准这位便宜叔叔的心态。
但无所谓了。
只要能回到成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心情放松下来,他再次打量那位帮腔的“詹君”。
这一看,他总算明白为何感觉别扭。
原来此人帻巾下的头发,只长到齐耳的程度,说明曾经修剪过头发。
这显然不符合这个时代汉家的风俗。
更别说,此人脖子上还残留着未完全清掉的纹图。
断发,纹身。
这是个蛮夷!
“他是我新近征辟的门亭长,姓詹名思服。”
麋芳见他好奇,随口介绍。
门亭长,又叫府门亭长,是汉代太守的门下佐吏之一。
大致可以理解为门卫队长兼传达室主管。
相应记忆一闪而过。
麋威不由眉头一挑。
虽然他作为一个后世穿越者,并无汉夷之别的成见。
但继承了原主记忆,他深知麋芳的这个任命很不寻常。
且说,南郡作为荆州中部枢纽,地跨大江南北,有南蛮投奔并不奇怪。
但郡太守的门下吏职,则是另一回事。
这种职位,通常是给地方士族子弟准备的。
连普通良家子都未必有资格上位。
更何况一个尚未完全汉化的蛮夷?
麋氏本是东海郡豪族。
麋芳大族出身,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除非……
“算了,反正今日一别,往后是敌非友,管他用什么人呢……”
……
翌日,麋威来到江边渡口。
“你说什么?”
“没有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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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欲渡无船,欲速不达
堂堂江上重镇,居然找不到一艘船!
城南渡口前,麋威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漕曹掾,任江风吹乱衣衫,错愕失声。
漕曹掾,正是主管漕运的郡吏。
漕运主管说没船,那必不有假。
但麋威还是难以置信。
这里可是江陵啊!
麋威:“”怎么能没有船呢?”
“非是无船,而是能用的船,此时都被悉数征用了。”
漕曹掾耐心解释道。
“前番关将军沿汉沔进军,本就征调了大量舟船北上。”
“后续我等奉命调度军资,又有征调。”
“故本地舟船早就所剩不多了。”
这个解释麋威倒是能接受。
如果不是关羽几乎抽空了南郡的人力物力参与北伐,孙权等人又怎会轻易偷袭得手?
“那‘所剩不多’,总还能剩几艘吧?”
“月初倒还剩一些,但如今也没了。”
麋威:“这又是怎么没的?”
“郎君有所不知,上月汉水溢涨,关将军乘机俘虏了一个姓于的魏将,还有好几万魏人!”
水淹七军,俘虏于禁?
麋威有所明悟。
又见漕曹掾苦笑道:
“虽说打胜仗是好事吧,但数万降人陆陆续续安置在江陵,那都是要吃粮的!”
“江陵储粮本就因北伐而捉襟见肘,如今一下又多了几万张嘴,哪里还够吃?”
“所以关将军又下令调取湘关米应急,剩下的船就都去南边运粮了。”
这说的是“湘关取米”?
原来这两个历史事件还能在这里连上!
麋威恍然之余,只感觉实在有些难绷。
这就像,他很清楚船快沉了,却偏偏无法及时跳船。
而更难绷的是。
为何无法及时跳船,他同样很清楚!
“此事……为何昨日仲父不提?”
闻得此言,漕曹掾顿时表情微妙:
“府君非是不提,怕是根本不知。”
“早前城中意外失火,烧毁了不少军器,府君没少受关将军责骂。”
“入秋后,各处河道比预计的更早淤塞,漕运难以为继,关将军又言要治府君督运不力之罪。”
“自那以后,府君每天担惊受怕,哪还有心思过问军务?都是门下诸曹直接处置的……。”
这居然也连上了!
麋威感觉人都麻了。
明明是一件挺荒诞的事。
为什么一通分析下来,结合前世史书记载,居然有些合理性?
“那什么时候有船?”
麋威牙酸问道。
漕曹掾掐指一算:
“十日!最快十日,南下运粮的船应能折返!”
十日……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史书上说,建安二十四年闰十月,孙权征讨关羽,并杀关羽关平父子。
然而在此之前,他又是与曹操暗通书信,又是诱惑麋芳和傅士仁,又是派吕蒙陆逊先行偷袭南郡二城……
这些事,显然无法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全部完成。
信使南来北往是需要时间的!
大军调度也是需要时间的!
那保险起见,自己不能等到闰十月才走。
十月之前就该远离荆州。
而如今已经快九月底了。
看来乘船离开是不能指望了。
但活人还能让一艘船给憋死?
等不到船,咱走陆路离开行不行!
说干就干。
一通打听后,他又找上了法曹。
也即郡府门下诸曹中,掌管邮驿系统的部门。
偌大的江陵城,总不至于找不到一辆车,一匹马吧?
哪怕一头驴也行啊!
“不瞒郎君,车着实没有了,但驿马还是能匀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