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汉上公,替关羽守荆州开始 第235节

  甚至还有“山河之固在德不在险”的经典论断。

  这里的德,并非指个人私德,而是“德政”。

  还是法度层面的东西。

  其实按照麋威设想,这群义军最好的出路,还是回家种地。

  自耕也好,转入军屯民屯也罢。

  人只有成了家,有了家业,才会收心,才会自觉接受法度的规训,才会在上阵作战的时候,本能畏惧军法,做到令行禁止。

  当然了,话得说回来。

  世上本无完美的计划,更难得完美的条件。

  期望敌人给你留下充分发育的时间,本质上跟搞名将cosplay一样,都是不切实际的。

  所以麋威的想法就是接受现实,然后人尽其用。

  义军不能用来在野外打硬仗,那就去守城,去掠阵,去捡漏。

  哪怕是去壮一壮声势也成。

  只要多打几次胜仗,先前丢失的胆气自然能重新捡起来。

  至于提升军事组织度……这个等将来拿下并守住了南阳,再去考虑。

  麋威:“我意已决。”

  “向宠督三千正卒,三曲南阳义,两曲河北义军自澧水东下,先取舞阳,再北取定陵。”

  “王平前部四百骑前出偃县,能下则下。”

  “而不管能不能下,一旦向宠兵临舞阳,你部即自澧水以北,滍水以南,偃县以东,封锁道路,使得各城魏军之间不能互相联络、支援。”

  “马忠督两千正卒,四曲河南义军北袭犨县,扼控方城北部山道。”

  “李参军,你继续回去堵阳协助孙狼替我看好西侧,勿使宛城、博望一县的魏军来扰掠我身后。”

  众将轰然领命。

  而从事中郎姜维则立即取出麋氏纸抄写下军令。

  不过抄写完后,他心算了一下,不由皱眉道:

  “各部正卒都已出击,叶县这边只剩下后部四百骑士,以及三曲新练的河北义军。”

  “万一昆阳魏军窥见此地守备空虚,倾巢来攻怎么办?”

  麋威闻言,冷笑道:

  “我还怕他们不敢来呢!”

  ……

  “士载,往这边来!”

  邓艾勒停马,抬头望向河边。

  平旦时分,天光曚昽。

  一艘加盖了草蓬的小舸正停泊在滍水东岸,轻轻晃荡。

  背后远处,昆阳城四门紧闭,只能隐隐看见一筐竹篮半吊在城墙上。

  邓艾不敢怠慢,立即打马往河边去。

  不多时,登上船,果然看到了灰头土脸的徐邈。

  连忙躬身拜见。

  徐邈却摆手让他赶紧坐下来,然后一边让仆人点灯,端上简报地图,一边低声道:

  “蜀贼狡猾,见我固守昆阳,便去侵袭周边诸县。”

  “我欲救援,怎奈兵力不足。”

  “不救,又恐将来朝廷怪罪。”

  “或曰,集中兵力直取敌中军所在的叶县。”

  “我不擅长军略奇谋,思虑数日仍不能决也。”

  “你是我部下诸吏中唯一知兵的,速速为我参详一二。”

  邓艾闻言微微吸气。

  稍一揖,便立即捧起简报地图,就着熹微烛火默读起来。

  而徐邈知他说话结巴,故不多问话,默默等候。

  片刻后,邓艾放下厚重的书简,斩钉截铁道:

  “徐公切不可出兵叶县。”

  “敌军所图,正是徐公,正是昆阳守军!”

  徐邈闻声心下顿时一惊,以至于顾不上惊讶邓艾为什么突然不结巴了。

  “何以见得?”

  “关键是那四百余游弋于滍、澧二水之间的敌骑。”

  邓艾指着一份带着血迹的简报。

  “其看似远出下游的偃县,但只要愿意,随时可返身杀回昆阳,封锁道路。”

  “一旦昆阳魏军出击,各城道路不通,敌骑往后抄截,便会陷入无援无后的境地。”

  “反观敌军,各路人马看似分散,其实距离叶县都不算远,随时可回师救援!”

  “而叶县看似距离昆阳极近,可途中却横着一条澧水。”

  “徐公欲攻城,必先南渡澧。”

  “渡河必慢。”

  “一慢,敌军就有足够时间合围上来了。”

第206章 自欺欺人

  徐邈作为魏人,当然知道此间山川地形,更深知骑兵在平地上的便利。

  实际上,当下两军各自据守的叶县和昆阳,看上去距离很近。

  但因叶县背靠方城山,属于山麓地带,并不适合骑兵大范围机动。

  反倒是澧水以北,昆阳到偃县这一线,地势平坦开阔,中途没有大河阻隔,骑兵不惜马力,一天就能在这二城之间跑个来回。

  所以那一路去了偃县的敌骑,看似跑远了。

  其实从行军速度来计算,反而距离昆阳更“近”了。

  若自己冒然出击叶县。

  澧水就是捆住双脚的绊脚绳。

  两翼出击的汉军则是左右夹棍。

  那四百骑将是脑后的一把铡刀!

  这一套下来,自己辛辛苦苦拉扯出来的数千屯兵,便要顷刻瓦解!

  好算计!

  好阴险!

  七月流火,暑气已退。

  徐邈顷刻汗流浃背。

  缓了好一会儿,才颤声道:

  “所以此战我只须固守昆阳城,等待朝廷大军来救便可?”

  邓艾想了想,微微摇头:

  “也不能死守昆阳。”

  “敌将固然存了引诱徐公出击的心思,但未尝不是作了两可的布置。”

  “若徐公固守不出,他便可从容掠取滍水以北诸县,以巩固方城的防御。”

  “如此,将来朝廷大军自诸水南来,到了滍水这一线,便要被阻遏于河道上,难以迅速突破方城塞,驰援宛城。”

  徐邈眉头顿时皱成了八字:

  “那岂不是攻也不对,守也不对?”

  邓艾再次低头看地图。

  好一会才道:

  “也不尽然。”

  “滍南诸县,昆阳正对方城通道,不容有失。”

  “其次则是滍水入汝所在的定陵。”

  “只要守住这两地,敌军便不能完全掌控滍水河道,局面便算不上大坏。”

  “纵然不能同时守住二城,但迫使汉军分兵,或在其中一城蹉跎时日,保住另一座城……总归有益于大局的。”

  徐邈听得暗暗点头。

  不得不说,这位说话结巴的年轻小吏,在军事上颇有天赋,更难得有大局观。

  沉思良久,道:

  “若如此,只怕还要自襄城征兵。”

  “不然定陵守不住的。”

  邓艾闻得此言,终于也皱起了眉头:

  “时,时近秋,秋收,只,只怕……”

  徐邈算是听出了了。

  这邓艾只有谈论军计的时候才会口齿伶俐。

  便抬手打断对方,道:

  “这些我岂能不知?”

  “去年冀州蝗灾,虫害虽然过不了大河,但饥民却来了。”

  “今岁以来,河南谷贵,不少人都等着这一轮收成来养活家中老小的。”

  “前度征发大军,私下找我哭诉、求情的人,就没有一日消停。”

  “如今征完又征,眼看着秋收必要耽误。今后我徐邈怕要落下个酷吏的恶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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