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能理解,但心中难免失落。
哪知下一刻,麋威语气一转:
“我门下尚缺一位功曹书佐,不知士载是否愿意屈就?”
邓艾闻言先是一愣。
然后又一愣。
再一愣。
三愣之后,才惊声:“啊?”
麋威笑着重复道:“我欲辟你为功曹书佐,你可愿意?”
邓艾这才意识到麋威不是在开玩笑,顿时喜形于色。
那可是“功曹书佐”!
按照两汉制度,州牧刺史门下佐吏,以州别驾和州治中最尊贵。
二者又有纲纪吏之称。
往往委任本州的名士,以此获得地方上的支持。
而二者之下,又以州主薄和功曹书佐职权最重。
其中主簿直接服务于州牧、刺史本人,如今是诸葛乔在兼任。
而功曹书佐则为州治中的主要佐吏。
之所以叫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名字。
是因为在司隶,对应州牧刺史的官职叫做司隶校尉。
对应治中从事的官职叫做功曹从事。
其书佐自然要加一个“功曹”作为前缀。
外州这些门下吏职本就是参照中央司隶来设置的。
所以外州治中从事的首席佐吏,仍然叫功曹书佐。
而眼下,麋威因为并未实据有豫州,两大纲纪吏暂时寻不到适合人选,都是空置。
所以门下众吏,实际上就以州主簿和功曹书佐为最贵。
后者一定程度上成为了州治中职权的下级替代。
从一个名不经传的魏降人,一跃成为州部顶级实权佐吏之一,邓艾怎能不惊喜?
但他好歹是奔三的人,不至于得意忘言。
一番感激之后,却未忘本职所在,问麋威打算如何处置眼前这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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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我有一计
麋威沉吟道:
“正如杨威公方才所言,这事本质上就是一个怎么分利的问题。”
“法度、军纪,都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而设立的。”
“所以咱们不能只讨论怎么遵纪守法,却忽视背后的分配问题。”
“这是本末倒置。”
如此绕口的一段话,旁人听得头疼。
但邓艾久处底层,反而一听就懂。
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屯、屯民之利,在,在于耕织。”
麋威闻弦知音,颔首道:
“确实。”
“屯民只务稼穑,一辈子所求,无非是粮食和布帛。而归根结底还是土地的产出。”
“不管怎么分,都只能从这里面去增减。”
“多了便是多了,少了便是少了。”
微微一顿,接着道:
“而士大夫除了土地吃穿,还有入仕的需求,还会追求名声和功业,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也。”
“若要分利,只能从取士、任官上有所倾斜。”
“这些朝廷已有制度,我萧规曹随便是。”
“至于说推广纸书,兴办州学郡学,广开民智这些事,却不是一年半载能见效,暂时不必多论。”
“但在眼下,大战迫在眉睫,却不能只有长计,没有短策。”
说到此处,麋威看着邓艾,以及随行在旁的诸葛乔,目光炯炯道:
“我有一计,或能纾解眼下不得士心的问题。”
“但此事需要多加打听,好好筹划……”
旋即麋威将计划仔细道出,并让众人帮忙参详。
……
就在麋威愁着怎么治理荆州之时。
远在洛阳的石韬石广元,同样为了前途愁白了头。
作为颍川中流家世的士人,他当年在襄阳或能称得上俊彦。
但在人才济济的洛阳,那就泯然众人了。
定个“乡品”进不了上品。
做官也只能做个冗繁浊吏。
这次入京,正想寻个门路,换个好差事。
哪知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最好的门路居然是好友徐庶。
特别是近来,徐庶因为弹劾曹洪一战成名,入了太尉钟繇的夹带。
一下子便成了洛阳炙手可热的人物。
每日不是去钟繇的府邸厮混,便要在家中见客。
石韬想见他都得提前请仆人去送帖,约个时间。
一来二去,选官的事就被安排好了,依旧是个庶务沉重的浊官。
不过,就在石韬心灰意冷之际,徐庶忽然就空闲了下来,甚至主动邀他去家中一聚。
石韬喜出望外。
一进门就先恭贺好友得势。
见徐庶面色果然比过去红润了许多,正是春风得意,又不免微微泛酸:
“元直今日怎不去太尉府中攀龙附凤?莫不是前番得罪人太狠了,心生怯意了?”
徐庶反问:
“若写几份奏表就能攀附龙凤,广元是攀还是不攀啊?”
石韬轻哼道:
“若是钟公那等人物,别说写几份奏表了,便是皓首穷经又有何不可?”
徐庶哈哈大笑,请对方坐下说话。
“昨日在太尉府中听闻广元已经转任二千石,可喜可贺!”
石韬脸色瞬间垮下:
“不过是第五品的颍川典农中郎将而已,哪算是正经的二千石!”
“对了,元直今日不去太尉府,莫不是打算退缩了吧?我可还指望你日后提携呢!”
徐庶摇头道:
“我如今就是一员上了战阵的排头兵。填然鼓之,兵刃既接,若不奋勇往前冲杀,便要被身后的人践踏而死,哪能后退?”
“今日偷闲,只因钟公要去访贤罢了!”
“访贤……”石韬闻言不禁寻思起来。
以钟繇今日在士林的地位,还有哪位在野的大贤值得他亲自登门拜访?
各个名字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
石韬忽道:“不会是杨文先杨公吧?”
徐庶笑道:“除了这位‘故汉太尉公’,还能有谁?”
杨彪,字文先。
曾为刘协时期的三公。
弘农杨氏到他这一代,已有四世三公的说法。
石韬一想到那位的经历和名望,脸色顿时精彩:
“三年前陛下还是魏王的时候,便打算让杨公出任魏王太尉。那时杨公以汉臣自居,固辞不受。”
“直到前年,见汉祚气数已尽,才肯接受陛下征拜,却也只受了一个光禄大夫的虚职。”
“由此可见,杨公心中还是顾念汉室,耻为魏臣的。”
“如今钟公亲自去访贤,莫不是受了陛下嘱托,欲强行征辟?”
徐庶微微摇头:“是,也不是。”
石韬不解:“何为是也不是?”
徐庶却是不紧不慢地让仆人端上热汤,润了润喉,才道:
“杨公已老,若用强,万一闹出人命,毁的就是钟公的名声,他岂愿冒险?”
“此番却是要借用另一位乡贤的名头,请杨公出山的!”
石韬:“另一位?”
徐庶:“你可曾听过胡昭胡孔明?”
听到“孔明”二字,石韬目光明显一凝,但很快便恢复正常,回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