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尽量吆喝着部下沿着来时的道路后撤。
能救出多少人马是多少。
片刻后,魏军重新集结。
粗略一点,居然只有七八百骑成功出逃。
其余不是葬身火海之中,就是被火势分割四方,失去了调度。
而更糟糕的是,先前还被他轻视的那两个姜姓邓姓的将领。
非但已经重整了旗鼓。
兵力更是得到了极大增强。
一面“麋”字将旗赫然立于二将之间。
而这位,在曹真这里,就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了。
刘备爱将。
关羽女婿。
假节豫州刺史,都督宛汝颍诸军事。
曾经以一己之力斩杀关陇三位二千石。
去年又在方城一线大显神威,导致曹洪、贾逵等大将大牧屡屡折戟。
所谓昭汉将军,麋威麋师善!
如今,这位屡屡创造军事奇迹的季汉年轻一辈大将。
赫然拦在了自己的退路上。
于是曹真终于确认,这就是一个针对的自己的陷阱!
当自己打算当着长安上上下下的面,一把火烧掉汉军用来吓唬人的砲阵之时。
汉军同样打算将自己斩杀于长安万人的眼皮子底下。
大家都是打着同样的主意!
但很显然,刘备和诸葛亮,包括眼前的麋威,技高一筹!
事已至此,曹真除了拼死突围,再无他法。
举旗,打马,冲锋。
七百多魏骑如长矛一般,猛然往南刺出。
一如早前。
但经过一轮大火炙烤,损兵折将之后。
这根长矛显然失去了原本该有的锋锐。
反观增援而来的汉军。
行阵严整,装备精良。
居中压阵的四曲步军不但披甲率超过七成,更是有醒目的白色兽毛作为装饰。
分明是刘备手中最精锐的白毦兵!
趁着魏军突入阵中,暂时失去速度之际。
四曲近两千白毦兵跟随“麋”字旗猛然前扑,一口就咬住了曹真所在的位置。
曹真部下拼死掩护主将突围。
奈何白毦如潮水般涌来,曹真越是突围,越是陷入白色的海洋,难以自拔。
不过半个时辰后,他身边就只剩下三四十骑存活。
而此时其余方向。
西北方向上的那部骑士,因为火势骤起,主将陷入敌围,已经有溃败的迹象。
东北方向那部更是被刘备的亲军反压回去,溃不成军。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仍旧留守于营寨内的步军。
然而因为他是绕后突袭砲阵的。
此时两边之间不但隔着好几部汉军。
更是有一大片火海拦在路途上。
以步军的速度,想要绕路来救援,已经来不及了。
至于长安城中的夏侯楙?
他能稳住城内,别给吓跑就该谢天谢地了!
很快,随着各方汉军获胜之后蜂拥而来。
曹真彻底陷入了数万汉军的包围之中。
太阳已经西斜。
曹真眯眼往西看,隐隐间,似看到一面魏字将旗往长安方向抵近。
再往东看,灞桥方向,一群打着“张”字将旗的骑士正跨河而来。
而背后的长安,安静得如同一座死城。
于是,曹真再无多余念想。
横剑,抵在了喉头上。
抹脖子之前,曹真又看了一眼当面之敌。
吹了半天的东南风,此时已经有所减弱。
那一片布满了视野的白毛,随风飘舞,如同盛开的芦苇荡。
在那之上,是一面迎风招展的“麋”字将旗。
麋者,鹿属也。
今鹿已奔入中原。
天下莫不是要易主了?
曹真蓦地瞪大眼睛。
他其实已经想不到太远了。
只是忽然明悟。
其实对于汉军来说,今日吹东南风,还是有价值的。
因为风往西吹,大火就不会波及东边的刘备牙帐。
惊扰到那位只剩一口气的汉天子。
东风越猛,刘备就越安全。
用不着冒险去折腾。
这么一想。
早上那三轮莫名其妙的砲砸。
应该是汉军在提前测试风力。
还真是……算无遗策啊。
……
“没了……”
啪嗒一声。
夏侯楙跌坐于地上。
那般勇武的一个曹子丹。
那般精悍的数千骑士。
就这么被一场大火惊散,然后被汉军乘势吞灭。
夏侯楙不是不知道什么叫水火无情。
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天地之威。
他只是无法接受,明明早间己方还胜券在握。
怎么半日之后,局势陡然翻转?
那个一直霸凌自己,却也是自己在军事上最大依仗的曹真。
他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而更关键的是。
曹真没了。
郭淮也不在。
这么大的一座长安城。
这么可怕的一群汉兵汉将。
靠谁来抵挡?
我夏侯楙吗?
“将军……”
一道颓丧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夏侯楙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一回头,竟是自城外归来的王照。
夏侯楙下意识握紧剑柄,面上强作镇定道:
“曹子丹出征前,应该有命令你等在营寨中守备吧?”
王照点点头。
夏侯楙:“那你不请自来,是什么意思?”
“子丹一死,自以为无人能制了是吗?”
王照连道不敢。
又仓惶道:
“是郑甘!”
“他见曹镇西被汉军所败,直接带领本部去投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