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尚书、侍郎,此悉贞良死节之臣,愿陛下亲之信之……”
“……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
“……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
“受命以来,夙夜忧叹。”
“……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
“至于斟酌损益,进尽忠言,则攸之、允、弋之任也。”
“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念到最后,主记室杨戏,放下邸报,忽而感觉视线有些模糊。
揉了揉眼。
再看眼前的卫将军麋威。
却见对方正负手远眺窗外,眼眸幽沉如渊,不知在思量什么。
片刻才回头道:
“禁中护卫太少了,把府内的兵士抽调一半入宫,交由陛下处置。”
杨戏一边应诺,一边提笔记下。
麋威:“廖立、李平那两人也给我盯紧一些……此事你让邓士载去办,大军出征后,他也清闲下来了。”
杨戏继续应诺记下。
麋威:“我举荐徐景山(徐邈)的文书,送到相府没有?”
杨戏抬头道:“前日已经投递到府上。”
“不过胡主薄说,徐公非百里之才。丞相此战若能克复河东,郡县有所出缺,正好以徐公出任一郡二千石,以示朝廷重视贤能的决心,故暂未除官。”
胡主簿便是丞相主簿胡济。
麋威微微点头道:
“丞相思虑周全。遣人将就此话原样转告徐公吧。”
杨戏再次提笔记下。
麋威:“还有什么疏漏的吗?”
杨戏想了想,道:
“巴西郡汉昌句氏有一子弟,名扶,字孝兴,自称便弓马,通军事,昨日投递名刺。”
麋威道:
“我记得马德信(马忠)曾为汉昌县长?”
杨戏点头道:
“马将军确曾有提及县中有一壮士名为句扶。但句孝兴并未提及故旧,应是担心若不得用,反而连累故人名声。”
“倒是会替他人着想。”麋威点点头。
“詹君年迈,旧疾发作,早前已经向我告老。我已经同意他转任卫将军府的门亭长,在长安养老。”
“如今正好缺一员哨骑军侯,可以让句孝兴试试。”
“若名副其实,就让他接替姜伯约担任帐下督。”
杨戏郑重记下,却不仅仅是手抄,而是正式的用人任命。
稍后需要加盖卫将军的押印的。
而麋威则微微感慨道:
“如今中枢转到长安已一载有余,天下名士心存汉室者,纷纷入关来投,益州自不例外。”
“过往先帝极力厚待贤长,天下士人来投也不过十有其一。”
“自我朝入主关中,朝廷还于旧都,不过一载而已,来投的士人已经数倍于往昔,不愁无人可用了。”
此言一出,杨戏写字的手微微一顿。
麋威侧目道:
“怎么,文然也有故友来投吗?”
杨戏微怔道:
“下吏的好友各有前程,无须下吏费心。”
“倒是前些时日听人说,巴西西充有一学士谯周字允南,有意去投相府门下。”
“哪知虎贲中郎将(关兴)逢人便说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谯周羞愤于此论,将名刺丢入井中,忿忿离去。”
麋威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谯周今何在?还能追回来吗?”
杨戏道:“将军想要征辟此人吗?”
麋威点点头:
“哪怕为了挽回安国的名声,我也要有所表示。”
杨戏闻言莞尔道:
“若如此,倒是不难。”
“实不相瞒,下吏有一好友程祁,乃是益州祭酒程季然之子,与谯周乃同郡人。”
“他曾建议谯周来投将军。”
“但谯周跟他说,将军能文能武,通晓诸子百家,又深谙谶纬之学,他的才学在将军这里几无用武之地。除非将军有意征辟,否则他不敢来班门弄斧,徒惹将军发笑。”
麋威表情彻底难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