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过分的打压忤生。
“改口,虽然有点荒唐,但也能够自圆其说。”叶长清继续说道,“先前是宋时安感念六殿下恩情,不愿意让他承担一切,因此撒谎。只要放出话,说是殿下许诺他,愿意替六殿下求情,他也不会有太大的舆论压力。”
要给宋时安台阶,缓缓的下。
“是啊。”赵毅与叶长清,完全的一致了,“殿下,我也斗胆说个冒昧的,我们要宋时安就够了,六殿下远离朝堂,反倒是好事。”
两个人,都忌惮被姬渊亲自认证的魏忤生。
他,压不住的。
吴王,陷入了沉思。
良久后,他突然摇头:“不。”
二人皆惊诧,吴王殿下竟然同时否定他们两个,而且如此坚定。
“我就问你们一点。”吴王道,“哪怕我去说了,宋时安他愿意改口吗?”
“……”
二人沉默了。
他们可能很懂道理,但真懂宋时安,还得是吴王啊。
对啊,这都是他们一厢情愿。
宋时安,他愿意改口吗?
“他主动承担罪责,能够获得什么?”吴王又问。
“一些民望,但并不重要。”叶长清一语道破,“关键是,能够让六殿下的罪责冲淡,凭借功勋,进入权力中枢。”
“没错。”
吴王表情一下子就认真起来,道:“他哪怕把自己置身于险境,想要的,也只是让与他一同从朔风归来的忤生,再也不是那个为天下人所轻的忤生。”
这是什么?
这就是忠心耿耿。
“他的君,就是忤生,哪怕时间短暂,他也不肯抛弃自己的君而独自富贵。”缓缓的将手掌握成拳头,吴王肃然道,“如此忠诚的国士,倘若为我所用,我们永远不用担心他会变节。”
吴王在代入魏忤生。
然后,真心爱上了这个宋时安。
一点儿都不觉得他作这么一下,是给自己添麻烦。
到时候投靠自己了,他也会像对忤生那样对他。
“他想让我,让他跟忤生一起无罪。”吴王流露出坚毅且强大的眼神,“那我,就展现出这种实力,让他跟忤生见识到,跟随我是正确的。”
现在的皇帝,是在十一岁被外戚和权臣扶上位的。
而他,绝对不甘于被操控。
所以,连自己的兄弟都杀了不少,不允许权臣试图临立别的新君。
可并非所有兄弟,都没有好下场。
再狠心的他,现在身边也有一个只比他小两岁的祁王,担任宗正,管理皇室事务。
到时候,忤生就是自己身边的祁王。
宋时安或为宰辅,或为最高爵县侯,都可以,只要自己能够掌控大局,同时善待兄弟,就无妨。
“殿下,我知道了。”叶长清明白了,点了点头,然后对他说道,“但你,今日不可下场。”
“你说。”吴王点头,看着他。
“殿下在朝堂上,什么话都不要说,哪怕晋王说了,除非陛下亲自询问你。不过,陛下今日不会询问任何皇子。”叶长清道。
吴王逐渐理解。
朝会就是这样的,让百官讨论,大势在讨论中产生。
皇帝一般不会直接下场,因为他说话,基本上群臣就没得讨论的空间了。
晋王和吴王这种贵王开口,效果是一样的,只能让百官闭麦。
现在,哪个皇子主动站队,就是在犯错。
但是,可以让皇子身旁那个嘲讽的随从来战斗。
“我听殿下的。”赵毅说道,“既然要保宋时安,我就来顶了。”
“还有我。”叶长清说。
“好。”中间的吴王,握着二人的手,点了点头,“拜托二位了。”
………
朝会,所有人都陆陆续续的进入太元殿。
殿内的氛围,已然有些微妙。
晋王和吴王两个人更是明显的,没有了任何的眼神交流。
看都不想看对方。
在百官到场后,皇帝进殿了。
在全部行跪拜礼后,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平和开口:“众爱卿,平身。”
徐徐的,众人起身。
皇帝看向崔廷,有些关心的问道:“崔右丞,怎么还拄起了杖了?”
众人皆好奇的瞥过去。
“回陛下,老臣前日摔了一跤,左脚一直不适。”崔廷回答道。
听到这个,有不少人都绷着,想笑不敢笑。
宋靖的岳父摔了。
怎么没摔死你个老登!
“年纪大了,要注意些了。”皇帝体恤道。
“承蒙圣照,老臣不胜感激。”崔右丞道。
“嗯。”皇帝点了点头,接着问一旁的喜公公,“百官都到齐了吗?”
“淮侯赵烈身体抱恙,荀候赵伦自言罪臣,不配与百官为伍,与其子赵湘于家中,等候发落。”喜公公说。
听到这个,百官突然察觉到了什么风向。
赵伦就不用说了,鹿鞭一条了。
但勋贵赵烈没来。
他儿子,可是明晃晃的吴王党。
父亲不来,这是不想影响他儿子发挥吗?
今日,确实是要有些争论。
实际上的,或者象征性的。
反正没有事情是随便就能自然成行的。
“朔风的事情,姑且是安定下来了。姬渊,他也从武威回去了。”皇帝说道,“但有些事情,还是得解决解决的。”
说罢,他对汪辰说道:“汪大人,现在你代大理寺卿,就由你来陈述这宋时安案吧。”
“遵命,陛下。”
汪辰从文官那边的队伍走到中间来,双手拿着书面的口供,开始朗读宣告。
足足几千字,每一个都没有落下。
全部都是宋时安说的。
孙恒和济明的提问没有公开。
这属于是大理寺审案的流程和机密,不宣读是合情合理的。
在宣读时,百官就多有议论。
结束后,更是满朝堂的哗然。
虽说其中一部分人,早就知道了,但也跟着做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宋时安,太有种了!
他这是要承担一切罪名。
他自己认了,不怕大理寺真的照那样判吗?
皇帝没有放宗人府里小魏的口供。
现在,还不是时机。
这也是让百官们,能够自由活动。
“诸位,议一下吧。”皇帝说道。
下面没人愿意先说。
皇帝也就开始点名:“孙司徒,你来说说。”
“遵命,陛下。”
孙司徒用一个‘遵命’免责,表明是皇帝让他说的,随后他便对汪辰说道:“搞刑名,那是汪大人的特长,老臣想知道,按照虞律来说,这该如何?”
皮球,直接就甩到了想当骑墙派的汪辰身上。
汪辰稍作纠结后,回答道:“回陛下,还有孙司徒。我与大理寺卿的左右监,孙恒济明在探讨后,觉得此事不可按照常理来判断。”
我草你妈。
孙司徒有点恨这个汪辰了。
作为大理寺卿,哪怕是代的,竟然把手下搬出来了!
甚至还主动提我儿子!
“那常理该如何呢?”有人问道。
“常理嘛……”汪辰在思索后,说道,“大虞律中,确实是有,罪则罚,功能减罪这一条。但功过如何,大理寺无权评判。”
滑起来了。
这汪辰,确实是谨慎。
还真能做到,哪边都不得罪太多。
但这看似是在中立,实则偏袒。
功是可以减罪,但能不能消罪呢?
常理是消不完的,可他没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