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就是说……”孙谦想到了,“他要挑最软的骨头,宗族势力最弱的郡县,尽快的产出粮食。”
“是。”
孙司徒露出了笑容,相当得意的对儿子说道:“安稳的日子,至少还有五年。”
………
“槐郡?”
于修确认的问道。
“嗯,司州槐郡,离盛安大概七八百里吧。”宋时安解释道。
“我能不知道槐郡在哪吗?”
于修被他这种当自己是傻子的行为搞无语了。
“那下官的解释欠妥了。”宋时安主动道歉。
“槐郡,是你的老家吧?”于修问道。
“是。”看着对方的眼睛,宋时安道,“我宋氏的全部田亩,祖业,家仆,以及其余宋氏大小宗的绝大多数产业,所在的地方。”
这句话,说得强硬无比。
在屏风后面的皇帝,也从刚才的惊愕中回过神来。并且为自己对这种事情惊讶,而感到属实没必要。
他在提出要迁移所有人口的时候,皇帝就应该想到,这天下只有一个地方能够完成——槐郡。
而不是觉得,这个已经在朔郡做出了大业的宋时安天真到愚蠢。
战时管制确实是很强,但不会动脑子斡旋,也不可能成事。
是啊,屯田这个事情就属于是,一个地方成功了,全国都能够跟进的国策。
所以先要确保的是,首例的成功。
宜州有现成的流民不算。
南朔郡在战时被巧取豪夺也不算。
作为屯田的负责人,第一个下刀的就是自己老家,要造自己亲爹的反,那其余地方,还能用什么理由抗阻?
哪怕是钦州。
只是……
这宋氏的亏损,要如何补偿?
“那你这样说……”于修刚才还被逗乐,现在则是表情相当微妙的坐正身体,在一顿欲言又止后,开口道,“那是可以成。”
兄弟你都拿刀自杀了,有这狠劲,干什么不能成啊?
“而且,必须得成。”宋时安说道,“这是做给全天下人看,这一次的屯田,需要鼎力的支持。”
听到这个,于修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没有权力去给宋时安画饼。
两位大佬都不在,他这个正四品,岂敢负责?
这时,一旁的廉公公说道:“小宋大人,你可畅所欲言。”
有这句话在,他也就直接道:“既然是要让豪族迁走,就一定得有相应的补偿。当然,我这不是为我家争利。”
“小宋大人勿忧,这是自然,能提出在槐郡屯田,便已经是日月可昭的忠心了。”廉公公说道,“不会让忠臣寒心的,而且这个道理,咱家也懂——槐郡怎么做,天下人都在看。”
补偿不到位,强迁的话,肯定会引起抵触的。
“屯田是明年开始,今年槐郡的收成,还属于是当地的豪族百姓,税收的话,根据去年来算。”宋时安说。
“嗯。”于修觉得这种手法,还是很讲政治的,便点了点头,“明年屯,而今年告知,且不影响今年收成。”
“再然后。”宋时安继续道,“迁走后,田亩的赔偿,也要算上隐田。”
就相当于,清查出了你家多少财产后也分文不取。
“此举算是柔和,也合理。”于修点头。
“屯田之后,因为粮食分成,隐户佃户迁出意愿不大,世家所荫蔽的人口必定减少。田的数量增加,可人口减少,必定会存在无余力耕种,荒废不少的田地。”宋时安认真道,“这些田,官府可以允诺世家,全部按照市价一比一的收购。”
世家虽然获得了更多的地,但人没了,地也种不了,可用田亩反而更少。
这绝对是亏损的。
所以,要把赔偿给足。
可就算如此,世家还是亏了最重要的‘人’。
这就是出血。
“这样确实是更容易接受,只不过国库是否承担得起,还需要讨论。然后,由陛下决断。”于修告知道。
可以这样说,按照宋时安这个玩法,这得举全国之力。
“下官知晓。”宋时安说。
“那赔偿的土地,如何实现兑付?”太监还是比较专业的,抓住了这个点。
“籍田暂且不扩,用以为世家开垦新地。”
这句话说出来,于修当场就瞪着宋时安,给了个眼色——别乱说话。
太监脸色也沉了下,语气有些不好道:“那得陛下来决定,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
籍田,那是魏氏的财产。
“是。”宋时安并未有任何的不安和害怕,相当淡定。
老子把自己宰了一刀,这事没搞好,到时候我爹在族谱上可能都要被划掉,坟还要被家族小辈给掘了,你跟我说老魏家的田不能议论?
爱屯屯,不屯滚。
“嗯,知晓了。”于修不闲谈了,直接的说道,“那你想要什么官职?”
“在下愿意接受朝廷的一切委任。”
宋时安先叠甲之后,又说道:“但行此举,需要能够随意调动,屯田的军队,司州的河道,槐郡的所有县,以及县内的所有田吏,河吏,衙役,户籍。”
嗯,那高低得是个国公了。
于修与廉公公互相对视后,点了点头。接着,由于修说道:“知晓了,今天的一切都会禀报给陛下,由陛下决定。”
“是。”
“那你下去吧。”
“下官告退。”
宋时安就这样直接的离开,一句批话都不说。
而在他走后,于修和连忙的走到屏风后面,对皇帝匍匐一拜。
“平身。”皇帝道。
接着,于修站了起来,低下头。
廉公公则是侧站在皇帝一旁。
“宋靖这个儿子,很好啊。”
皇帝一开口,便是夸赞。
而于修,则是谨慎的说道:“陛下,要满足他所提的要求,最低也得是槐郡郡守,正三品。可正九品到正三品,亘古未有。”
“简单。”
对此,皇帝想也不想的说道:“给他找个功立。”
第186章 被儿子造反,宋靖跳脚
“兄长,你的时间有些久,是说了些什么吗?”宋策问道。
在马车上时,宋策好奇的询问道。
而宋时安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他的眼睛,尤其严肃道:“你看见于修身后有一扇屏风了吗?”
他这么严肃的一说,宋策也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先前举人的面述都没有的。”
“后面有人。”
宋时安直接道。
“是这样吗?”
宋策其实也有这种猜想,因为根据装修布置,这样就不太合理。不过,他实在没有去细想,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仿佛,会牵扯到什么大人物。
“你就不好奇后面的人是谁吗?”宋时安问。
“好奇,但是我觉得……”宋策说到一半,掀开了马车的帘子,见四下无人后,赶紧将帘子放下,问道,“真的是陛下?”
“你这孩子还挺聪明的。”
宋时安像是宇智波鼬一样,用手指给他的额头点了那么一下,然后笑着道:“你是一直都有这种想法,还是刚猜到的?”
“我从里面出来,你进去之后,我就再想了。”
那里有个屏风就是怪事。
什么人会坐在屏风后面旁听呢?
肯定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那目的就很简单了,给宋时安‘考试’。
“兄长,你没有说出会冒犯到皇帝的话吧?”宋策问道。
“他人要是不在的话,我肯定不说啊。”
“那还好……”宋策陡然反应过来,“啊?”
“我的意思是,他不在,我冒犯他的话,他也听不到,那根本没有意义,不是吗?”宋时安解释说。
“那你的意思就是,他在的话,你就冒犯了?”宋策开始紧张起来。
这位祖宗,又搞了什么好大事?
“做什么事情,都需要上下同心。”
宋时安却很平静,丝毫没有一点的畏惧:“魏氏想要救存,只有他们自己能够拯救自己。他若没有这个心,那也就没必要去做这个事情。”
张居正做了一系列的改革,可唯独有个东西,他一直都没有触碰过。
皇室的供养制度。
朱元璋虽然是一个碗开局,但并不意味着,对老百姓有仁爱与体恤。
他对官员的刻薄,对贪腐的整治,本质上也并非是施行善政。
看历史,必须要清醒的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一切的改革,都是调整利益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