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就是把咱们老家人当燕国人整呐!”
现在看来,每一步都在宋时安的设计之中。
他们走的很踏实,一脚又一脚,硬是一个陷阱都没有落下。
“我们本就没有想过将其逐出宗族。”那位叔父也复盘起来,“无非就是作为威胁,让他有些顾及名声,然后来认个错罢了。”
“现在想来……”大伯也意识到其中的段位差距,“要是他没有准备,如何敢来呢。”
“真的要给粮食吗?我们损失了这么多地,这么多人。”一人十分不服气的说道,“反正这条路已经修好了,我们何不直接开始用来通商,继续打着他的旗号。”
“不要丢人现眼,太难看了。”
太公是体面人,直接就将其怼得说不出话,而后把手上的寒铁戒尺随意一扔,面向众人:“这条路若是能够使用,那一切都要服从于家族。车队,人口,分成,所组成的商队,皆统一调度。”
“是太公。”
“一切听太公的。”
“路途遥远,有家族支撑,自然是更加安全可靠。”
《槐郡商会》。
“此番与宋时安争执,乃是家族内部之分歧,所有人都不得泄露。”老太公再道。
“是!”
“他还是我们的族人,更是槐郡的府君。”宋老太公严肃的警告道,“所有人,不得对他有任何的不敬。”
“那粮食?”大伯弱弱的问道。
“当然是,”
抬起手指,相当难受,但也不得不妥协的太公道:“尊敬的,给送过去。”
………
“怎么这么生气?”
在接到了宋时安后,心月有些不解的问道。
“上车说。”
宋时安依旧是风风火火。
然后两个人就迅速的上了三狗的马车。
打着烛灯,他开始驾车。
而一上车宋时安就绷不住的笑了:“粮食到手了。”
“这么顺利吗?”心月是知道他准备用路线补偿家族的打算,也清楚他想趁机要点粮食,只是没想到如此简单就完成,“他们本来已经这么亏了,还愿意继续付出?”
“因为太公他,说了伤人的话。”
宋时安就是要逼他说出能让自己翻脸的话。
前面的那些,他都没理由发火。
毕竟是互相占理的争论。
直到他引导出了那一句——我于宋氏而言,只是祸害吗?
“你还挺会委屈的。”
心月不得不赞赏宋时安这方面的才能。
“整个宋氏能够捐的粮,也算是能够稍微缓解一些燃眉之急了。”宋时安感叹道。
“能够撑过这个冬季吗?”心月问。
“咋想的,我们家随便拿出的一部分粮食就能让四十五万人吃一个冬天,真这么厉害,老早就被抄家了。”
宋氏虽然是大族,可还没有庞大到如此程度。
极限可能就是养一支五六千人的军队。
曹操祖父可是太尉,还是花钱买的,当初起事之时,也是找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以及一众亲友,乡人支持才拉出的五千军队。
在这大虞,世家的强度都是有限的。
只有离国公和孙司徒这种强度比较超模。
“其余大族能不能也这样凑粮?”心月问,“把路让他们用。”
“这肯定不行。”宋时安直接摆手拒绝,“皇帝亲口说这条路有我的份,所以我可以让族人们去用。而外人要用,占的就是他那份了。”
“那接下来就……”心月算了一番后道,“只剩那四千金了。”
“人心不变的话,那四千金够用。”
宋时安摇了摇头,判断道:“可人心不变,不太可能。”
………
扶郡。
“贰堂。”
一名主薄,向郡丞孙谦禀报道。
“事情办的如何了?”孙谦问。
“回大人,槐郡接壤处的诸多道路,都已经严格管理,来往商户,也多盘算清楚。”他说道。
“那民间粮食收购的如何?”他说道。
“各大户都将粮食以高价收拢,已经没有什么小商小户有过多储粮。”他说道,“毕竟咱们抹了贩粮税,他们也都是乐意的。再者便是,孙贰堂的面子。”
准确来说,是扬州孙氏的面子。
“那说了,到时候官府会将粮食同样高价收购么。”孙谦道。
“他们相信孙氏的实力,毫不质疑。”
“很好。”
孙谦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道:“今天秋寒,或许又是个大寒冬,咱们的粮食,是用以过冬的,是以备天灾人祸等不时之需的,你明白吗?”
“下官明白。”
主薄笑着点头,懂事道:“不可能给槐郡卖去一颗米的。”
与此同时,
钦州与槐郡接壤处。
所有的大路,全是卡哨。
这是勋贵们的封地。
军队将此处,严格管制着。
这大虞没有一个地方,能够像这里这样,如此的封建。
“军爷,前面怎么不让过……”
一个商队见路被封了,便派人向军官们询问。
“前面有山贼出没,为了你们好,退回去。”军官道。
“啊?”
那人愣了,因为前面甚至没有山。
“还磨蹭什么,退回去吧。”
“军爷,这是槐郡一位大人要的货,都是一些纺物,没有别的,小的不敢延误,还请通融一下。”那人拿出一枚银子,悄然的放在他的手中,眨巴眼睛。
军官笑了。
然后直接将这枚银子放回对方手上:“我放你走了,我命就没了。”
………
“时…府君!”
一直忙碌于各种事情的王水山在收到了宋时安的通知后,便直接动身,去京县的屯田大营找他。
正在搭建着的主营大堂内主持开会的宋时安,见到他进来,当即就展露笑颜,直接起身迎了过去。
左右的君丞和军官们就这么看着他直接和这位县令拥抱起来。
不由得,所有人都看向了那名区区七品。
京县县令,王水山。
“郡丞大人,你代理一下吧,我与水山出去逛逛。”宋时安道。
“是。”郡丞回应。
两个人就这么离了这里,然后在大营里参观。
“当初只有个雏形,没想到半个月之内,竟然发展如此之快,我这一路来,感觉木房都有数千座了。”王水山道。
“总共要八万座呢。”宋时安说,“之前打的基础好,这小半年的准备太必要了。”
“这小半年,那些世家的准备也充分了。”王水山有些沉重道。
“我之前微服私访的事情,你知道么?”宋时安问道。
“这怎会不知啊?”王水山笑道,“那刺山县都翻天了,光军队镇压就好几次,官府里也死了一些朝廷官员,听说还是被吊在正当中的路上。”
“这已经不是秘密了吗?”宋时安打趣。
“虽然没有牵扯到你,可那县令是真的太难了。”王水山十分感兴趣的小声问道,“他的错,到底有多大?”
宋时安浅然一笑,道:“整个仓库,一粒米都不剩。”
“……”王水山被惊呆,接着无比愤怒道,“真是混账!该满门抄斩的罪臣!”
“相比起来,你的京县做的太好了。”宋时安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十分信赖道,“秩序完全没散。”
“还是我能力太差。”王水山并不膨胀,相反还自省道,“我本想在你来之前,替你将这个地方的户口也清查出来,可重重受阻,过于困难。”
“那可不是你一个县令就能做成的事情。”
bro你几个头啊敢搞这个。
“没拖你后腿就行。”王水山谦逊客套后,又回到了正题,“那粮食够吗?”
“西边是扶郡,孙谦地盘,粮食完全买不到。北边是钦州,甚至连商贸都被断绝了。”
宋时安摇了摇头,十分无奈道:“别的地方,粮食也少的很,能够买到的,也在尽力去购了。虽然宋氏老家捐了一些,但也杯水车薪。”
“难道上面就不管吗?”王水山有些愤慨。
“这,就是上面在管了。”
不要把上面精确为某人,比如皇帝。
离国公也是上面,孙司徒也是上面,整个盛安,都是上面。
弹劾的信不知道往都城里飞了多少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