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宋靖也有意,让他考上了举人,家里操作操作后,再择一个‘门当户对’的姻亲。
“若非此次出征,我与陛下仍从未有过一次对话。”
缓缓的转头,看向宋时安,他冷冽的开口道:“我若向北,战死在朔风。陛下,定会率群臣,以王公之礼国葬。”
这,就是魏忤生的愿望。
宋时安不语。
“宋卿。”
魏忤生盯着他的眼睛,诘问道:“此去,倘若按照你法,却依旧未守住城。那是否,我死都要背负成山的罪名?”
“是。”
宋时安,给予了肯定的答案。
但之所以他要这样说,是因为抗这个‘犯诛灭九族之罪’的人选,除了魏忤生,再无他人。
母妃死了,且出身平民,并无任何后台。
皇族身份,就算再怎么闹,顶多就是把国家的根基搞动摇了,凉州的人造反了,大虞危亡了,仅此而已。
难不成要诛魏忤生的九族?
唯一的损失是什么呢?
就是死后,没有王公之礼的国葬,进不了皇室的坟,得不到父亲的认可罢了。
非常细微的一件小事。
但小事,也是古代在某些时刻,极端芥蒂的。
为名死,为君死。
说的就是这种看不到,却充满了神性的东西。
“殿下。”宋时安毫无畏怯,当即便反问道,“倘若守下来了,是不是便一笔勾销了?”
古代的政治斗争,不是说谁家儿子逛了几次窑子,谁跟自己的嫂子有染,甚至说谁贪墨了几十万银子,谁里通了敌国,就能够当成把柄,将对方置之于死地的。
初看历史的,经常会有一些疑惑,为什么连这种人,皇帝都能够忍?为什么做了这种事情,还能够不杀?难道皇帝被完全蒙蔽,什么都不知道吗?
孙司徒狂不狂?
当着皇帝的面,辱骂勋贵之子是‘庶子’。
勋贵和皇帝,为何不置之死地?
做不到。
也没必要。
同样,
只要能够守住朔风,让姬渊退兵,暂保太平,为反攻拖延时间,哪怕是魏忤生在北凉杀‘忠臣’都把刀砍卷了。
事后一结算,砍的全都是国贼。
这,就是大势。
“你说的对。”
魏忤生也认可宋时安的话。
但是,他还在犹豫。
“为何,我们不能带着荣光回来。为何,就一定是壮志牺牲?”宋时安再一次的反问。
“说。”
魏忤生对宋时安的策略,完全好奇了。
缓缓行礼,深鞠一躬。而后,宋时安便将自己的一系列计划,完全告诉给了这位皇子。
毫无保留。
而听着听着,魏忤生不禁生出了一丝的冷汗。
看着这个人,他感觉到,对方不仅仅是狂。
还有一点,极端。
但非常让人痛苦的是,这些明显大逆不道的话……
他竟然完全能够理解。
甚至,动心。
“陛下给予殿下的,只有一千禁军。麾下的兵卒,健全者不足一万。能调度的资源,只有一个郡…不,半个郡。”
最后总结过后,宋时安说道:“仅凭如此,何以对抗姬渊?”
“可若行此举,你的九族呢?”魏忤生问。
别管这有的没的。
“所以,只有殿下您能抗。在下不是不愿抗,是不配抗。”
“诚然。”魏忤生忽然,有些黑色幽默道,“本以为你说的是,或有牵连九族的罪状,原来每一条单列出来,都能诛一次九族。”
“九族也能因此富贵鼎盛。”
“我还需要你最后说服我一次。”
魏忤生抬起手,继续的对他面试。
理由,已经很充分了。
他说的这一些法子,可以说只要能够完全落实下来,有相当大的概率能够守住城池,等到姬渊退兵。
当然,重在过程。
最难的,也是过程。
“为国战死是最大的体面,生前哪怕有冒犯之举,但赤诚之心不可污。”
说的就是以身殉国,罪减一等。
哪怕你是个傻逼,只要最后你的结局是战死,生前罪孽,都能尽可能抹去。
“不不。”
魏忤生摆了摆手,道:“倘若以此心态,怕是做不了这些逆天而行的伟业。”
他这样一说,宋时安笑了。
然后给予了他,最有力的理由:
“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第60章 祭祀大典
“殿下,那在下就告退了。”
在一切都已决定妥当,对着魏忤生行礼后,宋时安转过身离开。
但忽然的,他停下了脚步。
缓缓转过身,看着对方,眼神出现了一丝的犹疑。
“时安,你我百无禁忌。”
魏忤生见他欲言又止,随开口道。
“为殿下做刀,时安心甘情愿,并且引以为荣。”
看着他的眼睛,宋时安尤其认真道:“刀的锋利很重要,但持刀人的手如若不稳,也杀不死人。”
他的话,如若由其他人来说,那就是冒犯。
臣子,就是给君上做刀的。
艰难险苦,也必须甘之如饴。
从来没有人敢对上要求,君上的手要稳。
可魏忤生,并不生气。
他非常清楚一点。
此次,按照他的策略来说,执行的过程的确是最难的,拿了权的宋时安,要做很多极端困难的事情。
但最重要的人,不是他。
是魏忤生。
他若扛不住压力,在上怒来袭时,中途就把宋时安给卖掉了,那一切也就是无稽之谈了。
还哪有什么死后洪水滔天云云。
宋时安,的确是需要安全感。
他有一揽子计划,不管如何,他拼了命也会施行下去。
如果输了,
我计不成,实乃天命。
大不了骂骂贼老天。
但要是队友背刺了我,把锅全甩给我了,还中途把我给下了,那魏忤生,你的浮木就不保了哦。
宋时安,需要绝对的信任。
注视着他,良久良久后,魏忤生突然高声道:“来人。”
宋时安愣了一下。
这家伙,不会是要抓我吧?
下一刻,一名亲卫进来了,抱拳行礼:“殿下。”
“取一壶酒,两个盏。”
魏忤生下令。
“是殿下。”绝对要服从命令的亲卫先握拳答应后,而后抬起头,小声提醒道,“但殿下,军中不允许饮酒。”
“去拿。”
魏忤生毫不犹豫,道。
这一行为,倒是让宋时安有了些好感。
倒不是说这一点小的违禁,就能够看出他的魄力了。
但以小见大,还是可以的。
过了一会儿后,亲卫提拎着一壶酒进来。将酒置于了案上,然后从兜里掏出两个酒樽。用本就不怎么干净的袖子,擦了擦。
军中朴素,哪怕是将军,也得稍微低调一点,所以就没有什么太多的仪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