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最后一刻，方羽还是收手了。
两股狂暴的罡气炸裂，形成气暴，卷起漫天尘沙，使二人分开。
“哈哈哈。”
“修士，你这一身实力当真不差。”
“我如今已经血罡大成，挥舞之间可借助天地间的煞气和杀气加持，力道何止万钧。”
“你不仅能够全数挡下，还能丝毫不伤，却是难得呐。”
方羽忍不住称赞，自领悟无畏心，一路勇猛精进，不过旬月，罡煞已然达到大成之境。
眼前这个修士跟以前遇到的那些和尚、尼姑、仙人都不同。
经过真真实实的碰撞，他能够感受到对方体内没有一丝灵气、仙气、佛气等异种元气。
而是实实在在的煞气练罡，境界甚至比他还要高上一个层次，达到了圆满之境，是这方世界的主流修行之法。
凶戾强大，却不能长生久视。
或者说，难以长生久视。
呼..
尘沙散去
僧人白袍尽数散尽，随风飘荡，落于天地之间。
他上半身赤裸，露出并不强健的身躯，显得瘦弱。
可就是这样的躯体，毛发、皮肤、肌肉、筋骨，无不坚硬如铁，纵然是万钧巨力的罡气，亦是难伤分毫。
“多谢统领手下留情，贫僧善修行却不善争斗。”
“若是长棍戳击，贫僧咽喉必然被洞穿，难以活命。”
他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给方羽行了一礼。
“嘶，你这人好怪。”
“我以前也遇到过那些和尚修士，一身佛气，金光灿烂，脑后有功德金轮，声势浩大。”
“动不动就是我佛慈悲。”
“认为万物和因果，都是佛的赏赐和造化。”
“简单来说，我刚才饶过你。”
“你应该口念我佛慈悲。”
“意思是，我放过你，是因为佛的慈悲，而不是因为我的慈悲。”
“我不杀你，是因为佛在干预的结果，是注定的因果，而不是因为我一时心善。”
“修士，你觉得呢？”
僧人原本古朴不波的眼眸渐渐明亮起来，他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方羽，称赞道。
“统领，果然是有慧根的人。”
“统领遇到的那种人，是已经放弃自我，将一切都交给神佛的人。”
“这种人没有灵魂，没有自我，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将自己的全部奉献给了别人，无法再掌握自我的命运。”
“以为这样就能够有福报。”
“此事大谬。”
“这与我释家的理论大异。”
“我释家不追求神佛，不要求奉献，不要求自惨。”
“而是开悟自觉。”
“明悟世界一切，都有各自运转的造化和规律。”
“人活在这些造化和规律当中。”
“得不到，求不得，脱不解。”
“从而产生憎、恶、苦、痛、悲、痴、嗔等。”
“唯有放下一切，不去追求造化，不去要求主宰规律。”
“遇水不求鱼，只得解渴。”
“遇树不牟利，只食果腹。”
“遇山只求活，不取金银。”
“那么自会得大自在，大解脱。”
“不受凡尘轮回之苦，证觉开悟，从此自足安乐，圆满一生，此为大觉大圆大满之境。”
方羽听完对方的道理，似有所悟。
这僧人显然是跟他讲道理，目的还是那一套。
劝他放下屠刀，隐遁避世。
“统领相信宿命吗？”
“相信如何，不相信又如何？”
“宿命并非定数，而是一种造化和规律。”
“当统领今日想要吃一块糖糕，便会出门带钱。”
“之后，前往市集购买糖糕，或者购买材料自己制造。”
“当统领产生这个念头，便有了宿命。”
“而完成这个宿命的过程，便产生了因果。”
“比如，当你踏出家门的第一步，宿命就开始了。”
“你的名声，你的德性，往日的仇家，甚至是意外，都在因果之中。”
“比如一个小偷盗走了你的钱包。”
“比如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甚至在数十日之前，因为材料短缺，卖糖糕的店家就已经关门了。”
“这些都会造成宿命的结果。”
“若是统领在这一步停下，那便是提前完成了宿命，结束了因果。”
“虽然损失，但是大体还能得个善果。”
“本统领决心将这一步完成。”
“那么天空下着大雨，你将踏入泥泞之中。”
“没有带伞就会被打湿衣服，导致身染寒疾。”
“即便克服了种种困难，到了市集。”
“也可能会因为大雨，店家已经提前一步关门了。”
“或者因为某些外力和不可控的天灾，导致材料短缺，店家压根就没有开门。”
“当统领最终完成这一切，得到的结果，并不是你想要的，甚至是相反的恶果。”
这一番宿命因果说，很有一套，每句能够发人深省。
第173章 人间如猎场 避无可避
“修士，你到我跟前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还是说，你看到了，预料到了什么，所以才会来劝解我？”
方羽眉头一皱，对方说的理论空洞，却又有很大的道理。
但是，单凭这些就想说服他，根本不可能。
“唉。”
“当日在黑水城，贫僧见统领高筑邢台，为百姓和身边的袍泽，甘愿受罚，树立标杆。”
“贫僧就知晓，统领是仁厚之人。”
“只是统领行走的道路，杀戮过甚，煞气太重。”
“若是继续行步下去，必然是风云莫测，脚踏泥泞，身受雨淋。”
“甚至苦苦追求的结果也只是水中月，镜中花。”
“看得见，摸不着，空欢喜一场，反得恶果。”
“难以解脱。”
“若统领愿意放弃一切，随贫僧避世修行，则诸事可善，留有一线生机。”
僧人双手合掌，面朝方羽，苦口婆心，真心劝阻。
因为那一日，他看到的是紫煞，而不是紫薇。
虽然同样具备人王气象，却不是众星之主的面相。
若是执迷不悟，悔之晚矣。
“哈哈。。哈哈哈。”
“修士，我感谢你的好意。”
“你说的很有道理，隐遁山林，不问俗世，的确可以避开杀劫。”
“只是这偌大的人间，宛如猎场。”
“我若避世，可以救得了自己。”
“但是我这些兄弟，亲朋家属，就会沦为猎物。”
“他们会被恶人奴役，欺辱，遭遇重重酷刑。”
“我方羽顶天立地，自信手中钢刀，岂能容忍恶徒肆意猖狂。”
“修士，你走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
僧人仰头看向天空，长叹一声。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校尉，希望还有再见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