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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对于项昌押运军粮返回垓下,临江王国这些贵族臣僚几乎是无人看好。这段时间深遭项昌摧残与蹂躏,一个个脆弱的心灵受到了极大创伤,虽然被逼上了贼船,实则暗中依旧恨恨不已,巴望项昌此行大败亏输。而今看着牛骡嘶鸣尘土滚滚、渐行渐远的运粮队列,就觉压在心头的大石头渐渐松动,精神大为松弛,那怕不敢摆明了痛快大骂,言辞依旧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
手握大棒槌还能被他们给翻了天去?伯丕也是不客气,对黑施示意道:“刚才这些阴阳怪气的同僚,将军可都记下了名字?不妨随后去府邸坐坐,贴心问候问候,可不敢项昌长公子前脚刚走,后脚就让他们行差就错,甚或未来有不忍言之事发生。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这也是为诸位大人们好。”
黑施冷笑着点头答允。
所有贵族臣僚大惊,一个个脊背汗毛直竖,紧闭嘴巴,一声不敢吭了。
第135章 堂正一战
新蔡县城东北几十里外,一座山崖陡峭的峡谷之地。谷底有一条宽阔官道,是新蔡及周边诸县通往垓下的必经之路。
自九江郡远途而来的三万汉军,在峡谷安扎营垒,严阵以守,将这条穿峡谷而过的道路就此截断。
主帅营帐内,吕泽端坐首位,与分坐两侧的叔孙通,以及蛊逢、冯无择、郭亭、郭蒙等麾下大将,用炭火盆烤着羊腿,享用着美酒,悠然欣赏着帐外萧索秋景,丝毫没有大战前的紧张氛围。
至于军师张良,却是不见踪影。
按照张良的谋划,叔孙通出使九江军,求见游说英布,果真进展无比顺利。
英布闻听吕泽要与之讲和,将整个九江郡送给他,换取他罢兵的条件,只以为吕泽被他打怂了,惧怕他的威名,怕继续打下去全军覆没,无法与刘邦交待,大为高兴,一口答允。
眼下英布迫切需要一块休养生息的根基之地,休整疲劳困顿的麾下军队,白得九江郡,正中下怀,不用说他对吕泽算计并无所觉,即使知道了这是大汉的缓兵之计,要扭头集中力量对付项昌,也绝对毫不迟疑同意。
至于项昌死活,以及项昌一旦被灭大楚崩溃,汉营会不会再来收拾他,毫无远见、又对自身军事才干深具迷之自信的英布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双方兜搭好后,汉军立时收缩阵营,退出九江郡,向南缩回到了庐江郡、豫章郡。
当然,为了牵制英布军,让他接收九江郡不至于那么顺利,吕泽在九江郡广洒钉子,暗中将那些贵族世家的私兵都武装了起来,命他们不断制造叛乱,拖住英布。这些贵族世家的长子都被他留在大军中,充作自己护卫军,不怕他们起二心。
此外他以陈豨为将,率两万军驻扎九江郡与庐江郡交界,防备英布突然疯狗一样再窜进庐江郡。
一切安排妥善,吕泽亲领三万军绕了一个圈,离开九江郡,进入了淮阳郡,开始专注拦截项昌。
通过派出的密集探骑,吕泽对项昌一路动向可谓时刻掌握,并根据项昌行军路线不断调整拦截地点,而今终于在新蔡县将之给堵住了。
项昌押送那么大一支粮队,可做不到像他进入临江王国时那样神出鬼没,几乎等于是打明牌,一举一动被汉营探骑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也尽数被吕泽掌握。
而吕泽之选择在这处峡谷地来拦截项昌粮队,除了这是前往垓下必经之地,不怕项昌跑去了别处,此外也是严格执行张良制定的“营垒森严,以守代攻,拖死项昌”的策略。
张良对他说过,项家父子强于进攻,特别善用骑兵,与之正面对垒,那怕是占据兵力优势,也难保全胜。眼下是项昌捉急,急于返回垓下解大军粮尽危机,故而时间是站在汉营一边。只要将之拦下,牢牢挡住,让他那怕手里有粮也运送不回去,就算大功告成。根本无须与他大战,争一时长短。
对此惯于用兵的吕泽深以为然。
故而经过多方探查,他选中了易守难攻的此地,并且还提前两日抵达,安扎营垒,让兵士从周围山头砍伐木头制作栅栏、拒马,做好万全防御。
根据探骑回报,预计明日正午项昌粮军将抵达此地。吕泽与诸将之所以这般悠闲轻松,还有心思啃羊腿喝美酒,自然是对这处防御森严的营垒极为自信,预见项昌要在此处撞得头破血流了。
叔孙通这段时间见识到了吕泽的军略,的确非黄极忠可比,心头大定,悠然欣赏着帐外的荒野风致,大笑道:“大将军选了此处安葬项昌小儿,真是为他选了一处上好风水地,可是便宜他了。在此先敬大将军一杯,贺大将军此番旗开得胜,再立殊功,一举定鼎大汉基业。”
叔孙通老脸上洋溢着热切的赞叹,一副对吕泽军略才干发自肺腑的推崇敬服,丝毫看不出吕泽不顾他的老命强行令他出使英布军,他心头一直大为怨恨。
叔孙通这段时间整个人完全围着吕泽在转,处处吹捧时时恭维,情绪价值拉满,让吕泽感觉老家伙虽然老丑,但说话还怪好听,对他印象大为改观,对他丢了临江王国的怨气也大大消散。
而今再次闻听他恰如其分的吹捧,感觉完全说到了自己心缝里,满脸矜持的自得,端起酒一口满饮。
“大楚骑兵甲于天下,能如何?大楚步卒耐苦战,不弱于当年秦兵,又能如何?而今面对我们三万军,还不是要徒劳兴叹,无计可施?汉王歼霸王于垓下,将军灭项昌于新蔡,无疑都将成为传颂后世的佳话。”大将蛊逢捻着下颌短须,神色昂然,语调高亢,吹捧起吕泽来也是不甘人后。
“如此岂不是说项昌小儿此番辛辛苦苦的临江王国之行,完全就是白费?那怕拿下了临江王国,也是白高兴一场?他勤勤恳恳运送粮食到了此地,定眼一看,嘿,得,完全过不去!——你们说他这般劳碌奔忙图什么,在垓下与他老爹死在一处若却不是好,至少黄泉路上有伴不寂寞嘛。”中郎将冯无择站起身,摇摇摆摆,以滑稽的神情陈说着项昌凭百辛劳穷途末路的困窘,让诸将禁不住“哈哈哈”抚腹大笑。
“久闻项昌小儿兵略得霸王真传,我弟兄倒是希望能够与之一较短长。可惜此番没有机会了。”郭亭、郭蒙弟兄傲然的话语透露着莫名的遗憾。
无论冯无择还是郭亭、郭蒙,与蛊逢、丁复、陈豨等都是吕泽一系的将领,并且尽皆军略纯熟,悍勇过人,战功斐然。在汉建立后,郭蒙被封东武侯,郭亭被封阿陵侯,冯无择被封博成侯。
而三人的祖上也都不是刘邦那等平民。
冯无择的祖上是战国时期齐国大名鼎鼎的孟尝君门下“谈铗做歌”的食客冯驩,为田文凿下了“狡兔三窟”,稳固了田文在齐国的相位,深受田文信重。
郭氏弟兄的祖上阔过的年代更久远,可追溯到春秋时期,是当时虢国的大夫。后来虢国被晋所灭,族人逃亡京师雒阳,依外城郭而居,被称为了东郭、西郭。秦末大乱,郭蒙、郭亭弟兄聚集家族势力开始反秦,后投于吕泽麾下,成为大将。值得提一嘴的是,两弟兄的后人不断繁衍壮大,在太原、河南、颖川、东郡、冯翌形成五大望族,影响深远,不在杨氏家族的始祖杨喜之下。
“项昌小儿终须还要谨慎对待,不能小觑。”吕泽方正的脸庞笑容一收,流露出的威严让主帅营帐气氛为之一肃,“根据路程,今夜项昌小儿的粮队将抵达新蔡县城。蛊逢,你与冯无择坐镇大营。郭亭、郭蒙,你们点起麾下四千骑军,随我前去夜袭,迎头痛击项昌小儿!”
诸将一听,大为讶异。
“怎么,意外?你们都感到意外,项昌小儿更不可能想到。用兵可不能墨守成规,一成不变。此番夜袭功成的话,不仅重矬项昌小儿兵锋,更将让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动摇他的军心士气。”
按照而今说法,吕泽堪称是六边形战士,不仅精军略,善内政,还极具战略眼光。仅仅军事方面就不在汉营曹参、周勃、灌婴等一流战将之下。
“先声夺人,先发制人,妙啊!”蛊逢等诸将越想双眼越亮,禁不住连声拍手叫好。
固守防御,拖垮项昌,是张良制定的计策。吕泽在此基础上再出奇兵,趁夜偷袭项昌粮军,意图将之重创,如此却大大减弱此后项昌军见前路被堵彻底暴走,疯狂进攻,给在此固守的汉军造成的深重压力。
吕泽起身站立营帐内,双手背负身后,神色从容给诸将一一分派军令:
“既然是突袭,就要着重一个突其不意。先派遣探骑,哨探清楚项昌军夜晚营寨安扎何处。此外一入夜就起兵,人衔枚,马衔环,悄无声息。我们骑兵也都装备了马镫,又熟悉道路,夜行毫无问题,抵达新蔡正好半夜,项昌军应正是熟睡之际。郭亭、郭蒙,你们各自引一军分自左右杀去,我引一军正面突入,三路齐发,务必让项昌军……”
就在诸将听得大为兴奋起来,自觉此番夜袭十拿九稳,一名传令兵忽然在帐门处躬身禀报:
“报,大将军,大楚后将军项昌派使者前来求见。”
此言一出,诸将一脸讶异,大惑不解。
吕泽大将军也眉头大皱。
“项昌小儿已经知晓我们在此地固守埋伏他了?”性急的郭亭先忍不住抢先开口。
冯无择缓缓点头:“看来是如此。我们能派遣飞骑探查项昌粮队动向,没有道理项昌不派遣探骑提前查看道路,发现我们在此拦截也是情理之中。”
吕泽一挥袍袖,在席位上又安坐了下来,示意兵士将楚使带进来。
而诸将歪坐在各自席位上,喝酒啃肉,摆出了一副懒散模样。
走进帐内的楚使是一名举止精悍的楚军骑兵,与吕泽见礼后,将一个大锦盒与一封帛书奉在案牍上,拱手道:“此乃我家长公子送给大将军的一封书信与一份薄礼。”再行礼后,告退出营帐而去。
“呵呵,看这个礼盒颇为精致啊。项昌小儿莫非怕了,是在向大将军告饶?”看着案牍上的帛书与锦盒,郭亭阴阳怪气道。
回想张良对项昌性情的判定,吕泽眼神凝重,摇了摇头,伸手拿起帛书展开一看,面色陡然阴沉了下去。
见诸将面露好奇之色,用探寻眼神看过来,吕泽“哼”了一声,将帛书丢下传阅。
诸将迫不及待接过,一看,就见帛书上赫然写着:
“近者奉辞伐罪,旄麾南指,共尉束手。今治精锐楚军万众,欲与将军夜猎于新蔡!”
诸将相互对视,尽皆面色微惊:那项昌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成,竟然算准了今夜要突袭于他?也就是此夜袭之策是吕泽临时起意,刚刚新鲜出炉,否则简直都要怀疑是不是帐内他们诸将中有人暗通大楚了。也正因此,项昌这般对吕泽心思了如指掌的预算,细思之下也更让他们惊疑。
吕泽就觉心头沉甸甸的,一股事情正在脱离掌控的不安感泛起。项昌敢送来此信,说明已有防备,甚至就怕还针对性设有陷阱,故而他的这番夜袭的谋划算是就此无疾而终,胎死腹中了。
“这小儿心思机敏到这个地步,将大将军的军略给一眼看……”还是郭亭抢先脱口道,然而说到一半,又断然住嘴,将后半截给硬生生吞咽了回去。
即使如此,吕泽也是禁不住老脸一黑。
横了郭亭一眼,将他看的一缩脖子,吕泽又将面前的锦盒给一下掀开。
既然夜袭被项昌给看透,帛书话语又是那般骄横无礼,锦盒内自然也不会是什么礼品了。
然而饶是吕泽已有心有预期,真正看到锦盒内的物品后,还是忍不住一呆。
围过来的诸将也是震惊了,不,确切应该说是被雷了!
锦盒内竟然放着一领华贵的女子曲裾深衣。
特别在锦盒盖子的内里,还写有两行墨字: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
两者皆不毒,阴毒妇人心。
——这是什么意思?结合刚才帛书,这分明是骂吕泽不是男儿,连堂正而战都不敢,只会跟娘们一样出夜袭这等阴谋狡计!
吕泽这位堂堂大汉大将军可不是凭妹子吕雉得来,自跟随刘邦起兵反秦,特别前期与大秦铁骑大战,堪称威猛无双,战功彪炳,汉王刘邦面对他都大为忌惮与礼遇。而今遭遇乳臭未干的项昌小儿这等羞辱,——无论什么年代堂堂男儿被骂做娇滴滴的女子都是无法忍受之事,一声低吼,一脚将锦盒连带下面的案牍给踹的稀烂。
“传令,整顿兵马,我要与这小儿在新蔡城下堂正一战!不灭杀这小儿,我吕泽誓不为人!”吕泽怒气蓬勃,须发飞扬,厉声大喝。
第136章 怒不兴兵
“大将军,万万不可!却不闻怒不兴兵?此时出兵,正中项昌小儿下怀。项昌小儿之所以送来女子衣裳羞辱于您,却不正说明您与军师策略正踩中了他的要害?”叔孙通爬起身,抱住吕泽胳膊,苦苦哀求道。
蛊逢、冯无择也上前苦苦劝解。
郭亭与郭蒙弟兄却是面色跃跃欲试,颇想跟随吕泽与项昌正面大战一场,将之给一举挫败、击溃,攫取到阵斩大楚长公子这无上荣耀!
吕泽意外看了叔孙通一眼,觉他话语颇为有理,那怕依旧心头余怒难息,神情却慢慢冷静了下来,缓缓点头:“也罢,就按军师策略,继续固守于此,将那小儿给活活困死。”
吕泽话音刚落,“嗒、嗒、嗒……”营帐内忽然多了一阵奇怪声响,就见在案牍上老实蹲着的樽、簋、壶、爵、盂等饮食器具,突如其来的浑身哆嗦的跳起了舞。
诸将一看,都是战阵经验丰富,立时明白,面色齐变。
郭蒙翻身趴在营帐地上,将一只盂扣在地上,耳朵贴在上面仔细停了半响,跳起身叫道:“两千余骑,自新蔡县方向而来,一樽温酒的工夫抵达。”
诸将齐齐眉毛上挑,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浮现上来:莫非是……小儿怎敢……
吕泽毫不迟疑断然做出应对,久经战阵军略纯熟的老将风范展露无疑:“蛊逢、冯无择,立时前往军营,压制军中慌乱,督促军士做好防御。郭宁、郭蒙,点起四千骑军,披甲上马,跟随我迎敌。”
诸将立时躬身应喏,扭身匆匆而去。
不多久营帐外“呜——”的低沉急促的号角声吹响,接着就听兵士们在军官大声呵斥谩骂中,抓着兵刃盾牌,慌乱的四下飞奔,排好队列,进入战阵防御。
而护卫兵士则在营帐内开始给吕泽披甲。
随着吕泽甲胄一件件披挂上,帐外蹄声也渐渐由远而近,并不断变得急促沉重,最后直如滚雷一样,整个大帐都剧烈颤抖起来,案牍上摆放的食具酒具齐齐倾倒,翻落了一地。
听马蹄声来得这般湍急,声势这般浩大,营帐内外护持吕泽的护卫齐齐色变。
吕泽却是依旧山岳般稳稳站立原地,岿然不动,只有双眼冷煞光芒闪烁,直到最后一件腿甲扎好,就此大步出营帐而来。
营帐外,护卫骑兵已经牵过了战马,备好了兵械。
翻身上马,脚踩马镫,吕泽一阵安稳感泛起,伸手接过大矛,更是心头大定,抬头看去,就见营地外原野上,碧蓝的秋空下,大团大团滚滚尘雾腾空而起,两千大楚精骑已冲至百余步左右远。
最先两骑高举着两面巨大旗帜,在劲冽的秋风中翻滚招展,上面“楚”“项”两个硕大墨字醒目而扎眼。两面大旗之间,一名挺拔矫健、全身乌黑甲胄的年轻将领,手扬雪亮大戟,冲在最前,势头一时无两。
“还果真是项昌小儿!”郭宁此时也扎甲完毕,打马飞奔过来,语气不知是惊还是怒的吼叫道。
无疑项昌这番前脚羞辱吕泽,后脚就亲身前来突袭,完全出乎了他们意料。
吕泽回头一看,就见四千骑军正在快速集合,整顿队列,冷然道:“不去攻伐他,居然反过来撩拨,真是好胆!区区两千骑就敢前来突袭,今日就让他有来无回。传令蛊逢与冯无择安守营垒,务必挡住楚骑冲杀,谁被冲垮,让楚骑冲进营垒,军法从事。骑军做好准备,待项昌小儿冲锋遇矬,立时随我出击,一举将之给击溃,让项昌小儿真正知道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吕泽话语煞气毕露,显然被项昌连番的骚操作给彻底激怒了。而出于对近日辛苦打造营垒的自信,显然不认为项昌凭借区区两千骑能够一举突破。
至于他的四千精骑,军官、将领全是同族的吕氏子弟,兵士也尽出自同乡与同县,上下一心,英勇无畏,战斗力极强。
“大将军且须在意,项昌小儿诡计多端,此番就怕有诈。”叔孙通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心怀惴惴的道。
在临江王国眼睁睁看着项昌将优势占尽的大将军黄极忠一步一步给打垮覆灭,手段百出,诡计连篇,叔孙通是真有了心理阴影,而今一见项昌仅仅率两千骑兵直扑而来,立时本能的心头就感觉不妙。
眼看着项昌已经堪堪冲到了营垒之前,而兵士们也纷纷都已经执矛张盾,严阵以待,吕泽哂笑一声,摆手:“你多虑了!他能有什么……”
话音未落,就见两千楚骑军在即将撞到营垒上时,冲在最前的年轻将领忽然一声长啸,胯下大黑马方向陡然一偏,由前冲之势变成了斜绕,宛如蜻蜓沾水,堪堪贴着营垒擦边飞掠而过。
已经叉开双腿做好了迎接狂暴冲击的汉营兵士,只以为此番与大楚骑兵要有一场天雷勾动地火的硬战,那里想到大楚骑兵竟然仅在门外探头探脑看了个光景,就此擦门而走,让他们等了个寂寞,不免心头一阵没有被塞满的空虚感泛起。
不等汉营兵士失落的情绪酝酿到顶点,紧接着大楚铁骑又来了一波火爆又粗鲁的骚操作,让汉营兵士禁不住惊悚的纷纷大叫起来。
为首黑甲黑马气势如龙的年轻将领又是一声呼喝,就见两千楚骑同时自马背上半站了起来,纷纷张弓搭箭,将一支支——火箭,爆射向营垒而来。
天干物燥的深秋,营垒的拒马、栅栏、营帐、旗帜、车辆,简直是遇火就着,并且像是妖娆的荡妇,没有充足的水量休想熄灭。而两千楚骑都是弓马娴熟的精锐,贴着汉军营垒堪堪疾驰到尽头时,已经将一万数千支火箭射入了汉军营地之中。
慌乱的汉军兵士在军官将领的怒喝指挥下,没头苍蝇一样奋力扑救。然而如此多火箭射来,又那里救得过来?况且军营储水太少,泼上去后,杯水车薪,很快就被火焰燎干。而河流在营地一侧,待运水回来,又根本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