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冷笑一声,“禄禄明臣!衮衮诸公!”
“尔等食朝廷俸禄,享万民供养!平日里一个个引经据典,高谈阔论,自诩为国之栋梁,满口的仁义道德,动不动就是‘文死谏,武死战’!”
“可今日!”
“妖后当道!异种窃国!扶持这等不知所谓的伪帝!”
“木公后人以曲明志,欲唤醒尔等良知!”
“可尔等呢?!”
老太监一口唾沫狠狠啐在地上。
“呸!”
“一个个缩着脖子,低着头,装聋作哑,连个屁都不敢放!”
“杂家实在没想到,这满朝文武,竟尽作女儿态!”
“甚至不如杂家一个身体残缺的阉人!!”
这番话,骂得太狠了!
不少官员的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火辣辣的疼。
更有老臣,被骂得老泪纵横,浑身颤抖。
是啊。他们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讲了一辈子的气节。
到头来,居然被一个太监指着鼻子骂没卵蛋!
“放肆!放肆!”
帘后的太后终于反应过来了,“反了!都反了!”
“来人!御林军!给哀家把这个疯奴才拖下去!乱棍打死!连坐三族!”
大殿两侧,御林军们犹豫了一瞬。
但在太后那歇斯底里的叫喊中,他们还是硬着头皮冲了上去,架起老太监就往外拖。
“什么?打死咱家?”
老太监被拖着,却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大明啊!大明!”
“咱家先走一步!去地下伺候成祖和中祖爷了!”
“死又何妨?!咱家去地下见木圣,那是昂着头的!”
“尔等这些懦夫!等死后下了黄泉,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天朝大明……魂兮归来!!”
声音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大殿内,经此一役,气氛彻底崩了。
本来文武百官就没有闲情雅致,现在被一个老太监指着鼻子骂了一通,更是如坐针毡,脸上火辣辣的疼。
不少人的手,已经开始在袖子里颤抖。
那是羞愧,更是即将爆发的前兆。
太后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她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好了,一个疯奴才,别坏了大家的兴致。”
“接着奏乐,接着舞。”
就在这时。
屏风后的乐声,戛然而止。
没了音乐的遮掩,那股子即将爆发的风暴,已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装神弄鬼!”
太后强撑着一口气,指着屏风喝道。
“既然弹完了,还不出来领赏?难不成还要哀家请你不成?”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从屏风后传来。
屏风被缓缓推开。
那位传说中的木圣第十八世孙,终于露了面。
面容消瘦,眉宇间带着一股子书卷气,正是木正居十八世孙。
或许这本身并没有什么。
但是,当众人看到他身上穿的衣服时,纷纷愣在了原地。
在他胸前赫然挂着一幅画像。
画像上,一位老人身穿红色官袍,手持书卷,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前方。
那是——木圣遗像!
第159章史家据事直书!一字不改!
那个一手缔造了大明盛世,那个被历代帝王供在太庙,那个被天下读书人奉为祖师爷的木圣!
看到这,文武百官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惊雷炸响。
背木公遗像上殿!这是要干什么?
清理门户吗?!!
年轻人一句话也没说。
他就这么戴着这幅画像,旁若无人地往前走着。
一步,又一步,直直地走向那珠帘后的太后。
“你……你想干什么?”
太后慌了。
她看着那个越走越近的年轻人,看着那幅仿佛活过来的木圣画像,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
“站住!你给哀家站住!”
年轻人置若罔闻,脚步不停。
太后彻底慌了,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抓住了黑帝的手臂。
“护驾!来人!护驾啊!”
“这人要行刺!他是刺客!快杀了他!”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满朝文武,近百名朝廷命官低着头,仿佛变成了泥塑木雕。
御林军依旧握着戟,却变成了聋子瞎子。
护驾?
护谁的驾?
老太监刚才那番话,虽然没能让他们立刻拔刀造反,但却彻底唤醒了他们心底最后一丝羞耻感。
还要当懦夫吗?
还要被一个太监指着鼻子骂没卵蛋吗?
不!
绝不!
直到太后喊得嗓子都劈了,喊到第二遍的时候。
终于,有人动了。
那是站在最前面的内阁首辅。
这位平日里最擅长和稀泥,最懂得明哲保身的老狐狸,此刻却像是突然被抽掉了骨头。
他颤颤巍巍地整理了一下官帽,然后转过身,面向那个正逼近龙椅的年轻人,或者说,面向他胸前的那幅画像。
“噗通!”
双膝跪地,五体投地。
“微臣……惶恐!”
这一声“惶恐”,喊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喊得那叫一个肝胆俱裂。
仿佛他真的被吓得动弹不得,连站起来护驾的力气都没了。
这就是文官的智慧!
我不造反,我也不帮你。
我就跪着,我就惶恐。
我被木圣的画像“吓”瘫了,这很合理吧?
随着首辅这一跪,就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
“哗啦啦——”
六部尚书跪下了。
御史言官跪下了。
就连那些平时依附太后的贪官污吏,此刻也一个个跟得了软骨病一样,争先恐后地往地上趴。
“微臣惶恐!!!”
近百人的齐声呐喊,声浪滚滚,震得大殿横梁上的灰尘都在扑簌簌落下。
眨眼间,大殿之上,除了那个不断前行的年轻人,再无一人站立。
这分明是在告诉太后:我们不动手,是因为我们不想脏了手,但你也别想活!
“你……你们……”
太后彻底傻了。
她看着这跪了一地的大臣,绝望地发现,自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御林军!御林军还在吗?!”
太后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看向站在龙椅两旁的那几十名带刀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