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朝首辅,老朱说大明没我得散 第160节

  【等熬过去就好了,等时间到了就好了。】

  【等到老了,躺在床上了,希望自己睡一觉就过去了。】

  【这世上绝大多数普通人,这辈子活得太遭罪。人没了……竟然才算是享福。】

  于谦看着这些字句,仿佛看到老师那无数个不眠之夜,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首辅值房里,对着孤灯发呆的模样。

  【我也曾像你这般,正直过,热血过,幻想过。】

  【但廷益啊,你要记住。】

  【本是布衣,天下干我何家焉?】

  【我读得了圣贤书,却管不了这窗外事。】

  【心生怜悯是我,袖手旁观也是我,共情是我,无能为力也是我。】

  【但人这一辈子可以违背初心无数次,但一定要赢最后一次!】

  信的后半段,笔锋突然一转,变得凌厉起来。

  【你可曾想过,在后世,在那遥远的西方,有一群强盗。】

  【他们来到我们面前,手里拿着圣经,我们手里有黄金。后来,变成了他们手里有黄金,我们手里拿着圣经。】

  【这种亏,华夏吃过一次,就绝不能再吃第二次!】

  【我们得到了很多,但为了这工业化,为了这大国崛起,我们失去的更多。】

  【这就是代价。】

  【无论是成功者还是失败者,一旦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能再回头。】

  【或许,只有失去所拥有的一切,一个人才能摆脱人世间之一切浮躁与诱惑,才能真正看清这世间的本质。】

  于谦死死攥着信纸,指节泛白。

  他终于明白了老师为何要如此执着于格物,为何要如此警惕西方。

  【廷益,你要记住。】

  【不懂得畏惧的人,不知道什么是困难,也无法战胜困难。】

  【只有懂得畏惧的人,才能唤起自己的力量!】

  【只有懂得畏惧的人,才有勇气去战胜畏惧!】

  【懂得畏惧的可怕,还能超越他,征服他的人,那才是——英雄!】

  这一段话,如同一记重锤,砸碎了于谦心中最后的迷茫。

  原来,老师也会怕。

  但他就是在这种恐惧中,硬生生扛着大明走了几十年。

  【在这个浑浊的世界上,能够干干净净度过自己一生的人是值得敬佩的。】

  【而如果他还能做出一些成就,哪怕手染淤泥,哪怕身背骂名,那么我们就可以说,这是一个伟大的人。】

  【廷益,我希望你能做那个伟大的人。而不是仅仅做一个干净的人。】

  信的最后,字迹已经变得有些潦草,显然写信的人当时已是油尽灯枯。

  【共和是大势所趋,是人心所向。】

  【虽千万人,吾往矣。】

  【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你们还算年轻,尚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别怕错,别怕输。】

  【大胆地往前走!】

  【莫回头!】

  信纸飘落。

  于谦站在那里,久久未动。

  帐外的风雪停了,一轮红日,正艰难地从地平线上升起。

  那金色的阳光,刺破了黎明前的黑暗,照进了这顶死寂的大帐,照在了木正居遗体上,也照在了于谦那张挂满泪痕的脸上。

  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于谦抬起头,看着那轮红日。

  “老师……”

  “您看到了吗?”

  “太阳……升起来了。”

第190章何为天才,何为异端?

  【理解一个人需要多久?】

  【一年?一世?还是……六百年?】

  画面开始飞速流转,不再是之前的慢镜头特写,而是如同幻灯片一般,快速闪过木正居死后的大明。

  【公元1474年冬,大明内阁首辅、少师、太傅、中极殿大学士木正居,薨于北伐军帐之中。】

  【举国哀悼,灵柩归京,长街十里,白幡遮天。】

  【然而……】

  【仅仅两周后。】

  朝堂之上,仅有的几位皇亲派御史言官跪地死谏,唾沫横飞,手中奏折直指已故首辅“十大罪状”。

  擅权、结党、穷兵黩武、奇技淫巧误国……

  那些曾经在木正居威压下瑟瑟发抖的政敌,此刻如同闻到了腐肉的鬣狗,从阴暗的角落里蜂拥而出,争先恐后地在那具尚未寒透的尸骨上撕咬。

  【人走茶凉,不过十四日。】

  【这位曾只手挽天倾、将大明带入工业巅峰的权臣,在死后迅速遭到了清算。】

  【他的功绩被刻意抹除,他的名字成了禁忌,更被打上了“权奸”的烙印。】

  大明历1480年,也是木正居逝世之后的第六个年头。

  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颤巍巍地登上了那个被查封多年的首辅值房。

  他是御史大夫,是当年木正居改革最坚定的反对者,也是木正居生前最大的政敌之一。

  他曾指着木正居的鼻子骂他是“操弄权术之小人”。

  可如今,他看着窗外那萧条的京师街道。

  没有了木正居的雷霆手段,豪强兼并土地,流民四起;没有了格物院的机器轰鸣,物价飞涨,百姓食不果腹。

  帝国那原本澎湃的生命力,正如指间沙般飞速流逝。

  老御史痛哭失声,在那布满灰尘的桌案前长跪不起。

  次日,一道《请为木少师平反疏》震惊朝野。

  【忠于谋国,拙于谋身。】

  【国家之义,死而后已,实乃社稷之纯臣也!】

  天幕的旁白字字珠玑,如重锤敲击在人心头。

  【这个“拙于谋身”,并不是指他自己谋划利益,而是指他心存私欲。】

  【他有很多机会可以篡位,有很多机会可以为家族谋取万世富贵,但他选择了一条最难走的路——为这个古老的民族,接上一条通往未来的断骨。】

  画面定格在那位老御史悔恨的泪脸上,旁白给出了最终的判词:

  【伟大的历史人物,在其所处的时代,往往是孤独的,是不被理解的。】

  【领先半步,那是天才,世人会追捧他。】

  【可如果领先一步,甚至数步.......】

  【那在世人眼中,他就是疯子,是妖孽,是必须要被烧死的异端!】

  【没有比你的对手,更费尽心机想要了解你的人;也没有比被你保护的人,更急于想要遗忘你的人。】

  【纵观大明六百年风云,内阁首辅如过江之鲫,不知凡几。】

  【但木正居......】

  【只有一个。】

  ......

  永乐位面。

  北平的寒风呼啸,老年的朱棣盘腿坐在御阶之上,手里拎着一壶烈酒,脚边散落着几个空酒坛。

  他看着天幕,看着那个“好哥们”死后的遭遇,猛地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酒液呛得他连连咳嗽,咳出了眼泪。

  “傻……真的傻!”

  朱棣指着天幕,忍不住的摇头。

  “后世那帮小子,真是有福气啊……”

  “怎么咱……就没有这么一个木圣人呢?”

  “怎么咱这辈子,就没有这么一个能托付江山、能交心交底的好哥们儿呢?”

  他朱棣一生,马上打天下,杀侄子夺皇位,一辈子活在“得位不正”的阴影里。

  他拼了命地征漠北,修大典,下西洋。

  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洗刷身上那层脏水?不就是想证明自己比建文那个书呆子强!

  就是想告诉全天下,这皇位,咱坐得起!

  可他心里苦啊。

  这苦,没人能说。跟儿子不能说,跟和尚不能说,跟那些怕他的大臣更不能说。

  他这一辈子,自从起兵靖难那天起,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他怕史书骂他是乱臣贼子,怕死后无颜去见父皇和大哥,怕后世子孙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他得位不正。

  他多想有这么一个人,能在他累的时候,递上一杯热茶,说一句:“老四,别撑着了,歇歇吧。”

  哪怕是一起吹吹牛,骂骂娘也好啊。

  “爹!大哥!你们看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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