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传到山下去。
哪有陈家庄这等闲情雅致。
“李掌柜。”
李树国还在失神。
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温和的笑声。
他下意识从那片大湖上收回视线,转身望去。
只见一个二十来岁,一身长衫,清朗出尘的青年,正信步而来。
“陈把头?”
李树国有些难以置信。
本以为,统领天下绿林,又是此代卸岭魁首的陈玉楼,怎么也该是个身高八尺,龙骧虎步中的凶人。
他哪想的到。
眼下来的,竟是个翩翩富家公子。
即便隔着数十步,陈玉楼身上那种贵气,几乎都掩饰不住。
“李师傅,那就是我家掌柜的。”
见他怔怔站在原地。
身后一个伙计,忍不住压低声音提醒道。
李树国这下才回过神来,赶紧收起心思,无论如何,此行面对的也是卸岭群盗的总把头。
哪敢失了分寸?
当即快步迎了上去,抱着双拳拜下。
“蜂窝山李树国,见过陈掌柜。”
见他年纪和自己相仿,甚至可能还要小上几岁。
加上身上那股落地生风的气势。
陈玉楼对他天然有种好感。
说起来,原著中,他们这一代人里,能够活到后世中的,也就他与李树国两人。
至于其他江湖人物,不是死在了兵荒马乱的年月中。
就是颠沛流离,隐姓埋名,不知所踪。
纵然强如鹧鸪哨。
也落了个远赴重洋的下场。
而且,这一位及时避开那场战祸,入川过后,不仅相安无事,甚至过得还算舒坦。
如今见到年轻时候的李掌柜,他眼神里不禁闪过一丝异样。
“李掌柜太客气了。”
陈玉楼伸手一托。
甚至都没有如何用力。
李树国却感觉如有千钧,自己根本无法反抗。
要知道,他自小便跟着老爹习武,打磨熬练一身筋骨气血。
又在山上打了十多年的铁。
一身气力根本是常人难以想象。
虽然这趟为了表示重视,他甚至将过年时才会穿上的长衫翻了出来,但衣服下虬结隆起的肌肉根本遮挡不住。
只是站在那,便给人一种横眉怒目,凶神恶煞的感觉。
仿佛,他才是常胜山的总瓢把子。
但……
越是如此。
李树国便表现的越是恭敬。
他对自己的气力,有着无比的认知。
不敢说生撕虎豹之力。
山上炼铁的炉子,一口少说三五百斤,他能一口气抱着走个来回。
但在陈玉楼跟前,竟然连拜下去都做不到。
此人武功该是修炼到了何等恐怖的地步?
“应该的,应该的。”
李树国心里惊涛骇浪,起伏不定,脸上却不敢有半点表露,只是连连摇头。
见此情形,陈玉楼也不好再劝。
直接开门见山的道。
“李掌柜可知道,陈某请你来是为何事?”
这话一出。
李树国心里反而是骤然松了口气。
他就怕这位陈把头和他玩心思城府。
他一介粗人,又是白身,如今更是深陷龙潭虎穴,哪是他的对手。
“在下也不清楚,还请陈掌柜示下。”
“不知李掌柜,这辈子最为得意之作是什么?”
“最为得意?”
李树国一下愣住。
完全猜不到陈玉楼的心思。
但他又不敢迟疑,稍稍思忖了片刻,这才开口道。
“我李家世代销器出身,李某不才,生平最为得意之作,该当是玄火洞。”
玄火洞?
陈玉楼眉头一挑。
这东西他其实也有所耳闻。
是十多年前,才流传在南方的一种防盗机关。
甚至被人用于墓中。
以葫芦、亦或是瓷瓶、陶罐、铁器之物,中置玄火,一旦触碰,火龙喷发,威力惊人。
没想到竟然是出自李树国之手。
不过。
这却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陈玉楼笑着摇摇头,“李掌柜,可曾打造过兵兵器?”
“兵器?!”
李树国更是诧异。
他来时,特地思索过陈玉楼此行请他下山的目的。
陈把头说到底,最大的身份,还是当代卸岭力士的魁首。
而卸岭之辈,移山平丘,最是擅长于器械之物。
所以刚才他特地说了一样玄火洞,也算是投其所好,没想到,陈把头问的竟然是兵器。
他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问道。
“陈掌柜可是要打造火器?”
这年头长枪火炮无数,谁手里有枪谁就是王。
他家祖上,倒是打造过虎蹲炮、红衣大炮一类攻城守城的火炮,也造过火绳枪、燧发枪一类的火枪。
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
如今早就过时。
大家手里用的不是盒子炮就是三块铁。
一水的外国货。
比起火枪土铳不知道强出多少倍。
“冷兵器!”
看着他那张疑惑地脸。
陈玉楼缓缓吐出三个字。
冷……冷兵器?
李树国这下彻底懵了。
都什么年头了,除了那些江湖人,谁还用冷兵器?
毕竟武功练得再高,也躲不过火药大炮。
按理说,陈家底蕴如此之深,这一路所见,他都看在眼里。
就是那些庄丁,腰里都别着盒子炮,他应当比谁都清楚冷兵器绝不是火器的对手。
为何反其道而行之?
李树国皱着眉头,打死想不明白。
直到眼角余光,看到陈玉楼那双笑意浮动的眼眸,他才如坠冰窟,一下回过神来。
“当然,机关销器,兵刃火枪,在下都能打造。”
“不知道陈掌柜需要一把什么样的兵器?”
不知道为何。
陈玉楼越是温和平静。
他心里就越是发憷。
但面对他的问题,陈玉楼却并未回答,反而是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大湖意有所指的道。
“李掌柜,一起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