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门阀 第2170节

所以,小月氏人哪怕这次可以逃过一劫,幸免于难,苟延残喘下来。

他们也注定没有将来了。

失去汉室朝堂信任,失去刘氏天子信任。

这个在曾经的历史上,主导河湟数百年,影响力延绵千余年的河湟势力,将再无机会。

想到这里,张越就不由得有些唏嘘。

当然,嘴上他还是很乖巧的,立刻就道:“陛下圣明,小月氏忘恩负义,背主叛上,长安士民皆曰:可诛!”

天子满意的点点头,转过身来,看着张越,道:“据报,月氏叛贼与羌胡合流,其数十五万,猛攻令居!”

“北地骑士,已经驰援令居,大约明日下午便可以抵达令居外围的障胡塞……”

障胡塞是汉军在令居之后,所建立的一座军塞,同时也可以看做是令居的保险。

此塞,距离令居大约三百里,在后世的天祝县境内,控扼着边墙的另外一个要隘。

北地骑士若抵达此地,就差不多算是加入战场了。

再加上,比北地骑士更早出发的陇右骑兵,令居一带将会很快汇集大汉帝国曾经最强的两支地方骑兵。

尤其是北地骑士们,那可是一直堪比后世欧陆中世纪的骑士阶级的贵族地主。

有了这样强大的援军,只要令居不失,那么来犯的羌胡与月氏人,很快就要被汉军的精锐围殴了。

但,越是这样,张越就越担心。

他想了想,小心的打好了腹稿后,道:“陛下,北地、陇右骑兵皆援令居,不知轮台方面,贰师已经集结了多少兵力?”

上次廷议,天子和丞相刘屈氂就已经介绍过了贰师将军的战略。

在令居,是坚守待援,依靠坚城,消耗羌胡,待援军毕至,羌胡筋疲力尽,则精锐从两翼包抄,直插黄河,断其归路,将羌胡与叛军全数包围在黄河以东,令居以西,乌鞘岭以南的地区。

至于轮台方面的战略部署,则是以轮台为据点,吸引匈奴主力东犯后,汉军趁机从玉门关、阳关进入楼兰,循籍端水进入计示水流域,并张开两翼,同时,居延汉军出遮虏塞,走白龙堆,直指匈奴的天山北麓,吸引匈奴分兵后迅速南下,直趋尉黎、焉奢,断轮台匈奴之后路。

同时,楼兰方面的汉军则配合轮台守军,对匈奴发起反击。

争取将匈奴主力尽可能的拖在轮台一带,为居延汉军的尉黎、焉奢攻势创造有利战机,并尽可能的让匈奴人在轮台过冬。

这样,只需两三个月,匈奴主力就要被冻死、饿死在轮台城一带。

这个战略部署,看上去确实很不错。

但有一个前提条件——轮台不能丢!

一旦轮台失守,匈奴主力就会被解放出来,那么无论是从居延走白龙堆的汉军,还是从楼兰出籍端水的汉军,都有可能被匈奴埋伏。

而匈奴人最擅长的就是埋伏了。

赵破奴匈河之败,李广利天山会战先胜后败,李陵兵团折戟浚稽山,全部是被埋伏后包围的。

历史上,李广利兵团全军覆没,同样是被埋伏包围而惨遭歼灭!

西域地形也很适合打这种埋伏战。

其山多,河多,湖泊多,地形复杂,山峡并立。

一个不小心,汉军就可能会被狠狠咬一口。

天子听着,却是笑道:“卿担心了?”

“爱卿不必多虑,贰师将军此番已经布置妥当,高阙军和五原军皆以驰援而去……河西四郡郡兵与民兵更是全部动员了起来,十余万大军,兵分两路,只要轮台可以坚守半月,便大局已定!”

而匈奴人可以在半个月内拿下轮台吗?

天子不认为!

他们连打个孤悬漠北的范夫人城都可能吃瘪!

缺乏攻坚手段,只能靠蚁附、挖墙根的方式,用人命来填坚城的沟壑。

别说半个月了,一个月匈奴人也动摇不了轮台的城墙!

更别提,战前轮台就已经得到了加强。

张越听着,一下子就急了,赶忙道:“陛下,臣以为,贰师将军此刻当急速全力驰援轮台,不惜代价的将骑兵尽快支援过去!”

“不要去管天山北麓了……”

“因为臣以为,匈奴此番必会不惜代价,在最快速度攻陷轮台!”

天子一听,乐了,要不是眼前之人乃是他的鹰杨将军,刚刚打了漠北之战回来的大将,此刻他已经叫人赶人了。

即使如此,他也依然有些不开心,冷着脸问道:“卿何出此言?”

张越赶忙解释:“臣听说,大鸿胪已经向陛下报告了,匈奴单于狐鹿姑曾任命其日逐王先贤惮为左贤王的事情?”

“嗯?”天子奇道:“怎么了?”

“陛下有所不知……”张越叹了口气,道:“匈奴日逐王先贤惮,乃是匈奴故左贤王之子、匈奴故单于且鞮侯之弟,当初,句犁湖单于卒于军中,且鞮侯远在漠北,适时恰逢大雪,且鞮侯不能至,于是匈奴贵族以为且鞮侯病而不能至,于是乃拥立其弟为单于,其弟立数日,且鞮侯率兵至,两军对峙之际,其弟策马出,退单于之位,以让且鞮侯,且鞮侯大为感动,乃立誓曰:必令吾弟为单于,乃立之为左贤王……于是此人在匈奴,得美誉曰:漠北泰伯……”

天子听着点点头,这个故事他也听说过,当初还感慨过:不料夷狄亦有忠信之人!

但事后就没有怎么关心了,狐鹿姑即位之初,他还曾问过大鸿胪:此乃匈奴泰伯乎?

得到的回答是否定的,那位匈奴泰伯已死。

这让天子唏嘘不已,曾说过:“使其即位,朕或会遣使以贺!”

不管怎么说,汉匈敌对归敌对,但这种价值观,这种礼让兄弟的‘义行’,在如今乃是普世价值!

至少在汉家君臣眼里如此。

张越接着说道:“陛下,如今这位日逐王,便是当初那位泰伯的嫡子,初且鞮侯以天地之誓,必立左贤王,使左贤王薨,也必立其后,不料左贤王早亡,且鞮侯便撕毁承诺,立其子先贤惮为日逐王,以狐鹿姑为左贤王……更放其于西域,匈奴从此便陷入了内讧之中,再不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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