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门阀 第370节

刘进也变得有些郁郁寡欢了。

钩弋夫人赵婕妤对他们父子的威胁,却是实实在在的。

去年,小皇叔一出生,皇祖父就将小皇叔出生的宫门,命名为尧母门。

既是尧母门,那谁是尧呢?

所以,钩弋夫人和哪位小皇叔,立刻就让他和他父亲,忌惮不已。

威胁等级,甚至超过了其他所有人。

如今,钩弋夫人又向张侍中伸出了魔爪……

这不得不让他提高警惕,心里面更是患得患失。

直到家宴结束,他都有些失魂落魄。

等到出了别馆,刘进就问张越:“张侍中,若方才皇祖父命侍中为小皇叔之蒙师,侍中如何决断?”

这话一出口,他就又有些后悔,不该问的这么直接。

张越闻言,笑道:“臣能怎么办?君命难违啊!”

刘进听了,有些不开心了。张越见了,笑着对他道:“殿下,难道以为,臣是那种朝秦暮楚之人?”

虽然,在本质上,他其实压根就没有这个时代的大臣们的所谓忠心,也不可能有那种感情存在。

在事实上来说,他辅佐刘进,其实只是因为刘进能帮他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至于你要说,愚忠于刘进,死心塌地,不论刘进做什么都帮他,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穿越者,尤其是接受了系统教育的穿越者,根本不可能有那种心理和情感。

对张越而言,假如真要忠于某个事物的话,那就只能是自己心中的信念与理想。

当然,这些事情,肯定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

刘进听着,却是看着张越,道:“侍中真乃君子,在这个事情上都不瞒孤,孤信卿!”

他说着就伸出手来,握住张越的手,道:“孤此生必不负卿!”

张越连忙拜道:“臣能得殿下如此厚遇,唯肝脑涂地以报!”

说着,他补充道:“愿誓死以佐殿下,践行‘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伟业!”

第两百零七节 学潮(1)

张越与刘进,刚刚抵达甘泉宫时。

太学之中,贡禹、王吉等人,召集了整个太学的所有太学生们,在太学门外,聚集了起来。

“诸君!”贡禹站在当初董仲舒亲笔所书的那块勒石之前,大声疾呼着:“夫本仁祖义,以爱人为根本!”

“孔子曰:善人之治国百年,可以去暴胜残!”

“今天下豪强士大夫,皆广蓄奴婢,大兼田地,岂不闻孔子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且夫,蓄人为奴,令百姓父子相离,夫妻相散,使老不得养,幼不得教,坏人伦之大道,伤乡党之序,乱先王之法,败祖宗之德……”

“此其诚可谓,当今天下最大时弊!”

“吾辈士大夫,幼读圣贤之书,安能安坐于太学之中?必拔剑而起,仗义而言,以导世间之风!”

“春秋之义,臣不讨贼非臣也,子不复父仇,非子也!而吾辈士大夫,世受国恩,以立于太学之中,若得见不法而默,遇不道不言,睹不伦不笞,何以称士?”

“岂非上愧君父,下惭百姓?百年之后,又何面目,见先贤列子于九泉之下?”

贡禹在台上大声疾呼。

台下,王吉、杨望之和曾胜,也纷纷附和,大声议论着:“昔者董子在世,曾教诲吾等:春秋之义,贼不讨者不书葬,臣子之诛也!”

“今虽无乱臣贼子,然有蓄奴不德之事,致使百姓父子分离,夫妻相散,令孤老不得赡养,令妇孺不得教育,吾辈倘若坐视不理,岂非如晋之臣?”

“君等难道希望,青史之上,后人言吾辈:皆非汉臣也?”

太学生们听着,一个个都只觉得热血沸腾,难以自抑。

纷纷振臂高呼:“安敢为乱臣贼子乎?誓以吾血,以讨时弊!”

这也是公羊学派这个思想学派的独特之处。

对于公羊学派而言,假如有乱臣贼子弑君,那么,天下仁人志士,忠贞之臣,全部有责任,也有义务讨贼诛逆。

在没有完成对大义的声张前,所有人全部有罪!

这种罪孽,必定会生生世世,永永无穷的跟随每一个人。

直到有朝一日,他们能用贼子的血来清洗自身的罪,完成对正义的声张。

同样的道理,父仇未报之前,子不为子。

这个理论,不仅仅可以用来解释国仇家恨,更可以用到其他所有领域。

在公羊学派眼里,若世道不公,就需要有人出来挽天倾。

用自己的血和生命,来修正偏离正常轨道的世界。

一个人失败了,后来者也应当接过这面旗帜,继续战斗下去,直到将偏离的世道,恢复正轨。

若,有人明明看到了某些事情,却装作看不见。

这是会被鞭笞一万年的!

就像《公羊春秋》之中,在襄公复九世之仇,大之之后,紧接着就写了一句话:公与齐人狩乎郜。

这一句话,就将鲁庄公,钉死在了万年耻辱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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