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老夫何尝不想图个清静，只可惜身不由己，尚请见谅。”陈老头摇头苦笑。
李牧多聪明的，马上就明白了个中原委。
有清一代，满清统治者对汉人从来没有信任过，不用说，陈老头的身边肯定有国内的眼线，如果陈老头把差事交给李牧，而自己虚应一番，那丢官罢职事小，祸及满门事大。
“呵呵，那好吧，还请督学大人在哈瓦那盘桓数日，五日后我当返回关塔那摩，到时候可与督学大人同行。”李牧沉吟片刻，答应了陈老头的要求。
常言道“十年修得同船渡”，李牧和陈老头不仅同过船，还同过火车呢，最起码要修二十年吧，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只要给李牧一点时间，李牧可以保证，只让陈老头看到李牧想让他看的。
李牧原本是打算离开哈瓦那直奔松树岛，视察松树岛的建设，但有了陈老头这个插曲，李牧改变了行程，离开哈瓦那直接返回关塔那摩。
说实话，陈老头认为已经给足李牧面子了，但没想到，李牧再次刷新了陈老头的底线。
离开哈瓦那的时候，古巴合众国总统西尔维斯特、总理尼尔森、财长里卡多等一众高官亲自到港口为李牧送行。
上一次这么大的阵势，还是送尤利西斯·格兰特的时候。
但尤利西斯·格兰特是谁，那可是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北军统帅，现任美国总统，给这样的人物送行，再大的阵势都不为过，而李牧又是什么？一个刚刚加入美国国籍还不到一年时间华裔军火商人而已——
华裔——
商人——
在陈老头的认识中，当这两个词碰到一起的时候，应该是西方社会最低贱的一种职业，但没想到，在古巴，李牧居然受到如此礼遇。
“咱们那边的传统是重农仰商，士、农、工、商，商人是排在最后一位的，但在美国可不是这样。”李牧不想多解释，坐在“海上游骑兵”号的船舱内，李牧的心已经飞回关塔那摩。
格林·贾尔斯三天前就已经返回关塔那摩，按照李牧的吩咐准备演场戏给陈老头看，李牧不知道格林·贾尔斯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千万不要弄巧成拙才好。
“呵呵，这些洋人重视奇技淫巧，确实也是有点门道。”陈老头身边的副监督吴子登随口应承。
吴子登，翰林院庶吉士，授散馆编修，对算学颇有研究，对化学、物理也有所涉猎，在清帝国算是开明人士。
李牧不知道的是，正是这个吴子登，一年后取代陈老头为留美学童监督，在之后的数年间，吴子登数次上书总理衙门，称留美学生行为放荡，淫佚无管束，习洋教等，学生继续留美非但无益而且有害云云。
后来政府想撤回留学生，首先询问吴子登这个留学监督的意见，吴子登极力赞同，起到了关键的推动作用。1881年，留美学童黯然归国，清政府“师夷长技以制夷”的计划彻底破灭。
此时的吴子登还没有表现出真面目，所以李牧对吴子登只是报以礼貌微笑，并不多说话。
不熟，实在是搭不上话，而且这吴子登话里表现出来的对洋人的鄙视，以及莫名其妙的骄傲，实在是没有理由。
“里姆先生以尚未及冠之年，又以华人背景，能在美利坚取得这样的成绩实在是令人赞叹。”吴子登好像是没看到李牧眼中的嘲讽，自以为聪明的奉上一记马屁。
“呵呵，吴大人过奖了，实际上，我从来不认为我拥有‘华人背景’是一件很令人丢脸的事，我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恰恰证明了华人不必其他任何人差，至于年龄，呵呵——学无长幼，达者为先嘛。”李牧不轻不重的回一句，和二十一世纪那些跪习惯的人相比，吴子登病的不算严重，李牧要是连这种话都要生气，那早就已经被活活气死。
“呵呵，没错，正是学无长幼、达者为先，没想到里姆先生的中文造诣这么好——”吴子登的脸皮也是百毒不侵，同样不认为李牧的话又多刺耳。
李牧微笑不接茬，饱含深意的看一眼一言不发的陈老头，这——很有点主次不清啊。
陈老头虚怀若谷，仿佛根本没感觉受到挑衅，只是慢悠悠的喝茶，脸上古井不波。
嗯嗯，要论涵养，陈老头还是更胜一筹。
“其实两位大人向知道华人在古巴的生存状况，根本没必要亲自到关塔那摩，两位大人直接问李某就行，在古巴的华人，现在都在李某的手下做工，请两位大人放心，李某虽然即加入了美国国籍，但断断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同胞。”李牧先打预防针，要是看过关塔那摩华人的生存状况，陈老头和吴子登还是挑三拣四，那就不要怪李牧不给面子。
“里姆先生，吴某听说，在古巴有一支华人组成的军队，纵横捭阖所向无敌，兼且意志坚定死战不退，不知可有此事？”吴子登还是忍不住漏了底。
“吭吭吭——”陈老头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也不知道是提醒李牧，还是提醒吴子登。
“呵呵，死战不退的确是事实，但所向无敌就是夸大其词了，两位大人或许不知，李某刚到圣地亚哥时，那支华人部队第一次上战场，一千六百多人的部队，打了一仗只剩下四百多人，啧啧，惨得很的——”李牧不隐瞒，这些事都已经在美国的报纸上刊登了，瞒也瞒不住。
“果然意志坚定，可惜如此强横之师，不能为国朝效力。”吴子登扼腕叹息，一双三角眼始终死盯着李牧，观察李牧的反应。
“呵呵，就算是把这支部队弄回国，他们也发挥不了十分之一的战斗力，吴大人可能不知道，这支部队的教官全部都是美籍军官，使用的是美式武器，吃的是美国人发的皇粮，他们严格说起来应该算是美国的军队，和古巴合众国关系不大。”李牧哑然失笑，回国效力？别逗了，恐怕要是敢回国，一下船就会被全部杀光，留这么一支全部由华人组成的部队在国内，小皇帝是嫌命长了么——
“难怪如此，难怪如此，可惜，可叹——”吴子登还在装模作样。
“如果想要建设这样的一支部队倒也不难，我可以搞到这支部队使用的武器，也可以帮忙雇佣美国教官，只要两位大人有心思，总是会有解决的办法。”李牧眼睛一转，就开始为自己的工厂拉生意。
嗯嗯，要说清政府也是军购狗大户，清政府的军队人数多嘛，而且国内又没有足够的兵工厂，所以清政府每年都会斥巨资在全球采购军备。
要说陆军武器其实是小头，海军的舰艇才是金娃娃，好像清政府正在组建北洋水师，如果清政府出的价格足够高，李牧不介意当一回“美奸”，让日本人在甲午年好好吃个瘪。
“呃，这个嘛——”吴子登脸上的表情尴尬，陈老头更是面带苦笑。
你妹哦，李牧马上就想起来，斯普林菲尔德还有个载涵，那家伙好像也有个兵工厂——
第272章 谋划
一直以来，李牧都不认为小胖子那个工厂对骏马武器公司会有什么威胁，李牧甚至认为，就凭小胖子那个废柴，工厂能不能投产都说不定。
李牧终究还是忽视了小胖子背后的清帝国，考虑到清帝国庞大的武器需求，又考虑到醇王府在清帝国的势力，李牧猛然发现，小胖子的工厂还真不愁订单。
李牧的骏马武器公司现在看似不错，有了美国政府和古巴政府这两个忠实客户，但要说采购量，恐怕美国政府和古巴政府加起来都比不过清政府。
这就是标准的背靠大树好乘凉。
不过李牧也不怎么担心，骏马武器公司研制的新式步枪已经基本定型，只要通过美国战争部的测试，即可进行大规模生产，李牧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好几个月，厂房、机器、工人、材料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订单一到就开始生产，到时候现有的武器即将全部淘汰，清政府要是不想落后太多，迟早还是要求到李牧这里。
当“海上游骑兵”号驶入关塔那摩湾的时候，码头上正是一番热闹景象。
自带生化武器效果的沥青船已经不允许停靠在关塔那摩码头，而是要继续向关塔那摩湾内行驶，一直到凯马内拉才被允许停靠，现在公路已经修到凯马内拉，正在向关塔那摩市延伸，笼罩在关塔那摩市的刺鼻味道也终于消失。
停靠在码头上正在卸货的是一艘货轮，看上去运送的是炮台上要使用的火炮，这些火炮的口径不算大，最大口径是六英寸，大概一百五十毫米左右，作为岸防炮来说，这个口径好像是有点小，但对于关塔那摩湾来说足够了，关塔那摩湾入口最窄处仅仅不到三公里，如果不是考虑到对海防御，在反斜面上安放75毫米火炮就足够封锁关塔那摩湾入口。
码头附近还有数艘货轮等待卸货，看上去运送的是水泥、钢筋等等建筑物资，这些物质是格林·贾尔斯向李牧订购的，李牧从美国采购来这些商品，然后倒手卖给格林·贾尔斯，利润可以达到一倍以上。
“海上游骑兵”号不需要和货轮抢码头，靠近军营下方有一个小码头，可供“海上游骑兵”号停靠，船还没靠岸，李牧就看到格林·贾尔斯和威尔骑着马冲出兵营直奔码头。
下船之后自然又是一番寒暄，到李牧家客厅里分宾主落座，李牧才向格林·贾尔斯介绍陈老头和吴子登。
“不行，这会干扰到我们正常的工作秩序，作为关塔那摩最高行政长官，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难道那些华工在关塔那摩工作，两位还不放心吗？”格林·贾尔斯没那么好说话，一口回绝陈老头的要求。
“格林先生，我们并没有针对谁，但这是我们的工作，所以还请见谅。”格林·贾尔斯说的是英语，陈老头接不上话，吴子登代为发言。
“呵呵，不好意思，保证正常工作秩序的运行，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格林·贾尔斯油盐不进，用吴子登的话去堵吴子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