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idy
翌日。
伊森·琼斯再一次驾驶着从托马斯·约翰逊那儿借来的福特F-150，载着用油布包裹着的《贪吃蛇》游戏机，朝着二十三英里外的桑尼维尔疾驰而去。
在未来，这座城市可是大名鼎鼎的硅谷的组成部分之一，但现在，这里唯一出名的公司就只有按摩店。
当然了，伊森此次过来并不是来找按摩店的，在桑尼维尔的大街上逛了几圈，接受了好心大妈的指点，经过一阵七拐八弯的行驶，伊森终于在一个被围墙铁栏包裹着的厂房门前停了下来，那带有尖刺的大门上，挂着一个标牌，红底白字的写着Exidy。
按了按喇叭，厂房里钻出了一个身着劳工装束的白人，在瞧见那价值不菲的福特皮卡后，他顿时就小跑过来，询问道：“先生，请问你找谁？”
“我找皮特·卡夫曼。”伊森摘掉了墨镜。
那和汤姆·克鲁斯一样帅气的面庞让白人愣了一下，说：“先生，我就是皮特·卡夫曼。”
接着，他又问道：“你是伊森·琼斯？昨天那个给我打电话的伊森·琼斯？”
“Yeah，皮特，我就是伊森。”
伊森爽利的拍了拍方向盘，右手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车后，说道：“我已经把昨天在电话里给你介绍的机子拉过来了。”
“噢好的！伊森，欢迎你来到我们Exidy游戏公司……”
皮特·卡夫曼连忙点头，拉开了铁门，示意伊森的车随便停。
没错，伊森今天过来，那就是想向Exidy这家投币游戏机生产商寻求合作的。
而这，也是他根据过去两个月里收集到的当下电子游戏行业里的情报做出的决定。
电子游戏这个行业，出现的非常有意思。
虽然1947年，世界上第一款电子游戏就已经从实验室里诞生了，但直至1960年，世界上第一个商用小型计算机PDP-1的出现，才将电子游戏从科学实验室带至高等学府。
即便第二年，富有创造性的麻省理工的学生们便开发出了《太空大战》，71年的时候，世界上第一个文字游戏《俄勒冈之旅》更是在明尼苏达大学诞生，但在十余年里诞生的游戏，只是在各大高校里流传，从未被成功的商业化。
原因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计算机太贵。
科学家们觉得，依托计算机诞生的电子游戏没法在计算机价格高企不下时普及，大学里的学生们也认为，民众们可能短时间内接触不到这个玩意。
但在《俄勒冈之旅》出现的同年，一个叫做诺兰·布什内尔的人却觉得，电子游戏完全不需要电脑这个媒介，其游戏反馈完全可以用最基本的物理技术进行展现，其他人都走进了死胡同！
于是他便将1962年，由麻省理工学院的学生们搞出来的《太空大战》用最简单的物理技术做成了电子街机版本，并起名为《电脑太空战》，而这，也是世界上第一款正式商用的电子游戏。
但《电脑太空战》失败了，原因则和马芸批评支付宝工程师的话语一样——
‘很多研发人员总喜欢用自己的思路去设计产品，完全不考虑普通大众的感受，他们总会觉得细分就是最好的，但却不知道细分只会给普通人带来视觉上的混乱，用户想要的是大道至简。’
《电脑太空战》就是一个繁琐的产品，由天之骄子做出来的游戏普通人根本无法理解。
但不要紧，因为第二年，也就是1972年，诺兰·布什内尔便在米罗华奥德赛的发布会上，瞧见了大道至简的游戏，乒乓球。
因为当时米罗华给奥德赛的定价是一百美元一台，这不是1972年的阿美利加的消费者能够接受的价格，而诺兰·布什内尔他所制造出来的投币街机，只要25美分就能让消费者体验一次电子游戏这种新生事物。
于是，觉得机会来了的他便果断抄袭了乒乓球游戏，将其制作成了《Pong》，再把它摆在了酒吧里，接着……
无数人听过的传奇故事也就出现了。
低廉的价格+新奇的事物让雅达利横空出世！
诺兰·布什内尔也因此带着他的雅达利成功的推开了电子游戏行业的大门！
虽然诺兰·布什内尔的抄袭行为是个事实，但他也的确是电子游戏之父，因为在一堆工程师们琢磨着如何让大众玩到电脑上的电子游戏时，他直接就把电脑这个高门槛给砸了。
这个打不起地基就不建房子的破窗思路才是其他工程师们哑口无言的地方。
而诺兰·布什内尔的做法顿时就吸引了无数人的效仿，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电子街机这种新生事物便占据了阿美利加的各大酒吧、台球室、保龄球馆的门口。
正是因为一个行业最艰难的推广历程已经被这些游戏生产商们干完了，所以当伊森决定在电子游戏领域里横插一脚后，他便直接放弃了亲自登门，挨家挨户前去推销的想法。
一来，是群众的购买力不够。
因为现在的电子街机价格太贵，当商户们在去年，最多前年，以一千甚至一千两百美元一台的价格配备了街机后，他们肯定是想用有限的成本赚取无限的利益的，而不是在短时间内就将街机淘汰的。
在这种时候，为了推广新游戏，雅达利也只敢推出换主板服务，他们将商户们的老街机拉走，换上新的游戏主板再给他们拉回来，以此实现游戏的翻新，而商户们付出的，只是一个主板钱。
当雅达利都不敢和商户们提起淘汰时，伊森也就更不会脑抽的去找骂了。
二来嘛，则是伊森记得，自己前世上学时，教导金融的老师说过一句话——
‘赚钱要趁早，风险打不倒，赚钱不趁早，三代都潦倒。’
在伊森看来，想要在这一行里挣钱，想要挣大钱，就得把地推的时间给抹去，直接和已经与市场保持着亲密联系的街机生产商们合作，用现有的渠道来卖货！
若是非要形容，那其实就和好莱坞的电影制作套路一样。
有生产能力但无发行能力的独立制片公司在拍完电影后，都会拿着电影拷贝去找八大，向八大寻求发行上的帮助，虽然在此过程中，八大会收取不菲的费用，但独立制片公司也能通过对广阔渠道的使用，尝试着一步登天。
没有名气你就得让利！
而名气起来了，那还怕没钱？
因此，在离开米罗华之前，伊森直接就把老东家搜集到的，市面上所有的街机生产商的名单给抄走了。
Exidy，便是距离伊森的家，洛斯加托斯最近的电子游戏机生产商，成立于1973年的他们现在是旧金山地区，不少酒吧和台球厅的游戏机供应商。
伊森将车开进来的同时，又有几个白人在听到动静之后从仓库里跑了出来。
得知伊森是来推销电子游戏的，在场的几人都表现出了强烈的热情。
“Yo！伊森！很高兴你能选择我们！”
其中一个穿着背带裤，戴着圆顶帽的中年白人还和伊森击了个掌，然后拍了拍手，冲着周围人招呼道：“小伙子们，动作麻利点，把伊森车上的游戏机给我卸下来！”
那高涨的热情看的伊森有些奇怪，而他身旁的皮特·卡夫曼则笑着介绍道：“这是我的合伙人塞缪尔·霍伊斯，伊森，说实话，如果你的机器真有你说的那么棒，我想我们是有合作机会的，毕竟，现在市面上的游戏，人们都玩腻了。”
皮特·卡夫曼的话语，伊森能够理解。
虽然雅达利早在1972年就卷起了电子游戏的风暴，但到目前为止，市面上没有一款真正的，由商家自主研发的游戏，大家都是抄来抄去。
原因也很简单，当优秀的作品来自大学里的学生，压根就没有明确的版权人时，抄袭，这个世界上赚钱最简单的方式，自然会被所有人本能使用。
而当大家都开始抄袭时，消费者玩到的游戏，同质化就非常严重了。
一开始，他们可能会因为兴趣游玩，到了后面，所有的街机生产商就必须面对自研这个事实了。
正是因为伊森了解到了这一点，他才会介入电子游戏这个行业。
没办法！
谁让现年二十岁的他就已经有了四十年的研发经验了呢？
（笑~
注：①Exidy：埃克西迪，最出名的作品是《死亡竞赛》，这是一个非常暴力的赛车游戏，玩家驾驶赛车撞人，其疯狂的暴力程度让它一度登上了《纽约时报》，并影响了《疯狂的麦克斯》《暴力摩托》的创作。②诺兰·布什内尔虽然抄袭了，但他依旧是电子游戏之父，这是业内公认的，因为他成功的地方不是抄袭了游戏，而是打破了人们的思维僵局，不用电脑做电子游戏。③文中写的1975年的游戏环境是真的，诺兰·布什内尔自己就吐槽过，他抄米罗华的乒乓球游戏，别人抄他的《Pong》，当时的市场环境就是这么的离谱和搞笑。
第17章 我能赢！
埃克西迪的人动作很快，五分钟不到，他们就将游戏机从福特皮卡上卸了下来。
揭掉油布，崭新的机器好像磁铁一般，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哇哦！这是原型机吧？竟然还做了造型？这个冰箱的直板模样看起来好酷啊！”
“墨绿色的外壳这么亮？看来喷漆的手艺不错啊！”
“兄弟，这条白色的蛇是你画的吗？《Snake Game》？这游戏和蛇有关？”
塞缪尔·霍伊斯双手叉腰，满是好奇的打量着伊森带来的街机。
面对他的问题，伊森点了点头，介绍道：“Yeah~如你所见，我带来的这款游戏就是和蛇有关。又或者说，玩家在游戏中扮演的，就是一条蛇。”
“Oh~Cool~”皮特·卡夫曼笑着道：“让玩家扮演蛇？这个想法挺有创意的！”
“而且说实话，伊森，看你这个外观我就知道，你的商业化想法很强烈。”
“外观和内容相结合，是销售机器时必须抓住的点，让顾客一眼就看出机器的内容，那才是一个合格的设计者该干的事情！兄弟，看来你有着丰富的设计经验！”
“是吗？谢谢。”
伊森笑着感谢，同时他也毫不保留的披露了自己的工作经历，“因为两周前我还在米罗华上班。”
“What？”
伊森的话音尚未落下，本还在一旁看机器的塞缪尔·霍伊斯直接就尖叫了起来。
“兄弟！你能再说一遍吗？你之前在哪里上班？？？”
“米罗华。”
“Oh！My！God！”
塞缪尔·霍伊斯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惊喜，右手探出，和伊森紧紧相握。
“伊森？伊森·琼斯是吧？噢！能认识你实在是太高兴了！你或许不知道！我就是贝尔教授的粉丝！他之前推出的奥德赛那简直就是神迹！能将计算机压缩成一个公文包那么大，并在里面内置了13款游戏！天呐！拉尔夫·贝尔教授的天才想法简直就是上帝降临！能和他一起工作一定是一个非常幸福的事情吧？嗯？”
拉尔夫·贝尔其实才是世界上第一台家用游戏机奥德赛的发明人，他在1966年就做出了原型机，并将其起名为棕盒子，而米罗华只是愿意投资制造并发行棕盒子的公司，所以，在业内，人们尊敬的是拥有着天才想法和创造力的拉尔夫·贝尔，视他为视频游戏之父。
至于米罗华？
资本家都一个样对吧？
“算是吧。”明白其中关键的伊森偏了偏头，撒了个谎。
同时他也示意对方先看游戏，“霍伊斯先生，我今天来是跟你谈合作的。”
“Okay，Okay，Okay，合作，合作，合作。”
或许是因为米罗华前员工这个身份很牛批，所以塞缪尔·霍伊斯直接就搓了搓手，冲着身旁的员工喊道：“给我拉一条线过来。”
随着他的呼喊，身边的员工立刻转身。
片刻之后，一条从仓库内部延伸而出的电路被送到了塞缪尔·霍伊斯的面前。
熟络的给街机接上电，按下屁股后头的电源开关，当电路接通之后，“叮叮当叮叮当”的声效也传了出来。
这个声音，让现场的家伙们就是一愣。
下一秒，几乎所有人都笑出了声儿。
“叮叮当叮叮当叮儿响叮当？”皮特·卡夫曼直接就唱了出来。
同时，眼里也充满了好奇，“伊森，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这是《铃儿响叮当》吧？这是一首圣诞歌，怎么……在你这里就变成了游戏的背景音乐了？”
这个问题让伊森强装镇定。
实际上，在选背景音乐时，他也不想用这首歌，但奈何……
“没办法，因为我没有音乐细菌也没有钱。前者让我无法给游戏作曲，后者让我只能使用没有版权的《铃儿响叮当》，毕竟，去好莱坞请专门的配音师做乐曲实在是太贵了，不是一台还未上市的机器承担得起的。所以，我就只能先用这种没版权的音乐进行演示，表示机子能有这样的功能，不过这不重要对吧，因为它可以改。”
“Oh！这真的是个天才的决定。”
皮特·卡夫曼嘴角一抽，说出了违心的话。
而在他们交流的过程中，塞缪尔·霍伊斯也把《贪吃蛇》这台机器研究好了。
只见他熟络的从兜里掏出一枚二十五美分的硬币，果断的塞进投币口里，叮的一声脆响后，他更是全神贯注的盯起屏幕来。
骤然切换的游戏界面对于他这种老手来说就意味着游戏的开始，而当他拨动摇杆时，他却发现，屏幕上的横条儿没有动。
“这是坏的吗？”塞缪尔·霍伊斯疑惑的扭过了头。
“当然不是。”伊森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