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爷爷，有流氓啊。”
陆通脸色酡红，他是又羞又气。自己还在这计划当家主呢，想着未来当了家主怎么大展宏图，怎么带领陆家更上一步台阶，要是运气好，万一能横压其他三家呢？
结果怎么样，诶，来个流氓自己都应付不了，还得惊动老爷子。
爷爷要知道怎么回事，别一怒之下把我这个太子爷给撤了吧？撤了也好，连个流氓都抓不住，我有什么资格带领陆家，还是等陆琳吧……
正当陆通脑子里杂七杂八想一堆东西呢，就见地上那流氓举起手机，冲着上面的陆瑾拍：“来看啊，黑恶势力幕后老大出来了。震惊！幕后黑手竟然强迫势力的一把手叫爷爷！”
“你给我闭嘴！”陆通怒吼道。他紧张地看了一眼楼上的爷爷，却发现陆瑾的面色很平静，平静的甚至不像陆瑾。
“哦，陆通啊，这样，回头你给发帖吧，给同道的几个老东西就行，咱这事儿也不大办了。棺材是早准备好了，但现在国内不让土葬，到时候你切下点板子打个好骨灰盒就行。纸人纸马、寿衣寿幡啥的这些都全套的，不用我再交代了。”
“？？？”
底下所有人满脑袋问号，过了得有五分钟，才消化明白陆瑾在说的是什么。
陆通当时就急了：“爷爷，您这说什么呢！您身体春秋鼎盛，怎么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什么春秋鼎盛，谁一百多了还能春秋鼎盛。”陆瑾微微一笑。
“老夫我一百一十岁了，每一天躺下都有可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这很正常，你们早该做这个准备的。在想当初，我太叔爷爷传给我爹家主的时候，才八十来岁，我爹把家主传给我的时候，也就刚九十。我这晚了二十年才传下去，已经是贪恋权力了。”
“呜呜呜……”那俩小女孩比较感性的，闻听此言，已经哭了起来。
陆通也是眼中含泪，他不明白，怎么自己没处理掉一个流氓，就让自己爷爷死了呢？
“爷爷，我，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知道性命修为高的人，对自己的身体掌控了解到了一定地步，大限将至之前，都会先有预兆，甚至到了陆瑾这个地步，什么时候死，哪天死，他可能都能清晰地算出来。可是，明明上午俩人还在聊罗天大醮的事情，他爷爷那时候并没有什么自己要死的预兆啊。
“难道是那帮人见了通天箓，竟敢对您老下手？”
陆通声色俱厉，有种要点起陆家跟其余几家人拼了的意思。
“那不是。”陆瑾摇摇头，“他们还没这个胆子，再说了，他们哪打的过我。”
“那是为什么……”
“我看见我师哥了。好些年没见他了，真想他啊。”陆瑾抬头看着太阳叹了口气，“太阳真好，我师哥当年就喜欢这大太阳天儿，估计是他想我了，从天上要来把我带走了。”
“不儿……”
原本都准备开始哭丧的一众陆家人，忽然变成了豆豆眼。
“陆爷，您这理由……”
藏龙有口老槽卡在喉咙里，感觉不吐不快，但又不敢吐，差点把自己憋死。
这说的这叫人话吗！
堂堂的陆家家主，性命修为天下前三，怎么能说出这种屁话来。
你还信神仙，你咋不信这世界上有外星人呢！
“陆瑾啊，下~来~陪~我~”
就跟商量好的舞台似的，陆瑾那边刚说完话，趁着陆家人都在沉默的时候，地上躺着的那流氓颤着嗓子发出了叫魂儿一样的叫声。
“我他妈杀了你！”
陆通这次可不顾什么陆家家训了，本来这流氓就弄得他们一头头大，现在他爷爷突然探出头来说他要死，陆通的心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现在这货这一嗓子，彻底点燃了陆通的怒火。
红色的炁浪爆起，全力尽出，当即就要把眼前这个年轻人打成肉酱。
然而，还是没用。
这人身上好像沾满了油，拳脚打过去，他就闪开，炁体特效打过来，就会自动滑开。
碰都碰不到一点。
“唉，你这不对呀，小伙子，想当年陆宣用这手艺，那是用来跟人周旋打游斗的，陆宣那老登那叫一个滑溜，到了我也没揍过他一次，算是为数不多的漏网之鱼了。”
躺在地下的臭流氓面对暴怒的陆通，非但不恐惧，甚至还有心思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开口：“人家那才是你这种流派的正确玩法，你看你这用的啥呀，硬砸硬打，你当你自己学的横练呐？”
“我他妈早晚弄死你……”陆通现在无比怀念当年那个还没全国严令禁枪的时候，这要放在二十年前，他找人拿两挺机关枪就突突了这狗日的，何至于像现如今这么被动？
“陆通，你干什么呢！”此时，窗口的陆瑾说话了，“你跟谁打架呢？”
“不认识，爷爷，您不知道，刚才来了个臭流氓，他……”陆通心道一声完了，彻底让爷爷看见自己办事不力的一面，但还没等他提起来的心落下，却听陆瑾疑惑地说了一句：“你能看见他？”
“我凭什么看不见他啊！”陆通也是让怒火冲昏了头，都敢跟自己爷爷玩阴阳怪气的反问了：“这孙子打从刚才掏出手机就直播咱陆家，满嘴污蔑，说咱们是黑社会，说咱们大敛不义之财，我都要气死了，您看不见他？”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真的人？”
陆瑾刚才还有些死前混沌的头脑和昏花的眼神，忽地一下放出了光芒。
“呼！”
一阵飓风卷起，差点给陆家这通体c60混凝土改的坚固房子房顶都给掀了。
“爷……爷爷？”
眼前的陆瑾，周身炁化，飞在半空，有如神明。
第775章 仙人复苏
陆通和几个年轻人大骇，这下别说他们几个，就连陆家大院的其他人，听见响动也朝着这个方向跑。
“都退下去。”
陆瑾站在半空，声音响彻了整座庄园。
“啊？”后来的陆家人抬头看着天上的陆瑾，有些不明所以。
“滚！”
陆瑾显然懒得跟他们解释，一声暴喝，直接吓退了所有人。
“陆通，还有你们几个，留这儿别动。”
“啊？哦，哦。”此时的陆通，堂堂的下任家主候选人，也只能跟个小学生似的，叠着手含着胸，悄悄咪咪地跟几个年轻人一起，退到一边。
“师兄，是，真是师兄吗，是你吗？”陆瑾虽然已经全身炁化，跟陆家大院白日见鬼一样一个白色的幽灵也似飘在半空，但说话嘴皮子仍然忍不住哆嗦。
“下来。我教你飞天上跟师兄说话的啊，没礼貌。”
地上躺着的流氓伸手一抓，陆家众人就惊骇地看见，那在全国都排得上前三的老爷子，就似乎一缕轻烟被几十万兆帕的恐怖吸烟机给吸过去一样，不受控制地向下流动，栽倒在地上，又变回了肉身。
“嘶……”
陆通带着五个小年轻齐齐吸了一口凉气，为地球变暖做出了卓越贡献。
这哪是流氓啊，这他妈还是人吗？
一想到刚才自己声称要杀了这流氓，陆通感到从尾椎骨沿着脊背一直到脑干，过电似的升起一股凉意，不由打了个冷颤。
“难道说，这人真跟老爷子有很大交情，不是吹牛逼啊？总不能是老爷子因为大限将至让他忽悠了吧。”藏龙在旁边嘀咕，不过很快就被陆通一巴掌捂住了嘴，力度之大，差点扇掉他满嘴的牙。
这种场面还敢吐槽，还敢当着我的面吐槽我爷爷，找死呢你。
“呜呜呜呜呜……”
旁边陆瑾，一百多岁的老头，就跟小孩从高处掉下来摔疼了一样开始哭。那臭流氓也没跟他客气，直接把摄像头怼他脸上。
“来家人们快看，黑恶势力幕后头目已经被我的正气感化，正在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而反省哭泣，家人们把礼物刷一刷，我让你们看这老登给我磕头认错噢！”
陆通感觉自己一肚子火，但又没法发作。他爷爷连炁化状态都开出来了，这就证明事情很严重，他插手不了，只能在旁边老老实实听着看着。
更过分的还在后面，在陆通几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陆瑾还真就爬起来，跪在地上“邦邦”给这臭流氓磕头。
“师兄，你果真还活着，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
“不对啊，打从十二年前长青爷爷走了之后，爷爷哪还有师兄了？”陆通听见陆瑾的话，满头雾水。忽地想起一个人来，陆通面色猛然变得跟看见猪在天上飞一样精彩，“难道是那位……”
贺松龄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中他飞升成仙，他无所不能，他登基坐殿当了玉帝，干的还挺不错，过了不知道多少年，让一个毛脸雷公嘴的猴子拎着棒子给撵到龙书案桌子底下去……
他后来又梦到自己变成了科学家，带领祖国进行科研公关，实现了祖国的伟大复兴。
再后来梦到自己成为一个南洋老华侨商人，出于拳拳爱国之心，回国进行建厂投资。
又梦到自己位列仙班，在天庭之上，跟四大天师、吕洞宾、张伯端称兄道弟，谈玄论道。
等会儿，张伯端？
一念及此，贺松龄感觉眼前的诸多场景纷纷破碎，又重归黑暗，但他已经能够感受到自己眼皮的存在，就睁了开来。
“他妈的，紫阳老狗……”
贺松龄入眼之处皆是黑暗，他把炁放出去一探，就发现自己在一座山体之中，严严实实地被压住。四周植被青翠茂密，土质层古老严实，显然他已经在此处许多年了。
饶是贺松龄逆生五重的仙体，被埋葬在山体之中这么多年，也有些好像生锈的意思，浑身运动都很困难，嘴里骂街的声音也充满了喑哑。
不过，对已经复苏的贺松龄来说，眼前这点情况，他不难理顺。
自打张伯端自爆核心，让他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他就开始了蜕变。张伯端这老小子帮他确实是真帮他，但阴他也确实阴了他一手。没跟自己商量，自己什么准备都没做，猝不及防就被直接卷入先天突破之中，直接闭死关坐定。
这老小子或许真是心理变态，又或许觉得自己可能没那么大魄力自封七十年，所以“帮”了自己一把。但饶是如此，贺松龄仍然要骂街。
屁话，我用你替我做决定？
核心爆开之后，道韵全部涌入自己的身体，张伯端留下的那个记忆体自然也就消散了。没有了仙气支撑，九曲盘桓洞这个类似于平行世界的、专属于神仙层次的“神仙洞府”或者说“先天空间”，自然而然崩塌。
张伯端是人类，是丹祖，非但当年当异人的时候，成仙了之后，对“道”对仙法的理解，也远在那个透天窟窿的黄鼠狼山神之上。但归根结底，两人没有太大区别，都是先天而已。
拆了张伯端道韵构造的九曲盘桓洞，就跟透天窟窿山神那个山体内漆黑的山神空间没有区别。而当失去这份神力的支撑，这个好像平行空间一样的空间自然也就不复存在，山体自然而然会压下来压实。
贺松龄简要一运炁，化作一缕轻烟，穿透了致密的土壤层，时隔七十年，终于重见天日。
还得说是逆生，恢复速度就是快，一瞬间甭说身上的滞涩了，连青苔和蘑菇都给排除了下去。
“狗日的张伯端。”算上沉睡之前，贺松龄睡前、睡醒、起床，三个阶段三句话，全都是在骂张伯端，可见是真爱了，比对他老婆都亲。
“看看……”
贺松龄骂完街，第一反应就是探知一下周围的情况。太久没出来，他需要对现如今的状况有一个了解。
“呼”地一声，手中炁体涌现，奔涌向了整座山谷。
第776章 位与天齐
贺松龄将炁放出去，略微感知了一下这处秦岭。
以他的能力，只要将炁探出去，通过炁反馈回来的触感，就能够摸清楚一个地方的状况，如同放大智能版本的蝙蝠超声波探知，比自己亲自搜寻和肉眼查找，要方便太多。
此时的二十四节谷已经衰败不堪，那炁局也破败了太多，能够起到的作用很有限了，正确的道路好像被人标注出来似的，再没有了一着行差踏错，就会被炁局冲击成为疯子死亡的危险。
属于无根生的一切生活痕迹也都已经消失，果不其然，九曲盘桓洞上面，张伯端的留书，仍然是被无根生给刮了去。
或许因为自己的存在，张伯端对无根生的冲击，并不如原著之中那么大，但无根生仍然贯彻了自己的想法，在跟这位紫阳真人来了一场否定的对话，告诫他不要“好为人师”。
这点贺松龄分外赞同。
这老小子有个毛病，过于地好为人师，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被算计，直接沉睡了这么久。他有点像那种网上常说的老钟式父母，控制欲望格外强，他做教学，受教学的对象，必须得按照他的规划和安排来，一丝不差。
当然，真正的张伯端本人可能并不这样，但他怀着“好为人师”的心态，留在九曲盘桓洞的留书道韵，而组建起来的记忆体，就很是带着这种行为模式了，如若不然，贺松龄也不能让他阴了。
关键是，这老小子还真是为贺松龄好。真要暗算贺松龄，他不至于反应不过来。凡举道行深厚的术士，都会心血来潮，甭说事到临头自然而然地产生反应而避开了，就算来之前，都会感觉到此行有危险。
但张伯端这个记忆体，打心眼儿里为了贺松龄好，那就测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