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哭。
无声无息，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礁石上，很快被海风吹干。
“你……怎么了？”周嘢慌了，声音都跟着发抖，“你别吓我……”
顾阳这才回过神，抬手抹了把脸，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没事，就是……有点累。“
……
第二天凌晨，剧组拍一场何非回忆李木子的戏。
顾阳站在海边，望着远处空无一人的海面，眼神温柔得近乎破碎。
“Cut！”副导演喊停，“顾导，表情再痛苦一点，这里是回忆杀，你要表现出'再也回不去了'的感觉。”
顾阳点点头，重新调整状态。
“Action！”
镜头前，他的眼神逐渐恍惚，嘴角微微扬起，像是看到了最珍视的人。
可下一秒，他的眼眶瞬间红了，喉咙滚动，像是拼命压抑着什么。
“木子……”
他无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伸手想去触碰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幻影。
副导演愣住，没喊Cut。
全场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顾阳的手悬在半空，最终缓缓垂下。
他的肩膀垮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泪无声地砸在沙滩上。
“……Cut。”副导演小声说道，语气复杂。
田希微站在监视器后，死死咬住嘴唇，眼泪不自觉的流下。
中午吃饭时，周嘢和田希微一左一右坐在顾阳旁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
“顾阳，”田希微轻声问，“你最近……睡得怎么样？”
顾阳夹了一筷子菜，漫不经心道：“还行。”
“你骗人！”周嘢突然提高音量，“你昨晚是不是又没睡？我凌晨三点看到你在阳台抽烟！”
顾阳筷子一顿，抬眼看向她，眼神疲惫却平静：“周嘢，我没事。”
“你这叫没事？！”周嘢声音发抖，眼圈瞬间红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像……像何非！那个疯子赌徒！”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顾阳的表情僵住，随后缓缓放下筷子，站起身：“我吃饱了。”
他转身离开，背影孤寂得让人心碎。
田希微一把拉住想追上去的周嘢，摇了摇头：“让他一个人待会儿。”
周嘢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他这样……我害怕……”
傍晚，张婧怡出去买完东西回来，正好撞见顾阳一个人坐在片场角落的折叠椅上，低头翻看剧本。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某一页，那是何非得知李木子怀孕后的独白戏。
张婧怡犹豫了一下，走过去轻声道：“顾导？”
“木子？”
顾阳抬头，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后恢复清明：“哦，婧怡啊！回来了？”
“嗯，”她点点头，试探性地问，“你……还好吗？”
顾阳沉默片刻，突然苦笑了一下：“你说，何非最后……真的后悔了吗？”
张婧怡心头一颤。
这不是顾阳会问的问题，这是何非的困惑。
她深吸一口气，认真回答：“我不知道何非后不后悔，但我知道，顾阳是个好演员。”
顾阳怔住，随后缓缓闭上眼，肩膀微微放松：“……谢谢你。”
“木子！”
张婧怡：“……”
……
某酒店套房
周嘢、田希微和张婧怡围坐在套房客厅的茶几前，三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凝重。
茶几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几个触目惊心的新闻标题：
《“小丑”希斯·莱杰：入戏太深，服药过量致死》
《张国容<异度空间>后抑郁症加重，最终跳楼身亡》
《<黑天鹅>娜塔莉·波特曼坦言拍完戏后仍觉得自己“在坠落”》
田希微咬着吸管，声音发闷：“……这些案例看得我头皮发麻。”
周嘢揉了揉太阳穴：“顾阳现在的情况，虽然没到那么严重，但再这样下去，迟早出事。”
张婧怡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沙发边缘的布料，没说话。
“我们先分析一下，”周嘢拿出手机备忘录，开始一条条列，“顾阳现在的症状”
第一，情绪持续低落。”
“第二，分不清戏和现实。”
“第三，睡眠障碍。”
田希微急忙补充：“还有第四，他看婧怡的眼神，明显把她当李木子了！”
张婧怡耳根一热，轻咳一声：“……这个不算症状吧？”
“怎么不算？”田希微瞪大眼睛，“他上次抱着你哭的时候，喊的是'木子'！这说明他的大脑现在根本分不清你和角色！”
房间里一时沉默。
“要不……”田希微犹豫了一下，“我们给他找个心理医生？”
周嘢摇头：“没用，顾阳那种性格，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需要看医生。”
“那……带他去蹦极？刺激一下，说不定就清醒了？”
？？？？？
“谁陪他去跳啊？”
三人大眼瞪小眼，都没人吭声。
“或者……”张婧怡小声提议，“我们偷偷在他的水里加点安眠药？让他好好睡一觉？”
周嘢和田希微同时转头看她，眼神震惊。
张婧怡赶紧摆手：“我、我开玩笑的！”
田希微突然灵光一闪：“要不……我们找个算命的？听说香江有个大师特别灵，那里的明星都去拜呢！”
周嘢翻了个白眼：“小田，要相信科学！”
“你是觉得顾阳中邪了？要不要再给他泼点黑狗血？”
张婧怡弱弱举手：“或者……我们给他安排一场'假葬礼'？让他体验一下'死而复生'的感觉？”
周嘢：“？？？”
“你是想直接送走他吗？”
田希微继续脑洞大开：“或者……我们找个AI换脸技术，把他手机里所有李木子的照片都换成我的脸？”
？？？？？
周嘢懵了！
什么玩意？
《消失的她》现实版？
田大饼真是在想屁吃！
一天天净做美梦。
周嘢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不如这样，我们找个人假装绑架我，然后让顾阳来救，激发他对我的痴恋？”
？？？？？
田希微怒了！
这光头强的鬼点子怎么这么多？
太可恶了！
张婧怡无语的看着她们：“……你们是不是《盗梦空间》看多了？”
三人面面相觑，终于意识到。
她们的方案一个比一个离谱。
三人又陷入沉思，各自拿出手机在百度上开始提问！
突然，周嘢猛地坐直身体：“快看！我找到一个好办法！”
她朝前举着手机，点开某个心理学论坛：“你们看这个！”
“'角色滞留'的最佳治疗方案，是让演员在现实中完成角色未竟的情感诉求！”
田希微皱眉：“什么意思？”
周嘢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向张婧怡：“简单来说……顾阳现在困在'何非'的躯壳里，他最大的心结是什么？”
“是李木子怀孕了，她的死让他万分痛苦，是他没能得到的原谅。”
张婧怡心跳突然加快：“所以……？”
“所以要让静怡怀孕？？？”田希微一双杏眼挣的老大，满脸震惊！
周嘢无语的白了她一眼，接着说道。
“所以，需要'李木子'亲自告诉他——'我原谅你了'。”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嗡鸣。
田希微恍然大悟：“你是说，让张婧怡……”
“对，”周嘢点头，“让张婧怡以'李木子'的身份，帮顾阳走出这个阴影。”
张婧怡的脸“唰“地红了：“这、这要怎么操作？”
周嘢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理论上……最好是让他彻底把你和'李木子'区分开，比如……假装成为他现实中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