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上山打猎走的比较远,当天回不来,只能在山上过夜,后来跟几个老伙计一合计,就用了一星期的功夫在山上压了个地窨子,大家谁上山当天回不来,就在地窨子里过夜!
那会儿条件差呀,我们家孩子多,几个小子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饭量大,生产队分的粮食省着吃也吃不饱,只能上山想招儿打山牲口给家里改善伙食!
我记得很清楚,63年牧灵河发了水,地被淹了,粮食欠收,村里人家粮食都不够吃。
临近年关,家里揭不开锅了。
我决定上山赌一把。
从家里出发,到山上选好的场子步行要走两个半小时。
临出发之前,你大娘把家里所有能吃的粮食归拢到一起,帮我煮了一大碗玉米面搀米糠再加地瓜干的黑糊糊。
就这一碗糊糊,我喝两口,剩下的都喂给当时家里的那条老花狗!
没办法,上山打猎追踪要靠狗啊,狗子平常在家也捞不到啥油水,瘦的跟个刀螂似的,上山干活如果肚子里没食儿根本就走不动道儿。
那时候用的土枪,总共就只有放三枪的枪药,如果打不到猎物,后面连配枪药买硝的钱都拿不出来!
早上喝那两口粥,不等走到山上,半道肚子就饿了,沟边上碰到有风干了没烂的野葡萄,看到就薅下来塞嘴里,人饿久了就不是人了,看到什么,都想塞嘴里填饱肚子!
不过那回上山我点子不错,小花带着我追了大半天的踪,追到一头带着半大崽子的大马鹿。
我一咬牙把土枪里塞了两份的枪药,所有铅弹全都填了进去。
是死是活就赌这一把了!
一枪下去,在马鹿胸口侧面打出一个比拳头还大的洞。
大马鹿被我给轰倒了。
我的耳朵也因为这一枪留下了耳鸣的毛病。
这头大马鹿被打死了,我没有多高兴,反而是趴在鹿的身上就是嚎啕大哭!
我心想,鹿啊鹿,你也别怨我,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我得活着啊!
就靠这一头鹿,我们家一春天都没挨饿,你大娘浑身浮肿的毛病也养好了,一家五口人算是在这灾荒年月齐齐整整的活了下来。
从此往后,每年我上山碰到鹿从来没再打过,那头鹿救了我们全家人的命,后面生活好点能吃饱饭了,我就只打祸害人的黑毛(野猪跟熊瞎子都是黑毛,对应的还有黄毛,鹿、狍子、麝都算黄毛,算是一种不太严谨的猎人俗语统称)
这当猎人,有时候也挺邪门的,要看老天爷让不让你发这个财!
秋天还好过些,就算打不到猎物,也能捡些蘑菇,撸些软枣子、收点山货回家。
最难熬的是冬天,数九寒天,冰天雪地的,山上动物都躲的严严实实,有时候邪门了在山里走一天,都看不到一个活物!
有时候上山带的干粮吃完了,在山上跑一天逮不到东西,就得饿着肚子回家,实在饿的受不了,就抓一大把雪塞到嘴里!”
提到了年轻时候上山打猎的陈年往事,陈炮打开了话匣子,岳峰不知不觉就沉浸了进去,现在80年虽然条件还是不那么好,但饿死人的事儿已经基本看不着了,无非就是吃的东西差点,油水小点,但怎么也能糊弄饱肚子。
……
陷入了往事回忆当中的陈炮,絮絮叨叨的讲了好多年轻时候的事情,岳峰就倚着草垛静静地听着。
不知不觉间,天亮了,太阳出来了。
大野地里,爷俩就这么呆了两个多小时,等岳峰想起来尿个尿的时候才发现,棉鞋冻透了,脚丫子都冻麻了。
岳峰拉着陈炮起来活动活动,眼看时间差不多了,爷俩朝着下攒叉的地方走去。
隔着老远,就看到网片被触发机关掉了下来,笼子里的麻雀,被吓得一刻不停的扑棱。
岳峰心头一喜:“逮着了!”
说完这话,岳峰迈开大步就跑了过去。
等走到跟前儿,果不其然,一只背部跟翅膀瓦蓝色,脯花锈红色的兰花垛子,被网线裹的紧紧地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兰花垛子看到了人,吓得嘴巴张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瞳孔因为惧怕而微微扩散。
鹰不大,只比燕子大一个号,满打满算估摸着没有三两重,但是初步目测这体型跟模样,长得是真标志呀。
岳峰戴上手套先把鹰控制住,然后耐着性子将缠在鹰身上的网解下来,全都理顺好了之后,岳峰从兜里取出了一枚小号的金鱼眼转螺丝鹰帽来给小蓝鹰扣上。
靠着记忆中的大小凭感觉做的小鹰鹰帽,整体比例问题不大,唯独就是开山的位置有点略微低了一丢丢。导致给鹰扣上帽子之后,嘴巴不能全都漏出来。
这点小问题不是事儿,等回屋里了,岳峰用小刀把帽子开山的位置再往上修一修就能解决问题。
扣上了帽子,鹰看不见东西之后明显稳当了不少,岳峰又让陈大爷搭把手,将两开也一次性装扮上。
等两开蛤蟆五尺这一套都收拾利索,岳峰松开手,让扣着帽子的小鹰站在了岳峰的手背上。
这下,小兰花垛子的各种身体细节,比例素质啥的,全都一览无余的展现在了两人面前。
个头不大,上手带着帽子跟其他零碎的重量,也就三两重,膀条非常薄,收拢起来从正面几乎看不见翅膀。
头型很优秀,圆滚滚的脑瓜搭配秀气的嘴,肯定聪明,不像有些个体长个大蛤蟆脑袋,不仅不美观,脾气还要差好多。
鼻子蜡膜颜色青中微微泛黄,这是一岁龄的小鹰才会有的特征。这也就意味着,这只小鹰是去年春天出壳的小鹰,到现在为止,年龄还不到一年半。
属于除了当年没换毛的桃花(当年亚成体的雄性没换毛之前叫做桃花,换了毛之后就变成了蓝色,改成兰花)之外,最理想的年龄。
再看这鹰的身形比例,前胸开阔,上粗下窄,站在人手上架子笔直,整体体型像一个小号棒槌。
鹰个头不大,但是双爪尺寸在同类当中却不小,干枯削瘦,指甲锋利,给人一种有筋有骨的感觉。小小的鹰,却有超过两指的裆宽,站在手上透着一股稳当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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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看完了身条硬性结构,再说说这羽色品相。
浑身的羽毛全都换成了成羽,一根杂毛都没有,背部羽毛全都呈现堪称梦幻的灰蓝色,背羽细毛上黑色的浅色纹路清晰,更添几分庄重。迎着阳光看上去,灰蓝色的羽毛最上层,好似挂了一层霜似的,说不出的漂亮。
最让岳峰满意的就是这兰花垛子的脯花了,普通的兰花垛子,脯花多数为浅灰红色居多,而今天逮的这只,脯花却要明显的深一个色号,达到了惊艳的锈红色。
要知道,这种脯花颜色的一岁龄兰花垛子可不常见,普通的兰花垛子偶尔有锈红色的脯花,多数都是三岁龄以上的老家伙。
用老辈玩鹰人的标准来看这架小兰鹰,称得上兰花秀(注:对极品兰花垛子品相的一种褒奖式的称呼,与之类似的,还有春天松子中的净毛)了!
“嘿嘿!这小鹰长得不孬,今天早上咱们没白挨这么长时间的冻!陈大爷,这鹰归您了!”岳峰架着鹰稀罕了几分钟,很洒脱的将小鹰交给了陈大爷。
再看陈大爷,亲手架上这兰花垛子之后,整个人眼睛都从这小鹰身上挪不开了。
“这小家伙,越看越稀罕人!这么小小的一只,竟然能逮巧儿吃!这老天爷实在是神奇!这玩意儿回家之后也是跟摆弄大鹰似的讨论摆弄啊?”
陈炮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眼中满是对这架小鹰的喜爱。
岳峰摇摇头:“这兰花垛子,可以拿它当鹰放,但是想养好的话,却不能当鹰来训!”
“这话怎么讲?”
“从捕猎技巧上说,这灰背隼跟其他品种的小鹰比,算是最巧的品种之一,放鹰可以跟其他鹞子松子似的扁放。
不管是拿弯,还是抄底、翻身,该会的技巧它都会。
但是这鹰却不能太粗暴的训,这小玩意儿很聪明,如果驯养手法细节不对,养成不好的习惯了,那后面再想改可就难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开始,就板板整整的摆弄,后面鹰养熟了,越养越亲人!”
“想养好,该咋摆弄它,你跟我详细说说!那架慢桃尖上回丢鹰伤着我的心了,我每天花那么多时间伺候它,它都反性还要跑!”
“上回我不是跟您说过大黑鹰是咋训的嘛,跟那个差不多,具体就是……”
岳峰将养隼的一些注意事项,相关的细节等,非常详细的都告诉了陈炮,尤其是容易出问题的扁鹰伤手(不是让手受伤,是操作不当鹰害怕手的意思,后面同理)、扣帽伤帽子、放猎带食儿等注意事项,都告诉了陈炮。
爷俩一边往家走,一边聊,等到了家门口,平常饲养的注意事项也基本讲了个七七八八。
回到家里,陈大娘已经将早饭都提前准备好了,豆芽疙瘩汤,荤油炒的小咸菜,外加早上刚烙的油饼,热乎乎香喷喷的吃一顿饭,很快浑身就暖和过来。
吃过了早饭,岳峰打算打个招呼回去,但是陈炮非得留下岳峰在家里再住一天,岳峰实在拗不过,就在陈大爷家一直待到了傍晚。
白天的时间,岳峰亲手将小兰鹰的帽子开山细节修整到合适的位置,又亲手示范了许多训小鹰的手法,一整天下来,小鹰已经可以摘了帽子在人手上站的端端正正稳稳当当了。
这里多提一嘴,想要训鹰,几乎都要有社会化适应(闯脸)的阶段,但是论省心跟胆子大,小鹰里垛子是独一份的存在。
这小家伙胆子非常大,回到家撩点水,摘了帽子最多十分钟就敢上手,在手上架个半小时就能开明食儿,白天一整天的时间,不管是吃饭还是喝茶,这小鹰基本一直都在陈大爷的手上端着,等岳峰傍晚天黑之前打算走的时候,这小家伙已经开脸了。
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判断,最多再有一到两天的时间,这小垛子就能出去挂上弦儿扔鸟了。
在陈大爷家玩了一天,当天晚上回家正吃着晚饭呢,村书记王建国又来了。
这次是个好消息,岳峰答应帮忙上山打熊的条件,林场那边答应了,只要岳峰能带人上山把这伤人的熊瞎子找到,并且打死,林场这边就同意岳峰的条件。
不过这两个名额在上班之后有半年的实习观察期,实习期满了表现合格,才能正式转正成为正式林场工人编制。
听到这消息,岳磊跟媳妇儿孟玉兰都高兴的合不拢嘴,家里大儿子进城当了工人,现在又要到了进林场的正式工名额,这下岳家就有两口人端铁饭碗了。
客客气气的送走了王建国,岳磊非常郑重的将家里四口人喊到了一起来。
岳磊今天一反常态的严肃郑重跟岳峰说道:“儿子,我跟你妈昨天晚上商量过这件事儿了,给你李叔的这个名额不变,上林场上班的这个名额,不行就你去吧!
我都这个岁数了,混几年意义不大,再说腿还没好呢,等开春能养好都不错!就算养好了,暂时也干不了重活儿!
你不一样,岁数小,有了正式工作等于端上了铁饭碗,到时候不管是说媳妇儿还是成家立业,都有了保障!“
听到老爸的想法,岳峰顿时咧嘴笑了起来:“爸你想啥呢!进林场上班这活儿我可不干!”
“你这孩子,能进林场上班有一份正式工作的机会,村里人哪个不得削尖了脑袋往里钻,你咋不干?”
孟玉兰今天一反常态没有顺着儿子,而是坚定地跟丈夫岳磊站到了一起。
岳峰解释道:“林场护林队的工作,一个月不到四十块钱的工资,一年算上奖金五百来块钱!
我带着小涛他们放鹰,随随便便一天就能挣一个月的工人收入!
等明年扩大了鹰猎队的规模跟野味销售渠道,这个收入还会更多!
您觉得,我看得上这仨瓜俩枣吗?”
“那不一样!在家放鹰,那是担着风险擦边挣钱,说不准哪天就被叫停禁止了!但是在林场上班,那可是一辈子的铁饭碗!只要有了编制,各种物资、票据、福利,工人生老病死都有人管!”
岳磊还以为儿子不懂里面的道道呢,特意讲了其中的区别。
岳峰淡定的点头说道:“因为有这些好处,所以我才让你去啊!
你得这么想,按照现在的惯例,老子退休,儿子顶班对吧!
到时候这个工作不还是在咱们家手里攥着呢!您今年都46了,最多十来年就能退休,这也算给我留下了一个后路!
是,现在我带人放鹰挣钱这事儿有潜在的风险,但是风险大,挣钱也多呀。
我一天挣的钱顶普通工人一个月还多,踏踏实实干一年挣的钱就顶普通工人几十年的收入,这还没算带着人上山打野猪、熊瞎子的收入,要不然还会更高!
万一哪天这条路走不通了,不是还能接您的班呢?”
岳峰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现在林场工人牛逼轰轰不假,可用不了多少年,大面积的工人下岗可就来了,到时候自谋生路,买断工龄,生活凄惨的反而是那些抱着铁饭碗以为这辈子高枕无忧的双职工。
听完岳峰的分析,岳磊跟孟玉兰对视了一眼。
儿子说的也有道理,老子退休儿子能接班呢,这个正式编制当工人的机会,也算不上落到旁处。
“那…就听你的,我先去入职干到退休?”岳磊算是接受了儿子的想法。
“嗯呢,这好消息要不接着告诉我李叔?两个名额,你跟我李叔正好一个人一个,等进了林场,你们还能当同事有个照应!”岳峰笑着点点头提议道。
“必须得告诉他啊!走,现在就去文同家,静静你在家看门啊,乖乖的写作业,不许乱作妖!”
“奥!”静静应了一声,继续低头在油灯下写作业。
很快,岳峰跟老爸老妈一家三口就走正门敲开了前邻李文同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