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送两人坐上出租车后，才转身准备返回餐厅。
刚走到台阶旁，就见李哲提着黑色公文包朝这边来。苏明远立刻迎上去，笑着打招呼：“李老板，您来了。”
“大庄，有段日子没见了，最近还好吗？”李哲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外国香烟，抽出一根递过去。
苏明远连忙摆手谢绝：“李老板，我们工作期间不能抽烟，您要是找沈老板，她在二楼呢。”
李哲把烟又塞回烟盒里，笑着摇摇头：“我不找你们老板，我是专门来找你的。走，咱们去二楼找个地方聊聊。”
“啊？您找我？”苏明远眼睛微微睁大，脸上满是诧异。
“走吧，上去再说。”李哲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朝二楼楼梯走去。苏明远愣了愣，跟同事打了一声招呼，快步跟了上去。
二楼比一楼安静些，之前的区域已经正常营业了，另一半用蓝色的防水布围了起来，里面隐约能听到电钻和锤子敲打木头的声音。
李哲往营业区扫了一眼，没看到沈亚楠的身影，正想开口问，旁边的苏明远就先开了口：“李老板，我们沈老板估计在新装修的包间那边。”
李哲点点头，径直朝着防水布围起来的区域走去，撩开布帘就往里走。
里面的光线比外面暗些，空气中飘着木屑和油漆混合的味道，几个工人正围着一扇木门忙活。
沈亚楠穿着一件米色的针织衫，正指着一扇门对面前的装修工人说：“你再试试，刚才开门的时候有‘吱呀’声，肯定是合页没调准，得弄平整了，不然客人吃饭听着闹心。”
那工人点点头，拿着尺子量了量，嘴里嘟囔着“知道了，沈老板，这就调”。
沈亚楠这才转过身，一抬头就看到了李哲，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挥了挥手：“老弟来了，你先找个地坐会儿，我把这门的事儿跟他们交代完，马上过去找你。”
“好，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李哲扫了一眼，包间大致都装修完了，只是还缺一些摆设。
他回到了卡座区，找了个靠着窗户的位置坐了下来，朝着还站在原地的苏明远招了招手：“大庄，过来坐。”
苏明远赶紧走过去，坐在李哲对面的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脸上还是带着疑惑：“李老板，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李哲没绕弯子，直接说道：“我有个朋友也是你们外国语学院的，最近她老师跟她说，有机会去美利坚做交换生。我不太懂你们学校的规矩，想问问你，你觉得她去美利坚的机会大吗？”
苏明远听到“交换生”三个字，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过了几秒，他才抬头问道：“您那位朋友在学生会有职务吗？比如干事或者部长之类的。”
“没有，她就是个普通学生，没参加学生会。”李哲摇摇头。
“那她有没有拿过校级以上的奖？比如学习标兵、优秀学生之类的？”苏明远又问，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也没有，她学习成绩还行，但也没好到能拿奖的地步。”李哲再次摇头。
苏明远叹了口气，摇摇头：“那他有什么背景吗？算了，您都来问我了，估计也没啥背景。”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我们学校的出国名额本来就少，每次都得抢，有职务、有荣誉的人都排着队呢，您那位朋友啥都没有……
我估计获得名额的机会不大。”
李哲想了想，补充道：“对了，这次国庆典礼，她因为口语不错，被选去观礼台接待外宾了。这算不算加分项？”
“嘿嘿，这事我知道，我当时也去观礼台了，负责引导苏联代表团。”苏明远苦笑一声，语气里带着点无奈：
“可那又能咋样？用你的时候，说你能力强、表现好，等真到了分名额的时候，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当初我以为自己表现也算不错，应能争取到去苏联留学的名额，结果呢？
啥也没捞着，整个就是个陪跑的。”
第319章 林薇
苏明远和李哲聊完后，有些意兴阑珊地离开了。
李哲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烟，抽出一根，拿出打火机“咔嗒”一声点燃。烟雾缓缓升起，缭绕在他的眼前。
这时，沈亚楠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过来，坐在李哲对面的椅子上，问道：“我瞅着你和大庄聊的挺起劲，你俩有啥好说的？”
李哲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然后将王婷想要出国留学的事简单跟沈亚楠说了一遍，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沈亚楠一听，立刻说道：“嘿，出国留学可是好事啊！要是你们担心拿不到出国名额，我倒是可以帮着想想办法。”
李哲听到这话，眼神里多了几分好奇，身体微微前倾：“二姐，这里面还有啥说法不成？”
“那肯定有啊！”沈亚楠笃定地说，“一般来说，这种出国名额都是有内部名额的，公布之前大部分名额其实已经定下来了。
等名额正式公布之后再找门路，其实已经有点晚了。
要是早点跟我说，我有八九成的把握能帮你拿到名额，现在嘛……也就一半一半的机会吧。”说完，她抬头望着李哲，眼神里带着询问：“咋样？用不用二姐我帮你想想办法？”
李哲却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随意：“没必要，随缘吧。”
把王婷送出国留学，对李哲又没有什么好处，犯不着费这个心思。
沈亚楠见状，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老弟，我和那个想买反季节蔬菜的朋友又谈了谈，她想亲自跟你见一面。能谈成合作最好，就算谈不成就当交个朋友，你觉得怎么样？”
李哲没有丝毫犹豫，爽快地答应：“成啊。您约时间吧，我这边都方便。”
“也甭再约了，就今天吧。”沈亚楠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然后起身说道：“我去给她打电话，让她现在就过来，你自己先叫点喝的，等她来了咱们再细谈。”
沈亚楠离开后，李哲朝着不远处的服务员招了招手。很快，一位穿着整洁制服的服务员走了过来，恭敬地问道：“李老板，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给我来一杯拿铁。”李哲说道。偶尔喝点甜的，能让心情好一些。
服务员应了一声“好的，您稍等”，便转身去准备了。
李哲靠在椅背上，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苏明远说的话。
根据苏明远描述的情况，王婷出国的机会其实不大，这对李哲来说，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但这件事，却给李哲提了个醒——每个人在面对事情的时候，只会从自己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就拿王婷想出国这件事来说，从王婷父母的角度考虑，其实并没有错，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更广阔的前途呢？
甚至从他们的角度去想，李哲阻止王婷出国，确实是耽搁了王婷的前途。
而作为王婷的男友，李哲不希望王婷出国，也没有什么错，他只是不想和女友分开。
至于王婷本人，想要出国追求更好的发展，更是无可厚非。
一般情况下，这件事到这里就算过去了，但李哲想得却更深远。
现在他和王婷还没结婚，就已经出现了这样的分歧。假如两个人以后真的结了婚，再发生类似的分歧，又该如何解决呢？
到那个时候，可就不是简简单单分手就能解决问题的了，他的事业、公司都可能会受到巨大的影响，这是李哲绝对不能接受的。
想着王婷，李哲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谭静雅。
和谭静雅相处的这段时间里，谭静雅温柔体贴，特别懂事，李哲很喜欢现在和她的相处模式。
可他心里也清楚，谭静雅同样不适合结婚。
原因很简单，随着身份的改变，人的心态也会发生变化。
假如李哲真的娶了谭静雅，那么谭静雅的心态大概率会改变，很可能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温柔体贴，处处顺着他、抱紧他的大腿。
而且，谭静雅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本身对感情就带着几分不信任。
如果她和李哲婚后出现分歧，她很可能会比王婷做得更绝。所以，李哲觉得，他和谭静雅现在这样的关系就很好，没必要再进一步。
有时候，对身边人的过度纵容，看似是爱，实际上反而是在害她。
当然，以上这些想法都只是李哲的揣测，或许还有些小人之心。
从现在的接触来看，王婷和谭静雅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女人。
要是在上辈子，李哲不管娶了她们中的哪一个，晚上睡觉都能乐醒了。
可人心是会变的，李哲自己也不例外。
就在李哲陷入沉思的时候，之前那个服务员端着一杯拿铁走了过来，轻轻放在李哲面前的桌子上，说道：“李老板，您的咖啡。”
“谢谢。”
李哲喝了一口咖啡，继续琢磨：要是王婷和谭静雅都不适合结婚，那自己到底适合娶什么样的女人？
李哲想了好一会儿，脑海里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形象，可突然之间，他觉得似乎跟哪个女人结婚都可能会出现问题，都有可能影响到自己的事业。
如果每个女人都不适合结婚，那就说明不是女人的问题，而是李哲本人不适合结婚！
结婚的本质，无非是夫妻之间互帮互助，共同克服生活中的困难，一起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但以李哲现在的财力和能力，就算不结婚一样能把日子过得很好。而且，随着李哲事业的不断发展，这种不想结婚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换个方式想，只要不结婚，无论是王婷，还是谭静雅，李哲都能跟她们愉快地相处。凭借他的能力，也完全能让她们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
这样一来，所有的问题似乎都完美解决了。
李哲又喝了一口拿铁，细细品味着其中的醇香，嘴角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抹笑意，心里的那点纠结也烟消云散。
就在此时，餐厅二楼的楼梯处传来了脚步声。
李哲抬头望去，只见沈亚楠领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人走了上来。
那个女人身材高挑，体态匀称，有着一双标准的“杏眼”，头发烫成了时下流行的“大波浪”，发丝随意地披在肩头，增添了几分妩媚。
她身上穿着一件时髦的碎花连衣裙，搭配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整体看起来漂亮又时尚，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沈亚楠走到李哲的桌旁，笑着对两人说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朋友林薇，也是我跟你说的想买反季节蔬菜的人。”
接着，她又转向林薇，指了指李哲：“林薇，这位就是四季青公司的总经理李哲。”
李哲站起身，朝着林薇伸出手，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林小姐，您好。”
林薇也伸出手，轻轻握住李哲的手：“李老板，您好。早就听二姐提起过您。”两人客套了两句，便各自坐下。
沈亚楠朝着不远处的服务员招了招手，等服务员过来后，说道：“来两杯果汁。”服务员应下后便退了下去。
李哲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开门见山：“林小姐，听二姐说，您是做外贸生意的？”
林薇闻言，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李老板，这是我的名片。”
李哲接过名片，低头看了一眼，上面印着“盛达外贸公司副总经理林薇”的字样，还有公司的地址和联系电话。
林薇说道：“李老板，听说您的公司能在冬天种出新鲜的蔬菜，我们公司想从您那里购买一批反季节大棚蔬菜，出口到南半岛。
我们公司是很有诚意的，价格方面您可以提，只要在合理范围内，我们都可以商量。”
李哲微微点头：“林总，其实与提高菜价相比，我更在意的是长久的合作，以及未来的发展空间。
我想了解一下，贵公司将蔬菜卖到南半岛之后，赚取的外汇该如何分配和使用呢？”
林薇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但也没有隐瞒：“目前，国家对外汇方面的管理还是比较严格的。
我们公司在赚取外汇后，可以留成一部分，但这部分外汇也需要按照规定存入银行等相关金融机构，并不是完全可以自由支配的。
如果想要使用这部分外汇，还需要按照规定的外汇使用流程向相关部门申请，只有经过批准之后才能使用。
您是二姐的朋友，我也不瞒您。
我们出口反季节蔬菜后，会用赚取的外汇在南半岛进口一些电子元器件运回国内。”
李哲听完，又问道：“如果我想用一些外汇在国外进口一些商品，不知道通过贵公司能不能实现？”
林薇轻轻皱了皱眉，说道：“理论上来说，这是很难实现的。因为外汇不能随意使用，进口的商品也需要经过严格的审批，不是想进口就能进口的。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如果以后国家的政策放松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要咱们双方能建立合作关系，以后真有这样的机会，我也可以帮您运作一下。”
听到林薇这么说，李哲暂时熄灭了获取外汇的想法。就算他能通过合作赚取到外汇，审批这一关也很难通过，一样不能自由使用，那对他来说意义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