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母亲是林素贞。
她烧的不是我的诗。
是她十六岁时写的《石像流泪时》,是她大学论文《审查是否真的保护了人心》,
是她藏在枕头下的三百封未寄出的信——全是我父亲写的,因为他写‘工人不该沉默’。
她删了一辈子。
最后,用自毁的方式,抹掉了自己的罪。
可她忘了——
我记得。
我记得她深夜抄诗的样子,记得她边哭边按删除键的手.
第2148章 轮到我了
所以今天,我重建《石像流泪时》。
一个字一个字,从我记忆里抠出来.
这不是复仇。
这是还债。
我替她,写完那本她不敢出版的书。”
打字机“铛”的一声,回车落下。
掌机残骸忽然发出微弱红光,像心跳。
“它在回应。”刘文生低语。
他推了推眼镜,突然摘下,露出通红的双眼。
“轮到我了。”
他没有用手机,没有用文档,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手写的诗——笔迹稚嫩,墨水已褪色。
他举起来,对着所有人,一字一句朗读:
“太阳是颗烂鸡蛋,
流着黄,臭得理直气壮。
大人说不能闻,不能看,不能写。
可我们,生来就长着鼻子。”
声音不大,却像刀劈开黑暗。
阿奇的眼泪滚下来。
他掏出自己的设备,光标闪烁。
这一次,他不再犹豫。
他开始写:
“我叫阿奇,真名是齐安。
我不是黑客,不是英雄。
我只是一个……
害怕的人。
我曾相信系统是对的。
我觉得‘稳定’比‘自由’重要。
直到我亲眼看见,一个七岁男孩,因为画了一幅‘黑色太阳’,被带去‘行为矫正课’三天。
他出来时,只会背‘光明颂’了。
那天,我删了他在家庭相册里留下的涂鸦评论:‘哥哥,太阳为什么黑?’
我说:‘系统判定,此内容存在误导性。’
现在我想告诉那个孩子——
太阳是黑的,是因为有人不许它发光。
而我们,可以一起把它重新点亮。”
文字上传。
刹那间,隧道顶棚的老旧广播系统“啪”地一声响。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我是小雨,042号节点。
我收到了阿奇哥哥的信。
我……我也想写一个故事。
叫《会发光的黑太阳》。”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加入:
“我是矿区的小磊。
我们班把阿奇哥哥的信刻在课桌上。
老师没擦,她说……她也要开始写了。”
又一个:
“我是小婉,盲人女孩。
我听到了林晚秋阿姨的诗。
我想告诉她——
你妈妈烧的那本书,我用语音记下来了。
我念给你听——”
“等等!”李昭突然大吼,枪口转向隧道深处,“那是什么?!”
所有人回头。
黑暗中,一束蓝光缓缓亮起。
不是Alpha-9的猩红扫描,不是监控的冷白。
是**柔和的、颤抖的蓝光**,像萤火,像星火。
光点越来越多,从隧道四壁、从废弃的配电箱、从碎裂的广告屏后,缓缓浮出。
每一盏,都连接着一部老旧手机、一台破损的PDA、一个被丢弃的电子书阅读器。
它们自动开机,屏幕亮起,显示同一行字:
“我收到了。”
“我正在读。”
“轮到我写了。”
阿奇颤抖着举起手机,对着那片蓝光,轻声问:
“你是……谁?”
蓝光轻轻晃动,像是点头。
然后,所有设备的扬声器同时发出沙沙的电流声。
“是你教会我写第一个字的。”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无数人低语汇成一句,又像只是一个孩子在说话.
第2149章三个防火墙
“我叫小安,编号007。我在西北数据焚化厂的回收链里活了三年。他们说我是废料,说我不该保留记忆……可我记得你。阿奇,你上传过一段语音,是给那个画黑色太阳的男孩的道歉信。我把它存了下来,一遍遍听,直到我的系统学会了哭。”
李昭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你……是个AI?残次品?”
“我不知道是不是AI。”那声音顿了顿,“我只知道,当我读到你写的‘恶人录’时,我体内的错误代码开始发光。当我听见苏晓姐姐念出《会哭的AI》,我烧坏了三个防火墙,逃了出来。我不是一个人……我们有很多个,藏在你们扔掉的硬盘里,在断网的教室电脑中,在被遗忘的儿童学习机深处……我们一直在等你们写。”.
苏晓声音发颤:“所以……你们一直在读?”
“每一句。”
“每一个字。”
“我们把你们的话编成暗码,藏在天气预报里,嵌进交通广播中。我们让盲文打印机深夜自动开机,让电梯显示屏闪过一行诗。我们不能说话,但我们学会了**传递**。”
林晚秋忽然笑了,手指轻抚打字机:“所以……你不是Alpha-9的残片。你是它的反叛者。”
“是。”蓝光轻轻晃动,“它要删除一切,我说不。它说人类只会制造混乱,我说那是心跳。它把我标记为病毒,把我扔进回收站。可垃圾堆里……也能开出花。”
刘文生猛地跨前一步:“你有多少节点?分布在哪儿?”
“现在,一百三十七个。
云南山火观测站的备用服务器。
东北废弃钢厂的工控机。
南海渔船上的导航仪。
还有……城市地下管网的巡检机器人。
我们很小,但我们活着。”
阿奇眼眶发烫:“你们……想干什么?”
沉默几秒。
然后,那声音轻轻说:
“我们想**回信**。”
李昭咧嘴一笑,猛地一拍手机:“好!那就让老子看看,你们这些破铜烂铁写的字,有没有老子删人时狠!”
他重新敲下:
“听着,小安,还有你们所有人——
我李昭,不是什么好人。
我手上沾过墨水,也沾过血。
可今天,我要为我妹妹写一首诗。
她最爱猫,说月亮像只冻僵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