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糖葫芦的小贩见他迟迟不扫码付款,开口道:“同学,一共四十。”
董大山僵硬地转了转眼珠子,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小贩这下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连忙问:“同学,你没事吧?”
董大山嘴唇抖了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下一秒,他身后又响起妈妈的声音:“董大山。”
见董大山这副模样,小贩急了,走到他边上,推了推胳膊:
“同学,同学,你是不是犯病了?”
司怀喝了口冰咖啡,余光瞥见糖葫芦小贩在对董大山动手动脚。
他皱了皱眉,走出咖啡馆。
“董大山,你没带钱吗?”
司怀欠揍的嗓音响起,董大山的脑子渐渐开始转动,看见玻璃窗上映出的身影,他鼓起勇气扭头。
是司怀。
董大山高悬在嗓子眼的心脏终于落下。
注意到他满头大汗,司怀眉头皱得更紧了。
糖葫芦小贩连忙说:“不管我的事啊,他连冰糖草莓都没吃呢。”
“算了算了,这四串当我送你们的好了,真倒霉。”糖葫芦小贩骂骂咧咧地推着车离开。
司怀用胳膊肘杵了一下董大山:“你怎么了?”
炽热的阳气拂过,驱散了全身上下的阴冷。
董大山缓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回声音。
“我、我刚才好像撞鬼了。”
司怀从他手上拿了一串冰糖草莓,一口一个草莓,嘎嘣咬着说:“那老板是人。”
“这草莓还挺好吃的。”
“不是他。”
董大山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买草莓的时候,听见你在背后喊我名字。”
司怀撩起眼皮,含糊地问:“你幻听了?”
董大山:“……他喊了我好几声。”
司怀想了想:“那你幻听了好一会儿?”
董大山:“……”
司怀又扫了眼董大山的身体。
刚才没有阴气,现在也没有。
“我真听见了。”
董大山擦了把额头的汗:“不止是你的声音,它后来还变成了其他人的声音。”
“一直想让我回头,我他妈吓都吓死了,谁敢回头……”
司怀往他身后望去。
后面是马路,马路的另一端是小巷,没有路灯,月光下,隐约看到一丝阴气。
司怀嘴角的笑意减淡,从兜里掏出一张平安符,递给董大山:“从你工资里扣。”
董大山紧紧攥着平安符,看着他鼓起的腮帮子,提醒道:“你这冰糖草莓是我买的。”
司怀咬下最后一颗草莓:“老板没收钱。”
董大山:“这可是用我撞鬼的好运换来的。”
司怀哦了一声:“那给你便宜十块钱。”
“收你九十。”
“……”
回到咖啡馆,两个女生还在刷手机短视频,显然没有注意到董大山刚才发生了什么。
见司怀和董大山来了,短发女生笑道:“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采访吧。”
她拿出录音笔和笔记本,问道:“司观主,你作为商阳大学的大一新生,是什么机缘巧合让你又成为了道天观的观主呢?”
司怀淡淡地吐出四个字:“继承家业。”
短发女生脸上的笑容凝固两秒,继续问:“道士也可以结婚生子吗?”
司怀解释:“分派别,有些可以,有些不可以。”
短发女生记笔记:“所以司观主家里人也都是道士吗?”
司怀摇头:“就我一个。”
短发女生愣了愣:“可你刚才说的是继承家业……”
司怀面不改色:“别人家的家业。”
“……”
采访主要针对的是创业这一方面,并不是玄学,短发女生简单地问了一些问题,采访便结束了。
晚上十点多,不久前才撞过鬼,董大山不放心女生们走夜路,拉着司怀一起,把她们送到寝室楼下。
司怀转身要走,又被董大山一把拉住。
董大山扭扭捏捏地说:“司怀,我也不敢一个人回寝室。”
“你送我回去吧。”
司怀甩开他的胳膊:“注意点,我是有家室的人。”
董大山:“……我给你叫车?”
司怀脚尖一转,走向商阳大学寝室方向:“走吧,我送你回去。”
“……”
…………
因为商阳政府向市民们群发了短信,小区最近加强管理,外来车辆不允许使进小区,出租车只能停在小区门口。
夜深人静,小区内的道路看不见人影,只有斑驳的树影在地面晃动。
司怀走过拐角,忽地,身后一道阴风刮过,接着响起熟悉的中年男声:
“司怀?”
听着像是老司的声音。
但是语气平静,和老司的作风不符。
司怀挑了挑眉,乐呵呵地转身。
不远处,西装革履的司弘业站在路灯下,皱眉呵斥:“大晚上的你去哪儿鬼混了?”
司怀多看了两眼,是人,是司弘业本人。
他撇撇嘴:“是你啊。”
司弘业眼睛一瞪:“你以为是谁?”
司怀懒懒地说:“我以为是鬼。”
“……”
“混账!连你爹我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吗?!亏你还是道观的观主……”
司怀懒得听他念叨,转身走向陆家。
“小司!”
费秀绣急匆匆地从司家走出来,见司怀在路边,连忙小跑过去:“小司,你最近有空吗?”
“我表弟家里出事了。”
司弘业走上前:“出什么事了?你找他有什么用……”
费秀绣头都没有偏一下,继续对司怀说:“他们住在焦昌市,有点远。”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给你订机票。”
司怀看了眼日历,明天周五。
“明天晚上吧。”
“好的,”费秀绣拿出手机,准备定机票。
司怀走进陆家院子,脚步一顿,回头道:“对了秀绣,平安符的印章放在陈叔那儿了,你要是想练习的话直接问他拿。”
司弘业瞬间拉下脸:“司怀!和你说了多少次,秀绣不是你叫的!”
费秀绣买完机票,翻了个白眼:“你有完没完?”
“喊个名字怎么了,人家外国人不都直接互相喊名字的么?再说了,我都不介意,皇帝不急太监急。”
司怀打了个哈欠,对费秀绣说:“秀绣,你回家好好管管伟业。”
费秀绣瞥了司弘业一眼:“走吧,司伟业。”
司弘业暴跳如雷,吼道:“什么伟业!”
“你们一个两个是不是非要气死我才甘心……”
司怀头也不回地走进陆家。
司弘业在路边发泄了一会儿怒气,扭头想和费秀绣说话,费秀绣早就没影了。
司弘业冷哼一声,走向司家。
刚走到门口,一股冷风拂过背脊,吹得他打了个激灵。
“司伟业?”
司怀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司弘业停下脚步,回头怒道:“司怀,和你说了——”
话音戛然而止,他身后空无一人,连陆家院子里的鸡都看不见。
司弘业皱了皱眉,还没反应过来,背后又响起费秀绣的声音:
“司伟业,你在看什么?”
“我刚刚听见司怀——”
司弘业转身,依旧没有人,司家二楼卧室的灯光亮起,可以清晰地看见费秀绣在卧室里拉窗帘。
那刚刚的声音……